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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啷——哐啷——”
陈嘉芝光着脚丫在泥地上艰难的前行着,她的脚踝上铐着一根粗重的铁链,节与节之间碰撞出震耳欲聋的脆响声。
“哐啷——哐啷——”
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继续走下去,只是茫然的追随着身前一个模糊的人影,亦步亦趋。
“哐啷——哐啷——”
这脆响在她的脑中轰鸣不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却无法停下前进的脚步,只能忍受着这巨响的煎熬,直到承受极限。
……
陈嘉芝醒了,才发现自己正躺在马车车厢里的软垫上,刚才的一切只是梦。
马车还在前行,陈嘉芝坐起身来,抬手拉起了侧窗的帘子,一眼便看到了一处她再熟悉不过的风景。
栖水湖畔春意盎然,正是郊游的好时节,一家一户的百姓结伴成群,往来间喜笑颜开,好不惬意。
赶了三天路的唐乐林和陈嘉芝两人,终于又回到了黎城。
他们没有顾车夫,所以马车只好由唐乐林自己来驾了,要说起这一路上的辛劳,那是当真苦了唐乐林。
他一边要豁出精力驾好马车,一边还好想方设法的哄着陈嘉芝消气,奈何他磨破了嘴皮子,又是殷勤又是道歉的,陈嘉芝也没搭理他几句。
看来在楼阳没有看到新娘子这件事很是让陈嘉芝不满,看来纵使买十个头花给陈嘉芝,唐乐林也讨不到好果子吃了。
虽说这件事上存在着极大的苦衷,可把陈嘉芝迷晕这件事多多少少还是让唐乐林心中有愧,所以他也只好心甘情愿的承受陈嘉芝的全部怒火了。
唐乐林长至今时今日,他已经从足够的事实中明白了一件事——这天下最难对付的人,一定是女人。
他们的马车没有在栖水湖逗留,而是径直驶入了黎城内,往唐家本家的方向而去。
按理说庄心洋与周雨溪他们应该提早一日就回来了,唐乐林心想还是先去找他们碰个头,也好商量商量对策。
然而他们的马车刚刚在唐家的门口停稳,就看到一个行迹匆匆的下人从唐家宅院中狂奔了出来,那速度快得根本来不及闪躲,直接就撞上了唐乐林的马车。
要是撞到车厢还好,可那下人偏偏撞到了马头上,那马行了几天的路本来就有些倦怠,受了这么一惊,吓得它扯着缰绳就要发起狂来。
幸好唐乐林这些年为唐择胜在驾马的事情上卖了不少的苦力,自然也就习得了不少的经验,他只一看这势头,便知大事不妙。
没有犹豫的时间,唐乐林纵身一跃跨在了马背上,两脚稳稳的踩在了马车两侧拦马的木架上。
那马想抬起前蹄把唐乐林甩下去,唐乐林哪里能让它如愿,只见他周身骤然脉力腾飞,整个身体稳稳的压在马身上,愣是让那马儿一动也动不得。
唐乐林一边钳制着马匹的动作,一边用手在马脖子上轻轻的抚摸,不一会儿,那马竟真的安分了下来。
“你慌什么慌?”唐乐林没好气的瞪了那个下人一眼,要知道翻了马车事小,伤了陈嘉芝可就事大了。
那下人跌坐在地上,显然刚才也是吓得不轻,被唐乐林呵斥了这么一声,才忽的想起自己还有急事,急忙滚身起来,飞快的说道:“老爷子突然发了重病,小的得赶紧去叫大夫。”
“什么?”
唐乐林大惊,连陈嘉芝也从车厢里探出头来,脸上不无担忧。
见那下人拔腿要跑,唐乐林连忙大呼一声:“别慌!驾我的马车去!”
于是唐乐林将马车让予了那个行迹匆匆的下人,和陈嘉芝一同往唐谨铭的卧房赶去。
在去卧房的路上,唐乐林注意到不少唐家家众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起来似乎都听到了风声。
待唐乐林和陈嘉芝走近总家主的卧房,才发现这屋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而这些人大都是些在本家当值的各司管事,其中,唐乐林还看到了庄心洋的身影。
“心洋哥?唐爷爷怎么样了?”唐乐林两步走到庄心洋身旁,低声问道。
“少主?”庄心洋回头一看,发现原来是唐乐林回来了,可他知道现在并不是寒暄问候的时候,于是便沉声接道,“今天我跟雨溪去书房找老爷子的时候,却发现老爷子昏倒在了桌案旁,也不知道是何时发的病,刚才已经让人去叫了大夫,现在雨溪和两个丫鬟正守在里面,希望不要有事才好!”
“怎么会这样?”唐乐林听得皱眉,连声反问道,“薇薇姐人呢?她不是唐爷爷的贴身近侍吗?为什么没有早一些发现!?”
“原来少主还不知道……”庄心洋无奈的苦笑了一下,“其实每年的今天,老爷子都会放唐薇薇一天的假,谁知道却偏偏在这个时候出了事情。”
“每年的今天?”唐乐林疑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今天啊……”庄心洋谓然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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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中黎城,戴云山。
在通往戴云山山顶的山间小路上,唐薇薇正挎着一个简易的竹篮静静的穿行着。
今天的她保持了那一如既往的装束,就好像除了那身黑纱,唐家的人就再也没有见她穿过别的什么衣裳了。
不过对于今天来说,这身打扮却再合适不过了。
戴云山的山顶有一片较为开阔的林地,唐家在这翠竹环绕的平坦地势上,建起了一座墓园。
整座墓园中那成排的墓碑之下,埋葬着的是一代又一代的唐家人。
然而唐薇薇刚刚从成荫的坡道下攀登上来,就看见了一个默默矗立在墓园中的身影,那个男子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一个墓碑之前,他没有上香,也没有烧纸钱,仿佛只有他脸上那道斜穿过面颊的绝长伤疤,在兀自述说着什么。
这个人就是唐择胜。
可唐择胜的存在并没有让唐薇薇感到任何的意外,因为这么多年以来,他们总是在这一天相聚在这里,而且他们前来祭拜的,是同一个人。
唐薇薇走到了唐择胜的身边,在一块刻着“唐龙海之墓”的墓碑前轻轻蹲下了身子,将竹篮中的香烛和冥纸一样一样的取了出来,供到了合适的位置。
“哥,我很好,请你放心。”唐薇薇跪坐在墓前双手合十,她那冰山一样的脸上浅浅的浮现出了一丝温馨。
没错,唐龙海就是唐薇薇的亲哥哥,他仅仅只比唐薇薇大了一岁,奈何却早早的离开了人世,他死在了他十五岁的那一年,死在了那间黑暗的獒选之间。
他们两兄妹从小就被接到了唐家本家培养,两人的感情极好,可惜他们当时还并不知道他们被接来唐家本家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们都是无知而幸福的。
当时唐家的总家主还并不是唐谨铭,不过当时的总家主却也年事已高,也快到了退位让贤的时候。
不过那位总家主的儿子不幸早死,没能接替他的位置,只为他留下了一个独孙,可惜他的这个独孙的性格实在有些顽劣,所以在本家之中很是受同龄孩子的排挤。
至于这个受人排挤的独孙呢,也就是现在的唐择胜了。
之所以说他性格顽劣,只因他总是爱跟在本家受训的那些孩子比试武功,但他下手又不知轻重,老是把别人伤得不轻,这么久而久之,你说谁还愿意跟他玩?
其实从唐择胜后来自创的回风剑法中不难看出他的武学天分,并且这种天纵奇才往往与生俱来,同龄的唐家子弟打不过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那么自然,唐龙海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唐择胜那些手下败将之中的一员。不过有趣的,唐龙海每次被唐择胜打了个落花流水之后,唐薇薇都会咬着牙跑来找唐择胜报仇。
可唐择胜才不管你是女孩子还是男孩子,因为在他心里压根就没有“放水”这个概念,于是唐薇薇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了。
之前也说了,唐龙海这两兄妹感情真的很好,离开了自己的分家之后完全是靠着互相扶持才坚持了下来,看到唐薇薇被欺负,唐龙海肯定就不能袖手旁观,只好硬着头皮又上。
这么周而复始下来,今天哥哥来挑战,明天妹妹来挑战,没完没了。
谁知道就这么打啊打的,三个人居然神奇般的打成了朋友。
准确来说,是唐龙海跟唐择胜成为了好朋友,而唐薇薇自始自终也没有放弃过要打倒唐择胜的信念,为此还一直虎视眈眈着。
不过拖了老被唐择胜欺负的福,唐龙海和唐薇薇两人的武艺也就跟着突飞猛进,渐渐在被选入獒选的那九个孩子中崭露了头角。
尽管过程有些离奇,不过这也算是唐择胜有生以来第一次交到朋友,并且这朋友还成为了他此生唯一的挚友。
时至今日,每当想起这位挚友的音容笑貌,唐择胜的耳旁总会回响起他从前经常听到的那句话。
“唐择胜!你怎么又欺负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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