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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心洋去接了郝云来的班,房中就只剩下唐乐林和陈嘉芝二人。
对于这个每一天都是崭新的陈嘉芝来说,自然是有用不完的精力,陈嘉芝本想找唐乐林玩些自娱自乐的孩子游戏,却见唐乐林像个闷葫芦一样跪坐在矮桌前,脸上盛着她看不懂的大人一样的表情,让陈嘉芝觉得好不无聊。
百无聊赖,陈嘉芝只好蜷在被窝里打滚,在期盼着明天与爹爹见面的美好心情中,不觉睡了过去。
而那个每天都对着陈嘉芝讲同样谎话的“大骗子”唐乐林,却丝毫没有睡意,眼中那副黑白的冰冷世界总是在天色暗淡下来之后愈发没有办法分辨眼前的事物,而这冰冷世界中的唯一一道色彩明明就在身边,唐乐林除了无限的延续一个谎言而外,竟没有丝毫的办法。
等庄心洋回来的这段时间莫名的变得很漫长,无人看到此刻的唐乐林脸上承载着的忧虑,这是在外人面前绝对不会出现的表情,因为唐乐林在很小的时候就从自己的父亲唐静身上学到了一件事——自己的懦弱不会换来怜爱和同情,只会得到轻视和放弃。
被唐静像棋子一样掷弃在唐家本家的獒选之中,被娘亲像空气一样的无视,这一切的对待仿佛没有任何的理由,不得不让唐乐林对爹娘这种存在贴上了厌恶的标签。
然而来到这个柳江小镇之后,他才发觉这里充斥着一种与黎城完全不同的轻松气氛,郝云来一家的和睦本来只是寻常百姓家的世态而已,却也让唐乐林堵得难受。
不知道为何,一安静下来就开始胡思乱想这些不愉快的经历,唐乐林昏昏沉沉的等待中,庄心洋迟迟没有归来,在沉寂的空气和孤独的烛光中,唐乐林趴在矮桌上渐渐的睡着。
……
“咚——咚!咚!咚”
也不晓得过了多久,一慢三快的锣声敲响了起来,是四更(凌晨一点)的打更声,伴着“天干气躁,小心火烛!”的吆喝。
唐乐林睡得很浅,禁不住被吵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居然趴着睡着了,本想坐起,可那被压得生疼的胳膊上传来一阵麻痹,使不出半点力气,疼得他支吾了一声。
唐乐林只好把胳膊从脑袋下面挪了出来,歪着脑袋打量了一圈屋内,想看看庄心洋回来了没有,这一打量倒好,唐乐林那本来睡意朦胧的双眼被惊得圆瞪,仿佛看到了什么鬼怪。
不,是比鬼怪更诡异的画面。
线条,无数的线条,眼前所有的事物忽然被拆分成了无数的线条,那墙壁也好,床榻也好,晃着光的烛火也好,就连睡在床榻上的陈嘉芝也忽的崩散成了一根根丝线,整个世界就好像是经由谁手的纺织品一样,线条纠缠在一起,受了力一般的狂舞,天旋地转。
可是这疯狂的画面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线条们几经回转之后,又开始重新组合在一起,恢复了墙壁、床榻、烛火和陈嘉芝的模样,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唐乐林这才想起了呼吸,不觉长长吐出一口气:“这是……怎么一回事?”
房门吱呀一响,庄心洋推门了进来,正好看到唐乐林惊若呆鹅的画面:“少主?你怎么还没睡下?”
“你看到了吗?看到了吗?”唐乐林一看到庄心洋,哪顾得上什么胳膊疼,蹦起来就问。
“看到?什么?”庄心洋一脸倦意,似乎是看店看得有些崩溃。
“就是刚才啊,这个房间嘣的就变成了一堆丝线飞来飞去,然后飞来飞去又变回房间了!”唐乐林有点语无伦次。
“少主,莫不是你睡糊涂了吧……”庄心洋丝毫没有共鸣的感觉,忽的转口道:“噢对了,刚才云来叔回来的时候告诉我,他去找师父求医的时候提到我们的事,带话回来说明天我们就可以去见他老人家了。”
“哈?”唐乐林张了张嘴,不禁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白日梦,终于还是没再争辩这个事,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得知陈嘉芝的怪病是否有的治,唐乐林便也没心思再想东想西,老老实实去睡了。
……
翌日。
由于昨晚就寝得太晚,庄心洋和唐乐林都睡过了平日起床的点,以至于通常比两人晚起的陈嘉芝也醒在了两人的前头,并且成功的将两人用尖叫声唤醒。
“啊……爹爹……我要爹爹——”
唐乐林和庄心洋惊觉睁眼,连半醒半睡的过渡都省了,两道身影翻身而起,慌乱中应付安慰起陈嘉芝来。
正打算先治住陈嘉芝,房门猛地被推开,庄心洋捂住陈嘉芝嘴巴的手忽的僵住,撇过头看向门口,只见郝云来一脸震惊的看着他,大张着嘴巴。
“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庄心洋刚想松开陈嘉芝的嘴,结果小姑娘连一口气都没喘上来就又准备呼救,庄心洋无奈,只好又把大手捂了上去,心中哀叹。
“小洋子,想不到你竟然也做起这种勾当……”郝云来一副悲天悯人的表情,好像终于想通了这两个孩子的来历,完全把庄心洋当做了诱拐孩童的骗子。
“哎。”庄心洋长叹,看来为了不让事情闹大,是不能再对郝云来隐瞒了,转头对唐乐林说道:“少主,陈小姐就交给你了。”
说罢,庄心洋放开陈嘉芝,将大吵大闹的陈嘉芝扔给了唐乐林,妥妥的把来柳江的大致原因和陈嘉芝的病情向郝云来简略的交代了一遍,总算让郝云来勉强的带着狐疑的眼光“接受”了庄心洋的说法,并答应在庄心洋和唐乐林去找紫湘云的时候代为照看一下陈嘉芝。
睡眠不足加上早上的风波,精神不振的二人终于送下一口气,开始着手准备去拜访庄心洋的恩师紫湘云了。
要说准备其实倒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无非就是把从黎城带来的薄礼归置归置,庄心洋在打理,然而唐乐林却在纠结一个问题。
从早上第一眼看到郝云来的时候,唐乐林就忽然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不协调感,可是因为陈嘉芝闹得太厉害,一时间也没有去琢磨个究竟。
而就在临出店门的时候,看着郝云来微笑目送的样子,唐乐林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怎么没看见巧巧妹妹?”唐乐林环顾着说。
庄心洋停住脚步,转过头用一脸不懂的表情回答了他:“巧巧妹妹……是谁?”
看到庄心洋的表情的时候,唐乐林有那么一瞬间意识到会听到一个捉弄自己的答案,却没有想到竟是这般玩笑。
“巧巧妹妹不就是云来叔的女儿吗?”唐乐林有些生气。
听到唐乐林这么说庄心洋明显是吃了一惊,扑到柜台前一脸笑意:“喂喂,云来叔见外了啊,有个千金怎么还瞒着我?”
庄心洋这吃惊不像是装出来的,可是郝云来比他还吃惊:“小洋子拿我寻开心呢,我哪有什么闺女,跟夫人成婚五年了,可是连个蛋都没有帮我生过啊!”
说到这,两个人一愣神,同时看向这个玩笑的“发起人”——唐乐林。
“少主,你从昨天晚上就怪怪的,是不是病了?”庄心洋只当唐乐林在戏弄他,却不好责怪,只好换了个说法。
唐乐林看着两人投来不信任的目光,愈发有些火大,指着郝云来的鼻子吼道:“开什么玩笑,你们这些爹娘就这么喜欢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吗?昨天晚上出门前明明还跟巧巧妹妹一副舍不得的样子黏在一起!”
“谁要拿这种事跟一个小孩子开玩笑!我昨晚是一个人去找的紫大夫啊!还是多亏了紫大夫的医术,我才保住了这条腿!”看唐乐林说的那么认真,郝云来不禁也上了些情绪。
“大清早的对着客人嚷嚷什么嚷嚷!”店内气氛正僵,一个少妇踱步了进去,对着郝云来的脑袋就是一顿敲,这少妇不是别人,正是从临镇办货回来的郝夫人。
郝云来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赔笑并伺机转移话题:“阿翠,这么早你就回来了啊?”
唐乐林一见郝巧巧的娘亲回来了,宛若盘住了翻身的筹码,急身上前告状:“夫人!刚才云来叔一直在说自己没有巧巧这个女儿。”
“哦?巧巧?”郝夫人听得眼神一凛,猛地勒住郝云来的脖子,“不错的名字嘛!还不给我老实交代!这巧巧是跟哪家妹子生的闺女啊!”
“冤枉啊……冤枉……咳咳,庄心洋要为我作证啊,我不知情呐!”郝云来挣扎求饶,一脸委屈的看着庄心洋。
庄心洋沉声一叹,连忙上前劝止:“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我家少爷这个玩笑开得过头了,都是子虚乌有的事,请不要放在心上。”
接着又回头规劝道:“少主,是不是也该过来向二位道个歉吧?就算是玩笑,有时候也要分得清轻重才好吧。”
庄心洋是不知道唐乐林今天为什么这么反常,就算这个少主平日再贫嘴,可也不会这般欺负外人吧。
“玩笑?”
这是什么圈套,简直就像是这些人联合在一起要愚弄自己,唐乐林咬着牙吐出一口气,大吼道:“我才没有开玩笑!”
一声咆哮,唐乐林夺门而出,冲着那长长的坡道,没命的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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