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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久没有来过这个房间了吧?”
唐谨铭挑了个靠着香炉的位置坐下,不知道是在问唐霜寒还是在对自己说。
唐霜寒没有起身给唐谨铭煮茶的意思,身子靠在床栏上,像是习惯了这种慵懒无际的度日。
唐谨铭默默的打量了一眼唐霜寒,眼神中满是叹息,白发间尽是沧桑:“累吗?不如放手吧。”
只言片语,却似触动了唐霜寒的心弦,他那双失神的双眼忿然回神,对上老爷子关怀的视线。
可是那些关怀在唐霜寒看来却异常刺眼,唐霜寒不禁怒道:“少自以为是了!一副什么都知道的口气,现在才想到要来关心自己的儿子吗,免了吧,所有人都要拿我跟你作比较,我做得再好都是理所当然,做的不好就要被人指手画脚,凭什么?现在我不过是在靠自己的力量为自己争取未来罢了,有什么不对!”
唐谨铭的神情些微的波动了一下,他并没有生气,只是用手挑开茶炉,又往里添了一块火炭,轻轻的把置好茶叶的茶壶放了上去,才轻声反问道:“靠你那份强烈的恨意和幼稚的手段为自己争取未来吗?”
唐霜寒挺身坐起,冷笑道:“幼稚的手段?莫不然你得到唐家总家主这个位置就使的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手段吗?还不是靠着你的大哥赢了獒选才巩固了你的地位,如今你有财有势有名有利,反倒要来对我说教,不觉得可笑吗?”
当真可笑,只是唐谨铭只能苦笑:“偌大的家财老头子为自己花了一文钱吗?无匹的家势老头子我为自己立了一座碑吗?有名有利你娘为何要选择离开我呢?自己的亲生儿子如今又为何要这般对我说话呢?你觉得为父我得到了什么呢?”
五个看似何其简单的问题,却忽的让唐霜寒哑口无言,不是他回答不了,而是明明知道了答案,却个个都把自己刚才的抱怨反驳的无言以对。
茶壶里有沸水声荡起,唐谨铭伸出满是褶皱的手将茶壶腾到了木桌上,接道:“所有人眼馋唐家总家主这个高位,但是所有人都不明白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去追求这个位置,为了钱?攀着唐家的路子走商,这些年大家赚的还不够吗,难不成要和皇帝比吃穿不成?
为了名?整个蜀中谁不知道黎城风门掌门唐耀祖,楼阳商会会长唐宫,孝郡郡守唐术久,这蜀中各地唐家才俊遍地开花,哪个不是出人头地扬名立万,敢问又有几个人知道我老头子的名号呢?
知道怎么利用唐家势力的这些人都是聪明人,而那些愿意守着唐家总家主这个位置不放的人,不是就是目光短浅的蠢材,就是抛弃一切的笨蛋。”
唐谨铭踮起茶盏,甚为小心的吹了两口,才轻轻一抿,接着自嘲道:“以前我是一个目光短浅的蠢材,而现在我是一个抛弃一切的笨蛋。”
这些道理很简单,但是却不容易被一些人接受。
唐霜寒是在唐谨铭的光环中长大的,在他的心里,不超越这个父亲,就没有办法按照自己的意愿活下去。可是唐霜寒性格中的爱憎分明和直爽无拘,注定他不适合这个权利争夺的漩涡。
唐霜寒脑中蓦然闪过尚婷婷、唐寂远与唐忆柔的影子,怅然若失的神情突然变得异常坚定,唐霜寒咬牙道:“你说这些也许我很早以前就明白了,可是我还是甘愿去当一个目光短浅的蠢材,更何况我现在已经失去了一切,再没有退路了。”
唐谨铭捻着鬓发,回道:“路就在你心里,放下执着,带着婷婷离开黎城吧,曾经我有心想把你送到分家去培养,可是你娘却因为这个事跟我大吵一架,我明白你娘作为一个女人的那种心意,可她却没有办法理解我的苦心。”
唐霜寒摇头失笑:“开什么玩笑!我的目的就要达到了,我绝不会放手!”
“为了唐家总家主的位置吗?”唐谨铭又一次发问,眼中似有决意。
唐霜寒张口,却吐不出半个字。
“回答不了吗?这么说你的心里只剩下仇恨了吧?”唐谨铭再逼问,袍袖间无风而鼓,是掩藏不住的气势。
唐霜寒咧着眼神与唐谨铭对视,声音里涌出一股悲怆:“你不恨吗?”
唐谨铭决然起身,踱步道门口,夜色淹没了老爷子的神情,只听到老爷子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我没有可以恨的资格。”
悠悠一言,老爷子忽的话锋一转:“跟我来,为父带你去看看整个唐家最不可告人的秘密,暗组百年来守护的东西,如果看完这些,你仍然要恨,那么为父便不再阻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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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云山的晚风未曾止歇,风中夹杂着些微翠竹烧着的味道。
唐乐林稳稳立在一片火光之中,四周的劲竹受了火脉的刀势的波及,窜上了熊熊大火,火舌随着晚风的呼啸张牙舞爪的扑向附近的竹林,眼看用不了多久,这场大火就会蔓延开来。
数十把已经失去了火光的宽刀胡乱的插了一地,有此起彼伏的呻吟声从躺在地上火刀手嘴里传出来。
唐乐林那一身绸锦的上衣布满了刀口,可以令人诧异的是,唐乐林的身上却没有一丝的伤口。
不是唐乐林没有受伤,而是细微的伤口全都被暗脉血统的力量修复了。
高峰看着唐乐林眼中的鬼宿星脉,终于明白了刚才一瞬间发生了什么:“原来你是个掌命师,怪不得有一个人来赴约的自信,有自信是好事,可是如果是自不量力的盲目自信,那可就不好了。”
对于这结果,高峰并不是十分的意外,对于掌命师的存在和力量,高峰十分清楚,至于他为什么清楚的理由,关乎到他背后的势力。
尽管唐乐林身负星脉之力,可是在刚才那一击之后便显得心有余力不足了,高峰看得出来,唐乐林不是他的对手。
虽说这些火刀手人数颇多又来势汹汹,但是比起面对笑绝尘的压迫感,他们还是逊了一筹,就算是这样,接下刚才的进攻也耗尽了唐乐林的全力。
周遭的火焰烤得唐乐林有些燥热难耐,他原本还清明无比的视线,随着化开的瞳孔,变得模糊起来。
唐乐林脑海中那本来浑浊不清的恶魔低语,渐渐变得清晰无比。
幽如鬼魅的声音不断的说道:“你不是他的对手,把身体交给我,让我来对付他!”
随着这话语,唐乐林的耳畔似乎又听到了那片死海中静谧的星辰的心跳声。
“哼!”
高峰冷冷一哼,化掌为拳,十指上金银戒指交错间暴起火光,一拳,拖着绚烂如凤尾的烈焰,重重砸在了唐乐林的腹部。
“战场上走神可不是好习惯啊,小子!”
唐乐林蓦然惊觉,只觉得一股压制不住的火脉气息涌进了自己的身体,烧进了全身每一寸肌肤。
喷出一大口的鲜血,唐乐林的身体狠狠的摔了出去,在地上连翻了五六个跟头,才惨惨的停住。
唐乐林似乎听到了骨头断裂的脆响,他想挪动自己的身体,可是疼痛似乎让神经也不听使唤了,不争气的眼泪簌簌的落下来,止也不住。
高峰这毫不留情的一击,怕是唐乐林记事以来承受过的最重的打击。
唐乐林脑中回马灯似的闪过几道人影,想起来以前每次有危险的时候,好像总会有人挡在自己的身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原来要接下一击会是这么的痛苦,那那些死死护在他身前的人,又是用怎么样的心情保护着自己的呢。
“说好的保护呢……这次回去一定要找他们三个算账……”唐乐林艰难的吐出一口气,惨笑着埋怨。
高峰对唐乐林留了心思,刚才那一拳只用上了五层的力量,没想到一拳就把唐乐林打的爬不起来,不禁皱眉:“我道是你有多大的能耐,居然这么不够看,连热身都不够,我看你还是抓紧死掉吧,省的这么痛苦。”
为了避开数十把火刀砍中自己的要害,唐乐林的精神力可谓集中到了崩溃的边缘,若不是刚才那一下的晃神,唐乐林倒也不至于挨了个结结实实,连一点闪避的动作都没有。
鬼魅还在不断的催促着:“你就要死了!快把身体交给我!我可以帮你对付他!”
唐乐林的目光快要失去焦点,高峰双手一并,四周正在蔓延开的火焰忽然被定格,齐齐窜入高峰的掌中。
火焰撕开了空气,发出了炽烈的惨叫声,高峰八尺的雄躯裹在烈焰中显得骇人可怖。
“死!”
那团烈焰高高跃起,形如火凤展翅,凤鸣在山间惊起,藏身在凤羽中的高峰杀意满满,直奔唐乐林而去。
可唐乐林动也不能,在飞速流逝的火光中,束手待死一般。
“身体!交给我!”鬼魅狂怒般嚎叫,整个世界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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