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历史军事 > 白山黑水间 > 十五节 一半的马还要要个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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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游无可计数的战马肯定是有反应的,但它们是一窝蜂涌来,还是慢慢地向上游移动呢?

  一起关注河流十数人还拿不准,但他们都相信,不管怎样,在这百里的河泊地上,只要马群骚动,猝无防备的猛人就要乱成一团。很快,一个来尿意的大汉走了几遭,停到河水边上,边哗啦洒水边坏到根地发泄:“让这群***好好喝个饱!”这正合了狄阿鸟和狄阿孝的意,他们和大汉站到一处,暂时不尿,要等大汉尿完一半再撒,也好压过他的尿水,日后长得比他更高。

  龙摆尾扬起了马鞭,面色不快地等他们停止,又等他们都不再说话,这才向站在马边的随从要了一壶酒。他拔开了盖子倾倒一空,走在人前单膝跪下,忧伤而低沉地说:“来自高寒的琼浆,阿妈母祖高贵之脉血噢,甘甜中充满苦伤。……子孙食之有气力,牛羊饮之更繁衍,若吾不忘深恩,必使子孙不敢践之,污之。”

  狄阿鸟浑身一个机灵,正觉得此话耳熟之际,听龙摆尾又说:“后人不敢忘先人之誓,可为了战胜强敌,势必要玉石俱焚。若长生天降罪,罪在我龙摆尾一人,若大地阿母怪罪,也请不要秧及他人。”

  说完,他站起来,走到刚才撒尿的地方,弯腰一舀,仰起头来咕咚,咕咚地喝。

  “将军!”他的随从上来拉抢,却被他搡在一边。

  逢术心底咯噔连响,连忙把狄阿鸟和狄阿孝拉到身边。而刚才撒尿的大汉又尴尬又气急,红脸冒汗,立刻怒气冲冲地喊:“反正要撒尿。龙摆尾,你这是做什么?马能尿,老子就不能尿吗?”

  “此水出自桑木朵,是先祖南迁,疲累无力之时所饮之水。”龙摆尾说,“我族中再几无人能识!”

  大汉大吃一惊,连忙跑到河边,弯腰连捧连饮,把自己糟蹋成一团狗粪。狄阿鸟立刻记得刚才撒尿的爽快,一面担心自己的那把尿水要自己尝,一面担心自己的计划成了泡汤,所以,便拼命地想推翻龙摆尾的说法。

  这时,他看到龙摆尾把那大汉拖起,温和地说:“我们南迁已久,风俗已易,何况你也不知道这水的来历,万万不必这样。倒是我——”

  大汉实在想不到他要干什么,只好茫然地问:“你怎么?”

  龙摆尾问:“我记起先祖的耻辱和仇恨,是谁迫使他们离开自己的神灵故土,把血肉模糊的尸体堆在坚城战阵之下,以换取苟延的性命?”

  汉子面色阴沉道:“完虎!”

  龙摆尾从牙缝里又挤出几个字:“他们在哪?!”

  那大汉吼了一声,脖子青筋尽出,眼睛喷火,咬牙切齿地说:“还能在哪?!”

  “来干什么?!”龙摆尾又问。

  大汉不再言语,胸口剧烈地起伏,握在刀柄上的手因用力而发青。

  龙摆尾继续给他说:“这河水就是我玉石俱焚的决心!我知道我年纪不如你们,没有号令你们的资格,可不号令你们,不令大伙抱成一团,即使拼得血肉之躯,也是徒劳。”

  大汉呼地大叫:“别说了!只要是打猛人,你一句话,我第一个就冲到对面。”

  龙摆尾凝视了他一会,见他目光坚决不避,渐渐地信了他的决心,便说:“好。机不可失,趁几位远到的贵客在,你现在就和他们到敌人那里。见到猛人就说自己是肖力日隆,只要他们答应为夸肖野龙报仇,就可以联络各部,一同投降。敌人没有理由不高兴。那时,你就让客人们回来联络,而自己留下做人质。这时,敌我熟悉,只需马群再乱一乱,我就可以领着勇士冲断河泊,将马匹赶过河水。”

  逢术的亲戚们立刻看向逢术,没有他,他们和龙摆尾八竿子连不到一块。

  逢术却明白,这时他们是要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而自己也得冒把险,跟着,就把话放给龙摆尾:“你带阿鸟和阿孝回营,一定要照顾好他们。若他们有一点损伤,我和陈-良便再无面目去见主公!”

  龙摆尾笑道:“我会的。日后我会在你主面前为你美言,让他予你重货。记着,这不是我的许诺,是我替龙爷做出的承诺。”

  逢术听他空言收买,方便日后拉拢自己,觉得还是提早把话说到前头好,便说:“谢了!龙爷的许诺还是留给你们自己人,我阿爷待我如生身父母,我这是给他露脸。”话一扔下,他就弯腰看了狄阿鸟看狄阿孝,安排说:“好好呆着,等我回来,咱们一起去要那一半的战马!”

  “我也去!”狄阿鸟却觉得自己要多努力,多赢马匹,连忙要求,“要是敌人怀疑他们怎么办?都是大人不行,带上我,他们肯定信咱们是来投靠他们的,对不对?何况……为了一半的马匹。”

  狄阿孝不甘示弱地说:“也带上我。”

  逢术不肯,龙摆尾却犹豫不决。

  毕竟,这两个孩子和逢术不一样,倘若真有三长两短怎么办?他缓缓地摇头,又难抵狄阿鸟的理论,不能给人区别对待的感觉,便劝慰说:“长大了再战场杀敌!有让你立功的一天。”

  狄阿鸟任性地说:“不!我就要去,我得要我的一半马,要——,还要什么?女孩子,有两颗老虎牙,眼睛发亮的小女孩。我不能给你借口,看到马匹太多,反悔的借口。要知道,为了几万匹马,巴特尔也会反悔。”说完,他也学着借一步说话的样,要了龙摆尾,指着河水说:“你要不让我去,我就告诉那个阿叔说,这河根本不是从桑木朵流过来,你是激他,让他送死!”

  龙摆尾吃了一惊,目光一沉,问:“你怎么知道?”

  怎么知道的,关于雪山族的风俗人情,花流霜肚里装得多得是。

  狄阿鸟却不愿意把功劳给阿妈,气龙摆尾一样说:“多学活用,总能不至于让别人骗。我是龟山阿婆的老么弟子呢。”

  龙摆尾这下有点慌了,他本来就镇不住自家人,若是狄阿鸟乱捅,仗也别打了,卷包回去得了,于是便等逢术赶到跟前要飞鸟带飞孝回去的时候,把责任全塞给对方说:“他一定要去,还威胁我。嗨,我是拿他没有办法。”

  “阿叔。这是我的战争,是你告诉我的,要要到一半的马,就要有一半的功劳。”狄阿鸟给出理由,转而又威胁,“你走了,我也是可以带阿孝追过河的!”

  “可——”逢术还是不肯。龙摆尾一步一步地动摇,只好把语气压到狄阿鸟自己身上,直接跟逢术说话:“他向我点名,他要要个姑娘,依我看,这个姑娘……看来,你不得不把他的话作为求婚,只是你我还不知道那个女孩子是谁。这是大事,你是得带上他。嗨,不知道他父亲怎么想?!”

  逢术就自己在狄阿鸟身边的日子来论,眼睛里只有一个龙琉姝,而把她对号入座,却也合适。

  他这就别有所指地问龙摆尾:“她,怕不是你做了主的人。”

  龙摆尾其实也在对号入座,以为他觉得自己的分量不够,做不到为人做主,却也想都不想就说:“那就让首领大人做主!只要这一仗能赢,以首领那样的英雄,会吝啬一个小小的女……?”

  狄阿鸟觉得他们都有了让自己去的倾向,不敢吱声打扰,只当自己确有此事。狄阿孝惊来看他,却把他看得脸红。他一下一下推阿孝的脸去一边,可阿孝还是问了出来:“阿哥,你要小女孩干什么?他又不能打仗!”

  狄阿鸟不回答,等背过人才得意洋洋地说:“你年纪还小,不知道的,她能替我阿妈,阿奶挤马奶,缝衣服。我有那么多的马了,以后还替你和逢术阿叔看马,马奶挤不完不就可惜了?”

  ※※※

  送走他们后,龙摆尾见自己吩咐下的事情都在进行,就静下心来想想,把自己为了大事而许下承诺作一谋划。

  他走了一路,想一遍自己认得——或见过的本家少女,却不得不接二连三地摇头。

  跟着他的两个汉子也一路走一路问龙摆尾狄阿鸟想要的是谁家的孩子,真是又可笑又聪明,又贪婪又好色,不过以他的勇气,长大了倒真能成为一个巴特尔。龙摆尾告诉了他们,而后自言自语地评价说:“以他父亲的地位、家业和在爷眼里的分量,亲戚中还真没有高攀的婚姻。”

  另两人还不太知情,只是念叨几家,说:“他再怎么说,那也不能和主人家的人比。”

  龙摆尾知道,以这两人的地位和身份,不可能清楚他父亲的分量,也不可能说出有逆主家的事,就轻轻地摇头,不再说下去,轻敲着马儿走往营地的方向。走动中往前一望,他就看到几人向这里移动,当即大怒,问:“众家哪个男儿没有狩过猎,他们不会不知道遵守规矩,到底谁胆子这么大?你们去看看。”

  两个汉子不敢怠慢,加快马速,要赶上前去,可还没有超过龙摆尾,龙摆尾就抬手止住他们说:“不要去了。你们去了也没用。”

  “什么人胆子这么大?”两个汉子倒知道龙摆尾最欣赏敢做敢为的人。

  龙摆尾说:“一些主家的孩子,他们——娇惯坏了。不,还是得让他们回去。”

  说完,他就带着两人往那儿走,走了不两步,身后的人就看到龙琉姝,立刻明白龙摆尾说他们去也没用的理由。

  龙琉姝从萨满那儿知道是龙摆尾让他们聚起的,就带人去河边找龙摆尾,半路上追上了龙血。这时看去,只见他们的马随意地散在坡地上,几个人围着圈子,有蹲又坐。同时,有人看到龙摆尾,便告诉龙琉姝知道。龙琉姝站起来就喊龙摆尾,问他是不是被两个小孩气疯了,要拿马尿去打仗。

  龙摆尾笑而应和,下马来到跟前时却看到几人的中间摆着的一囊水,一个竹筒,而龙血蹲着转圈,眼睛不离其左右,便奇怪地问:“这是什么?”

  “马尿!”龙琉姝觉得龙摆尾没有神志不清,放心不少,只是说,“也不知道这家伙被阿鸟骗了,还是阿鸟也被人骗了。反正,营地里都乱了,都是你要牵马,要马尿惹的。”

  龙摆尾只好承认说:“是呀。有两个小孩给咱们想了个办法,要让母马在上游撒尿,引下游的儿马子向上游移动。”

  龙血一听就跳了起来叫:“一定是阿鸟。我怎么没有想到呢?!”说到这里,他追悔莫及,抓耳挠腮地可惜:“一半的马呀,要是我替他接接马尿,能分多少?”

  龙琉姝不知道这是马儿发情的季节,也不知道尿是兽类气味保留最强烈的媒介,呻地一唏,气忽忽地说:“这样的主意也只有他想得出来。你听他的?他呢?看我揍不揍他,他就是爱财物爱的,胡思乱想。”

  龙摆尾略一解释,说:“你认得他?他为了要一半的马,非要去敌人的营地诈降!”陡然之间,他眼睛睁大了,狄阿鸟要的女孩儿,不会是主公这位长女吧?他一阵肉疼,脸颊都在跳动。

  要真是怎么办?

  还真不是自己能够做主的。他看着龙琉姝,心道:坏了。坏了。难道是我中了这孩子的圈套?

  龙琉姝睁大眼睛,欲言欲止了一阵,嚷道:“让他去死吧。我要去告诉倩儿阿姑,不行,你赶快把他找回来,他那么小,能去诈降吗?!要是他有事,我非找你算帐不可。”

  龙摆尾嘴里叫着晚了,以没什么危险来安慰。说着,说着,他更加肯定,紧张的汗水不由自主地浮到脸上,心底一个劲地问:“我怎么给爷交代。这一双女儿是他最心爱的宝贝啊!我怎么不问清楚是谁就,难怪,也难怪……到底是大人的主意还是他自个的?真是厉害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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