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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炎朝,凤翔十二年八月末。
严暑将尽,秋风送爽。
在唐谨铭回到唐家驻地的第二天,一夕水棠便召集了千荷亭的各个大小要员,宣布了撤回大燮的决定,整个集会中只有童梓辛还在再三的主张着要去铲除唐家霸占蜀中,而几乎其他所有的人,都默默的接受了一夕水棠的安排。
时过晌午,千荷亭营地中便开始拆的拆,收的收,接着便整备了队伍,缓缓的往大燮的方向进发了。
见到千荷亭的大军真正开始撤离,唐家驻地的众人才更加踏实的安心下来,各个分家的家主和风门的掌门人开始纷纷来向唐谨铭请辞,于是一波一波的人马也开始从唐家驻地中撤出,往各自的城镇返回了。
应付完所有来请辞的人,唐谨铭唯独没有看见唐霜寒的影子,不禁有些好奇的向身后的唐薇薇询问道:“寒儿呢?还没走吗?”
“这……”唐薇薇犹豫了片刻,还是如实回答了,“霜寒少爷带着他的人马一大早就离开了,那个时候老爷子您还在休息,所以……”
唐谨铭听完后有些失神,过了片刻,才是淡淡的“哦”了一句,接着自嘲道,“看来就算成为再伟大的家主,到头来也不过是一个失败的父亲罢了。”
“不是的……”唐薇薇听得有些心酸,忍不住接话道,“薇薇觉得不是这样的,我想霜寒少爷之所以不来见您,可能是他还仍然对自己之前做过的事情有些介怀,不过我想再过一段时间,霜寒少爷就一定会振作起来,重新面对老爷子的。”
居然从唐薇薇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唐谨铭一愣,欣慰的笑道:“呵呵,想不到老头子我也有被人安慰的一天。”
“薇薇没有……”唐薇薇本想辩解两句,可是忽的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便只好打住了话头,安静的立在一旁,不再说话。
这一天下来,唐家驻地中便只剩下黎城唐谨铭和唐耀祖一支人马了,但是唐谨铭并没有急着下令离去,他还在等一个人回来。
又过了三天,唐谨铭等的人才驾着一匹快马从大燮的方向赶了回来,这个人自然就是唐择胜了。
唐谨铭领着众人在驻地门口迎接这位功臣的归来,气氛本来是挺温馨的,谁知道唐择胜从马上飞身落地,冲着庄心洋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不过也就是大致指责了一下庄心洋为什么关键时刻溜号,带着唐乐林跑去什么柳江什么的。
“问候”完庄心洋,唐择胜自然又是对唐乐林这个小鬼进行了一翻“问候”,两人关系似乎丝毫没有得到改善,一番口舌下来,大有要打起来的趋势。
不过唐择胜还是隐隐感觉到他这个名义上的徒弟,和他印象中一个月之前的唐乐林相比,眼神中透出来的神采已经截然不同了——如果说一个月之前的眼神暗若死灰,那现在至少是有些生的气息了吧。
这下总算是所有人都到齐,唐家驻地中的最后一支人马,终于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唐谨铭并没有让人将这唐家驻地拆掉,而是把这片圈出来的土地,留给了那些双方已经牺牲的弟子们,以此来铭记这段历史。
在这唐家与千荷亭和平收场的时候,自然也有人并不愿意看到这个结果。
几乎在唐家的最后人马撤离界碑的同时,这个消息就被送到了离别驿站的炎字间之中。
“大人,唐家和千荷亭的人……都撤走了……看来他们是真的休战了。”得到消息的官员报得有些战战兢兢。
柳寓听闻这个消息,只觉得脑中一阵轰鸣,因为他有太多地方想不明白了,他想不明白他那自信满满的计划究竟是如何被人看穿的;而且既然两家休战,就说明唐谨铭履行了他的口头承诺,那柳寓就更想不明白了,唐家怎么可能在这捉襟见肘的境地里还能阻止自己炎庭局大军的突袭?
见柳寓眼神颤抖沉声不语,一旁的一名副官壮着胆子又问了句:“大人……我们现在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柳寓痴笑了一声,叹道:“还能如何?书信一封,将计划失败的消息……送回皇都吧……”
“大人,我们现在还有地契在手!未必就是失败了啊!”那副官一听要告败,连忙急声说道。
在座的众人都心知事情严重,若是就这么无功而返,柳寓会怎么样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就绝不是被简简单单处罚一下就可以了事的了。
“蠢货!”柳寓呲目大吼道,“地契不过就是一张废纸!这张废纸只有在赢家的手里才能体现它的价值,而我们现在是输家!懂吗?”
“是……是……属下现在就去写书信……”那副官头一次见柳寓发疯一样的吼人,吓得一哆嗦,再不敢说多余的话,连忙去找了信纸,执起笔将落败的消息写了下来。
且说带兵突袭千荷亭的裘少秋,终于还是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选择了强行进攻千荷亭,只可惜炎庭局多数的将士都才爬到崖壁的一半,就被水弓射落了下来,极少数突破天险的人,在落地后也毫无悬念的被砍成了肉酱。
这场战役在一夕水棠众人还未返回千荷亭的时候,就已经惨惨收场,只留下了成堆的尸海,真真坏了这千荷亭的美景,让霍千门不禁都头疼起如何善后才好。
不过要是有功夫仔细检查这些成堆的尸体的话,就会发现其中根本没有裘少秋的尸体,而这个一息尚存的炎庭局副统兵此时正穿行在万桐林之中,逃亡着。
裘少秋并不贪生怕死,他也知道自己就算能够活着回去,也是死路一条,只是有个执念在支持着他回去——他一定要告诉朝廷,唐家有一个怪物一样的存在,一定要尽早铲除。
至于他能不能穿出这片茫茫桐林,就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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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炎皇都,皇城凰凤殿。
这皇都百姓都知道一句话——“皇都起皇城,皇城息炎凤”,说的是这皇都高筑的宫墙之中,栖息着一只火凤。
其实这只是一个夸张的比喻,那“炎凤”二字说的便是这凰凤殿,只因此殿赤金为衣,血木为骨,修的颇为宏伟,是整个皇城中最醒目的建筑,也是朝中集会议事的重要场所。
大殿之中,皇座之上,焱天佑一身火凤皇袍,头戴涅槃羽冠,指上扣着一枚硕大的徽戒,戒面上印着的凤凰雏鸟展翅图,是焱式一族的家徽。
早朝的庭议刚刚告于段落,群臣静默,每位大臣都微微躬身俯首,没有人敢去正视焱天佑的双眼。
可是群臣中偏偏就有一个人站的笔直,看那身姿,丝毫没有显得谦卑的意思,更让人讶异的是,那人竟然只是一个少年,看样貌恐怕不过只有十二三岁。
这少年站在群臣之首,轻轻闭着双眼,气质卓尔不群,他穿着一身布满星纹的褐色官袍,官袍的大小很合身,像是替他量身订做的。
但凡是在这朝廷中当值的官员,谁都知道少年现在站的位置,是只有大炎朝的掌命总司才有资格站的位置。
但是在扣艳玲死后的这十二年以来,被焱天佑任命为第二任掌命总司的人,应该是一位叫百里无情的长者才对。
传说这百里无情拥有与扣艳零不遑多让的神技,深得焱天佑的青睐,在这十二年间,百里无情从未缺席过早朝,但是今天,他没有来。
而现在站在百里无情本该站的位置上的,却是一个不懂半点礼仪的傲气小子,这小子不但不躬身不说,还敢在这朝堂之上闭目养神,着实让在朝官员隐隐有些不爽了。
不过尽管这位少年表现得傲慢了点,焱天佑却显得并不生气,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迟迟不见焱天佑下朝,众官员正在这冻结的气氛中有些不知所措,却听焱天佑忽的开口了:“诸位大人,既然庭议已毕,那本皇便宣布一件事。”
焱天佑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这声音仍然在这殿堂中回荡开来,清晰可闻,足见在场的千名官员保持着怎么样的安静。
“从今天起,诸位眼前的这位少年,就是我们大炎朝新任的掌命总司了。”焱天佑语气平淡,好像并不是在说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边说着,一边抬袖指了指那少年所站的方向。
群臣听得一怔,可人群中却没有传出哪怕一丝的议论声,所有的大臣都在拼命的压抑着自己的震惊,保持着沉默。因为他们都太清楚了——焱天佑这是在宣布一个决定,而不是在跟他们商量一个决定,他们要是胆敢在没有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开口,是以下犯上的重罪。
尤其是在这位贯彻实力至上的铁血君王面前,众臣的行事都异常小心谨慎。
只见那少年依旧紧闭着双眼,站得笔直,他只是拱手浅浅的行了个礼,用清脆又响亮的声音答道:“是!臣莫雨鸣,领旨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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