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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东知道，老婆子没有拒绝的资格，虽然在信中他没有给出任何实质性的威胁，但他很清楚，老婆子更加清楚，那颗子弹代表着什么！
当年厨子为什么会支持老婆子上位？谭先生又为什么会离开墨子会，自立门户？归根结底都只有一个原因，他们知道陈远一家灭门的惨案，是傻子做的！
或许厨子和谭先生都不曾拥有过对抗傻子的资本，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表达出自己的态度！
如果，他们两人最终得知，当日的惨案，实际上是起源于两颗老婆子射出的子弹，那么，结果会是什么？
换句话来说，老婆子把他们都给耍了！
陈东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透露出这个消息，并且拿出决定性的证据，厨子和谭先生绝对会立刻反戈一击，让老婆子再无翻身之机！
陈东当然可以这么做，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要亲手了结掉这段恩怨！他要亲手为养父陈远报仇！
杨柳街37号，是一间餐馆，名叫“红高粱”，老板姓张，熟悉的人都叫他张叔，当日傻子为了算计林叔，以一枚硬币引发了一场血案，陈东在拳场中的两个好兄弟，老猴儿和阿鬼相继身死当场，而张叔便是这场阴谋中的一环。
当然，对此，陈东并不知晓，他更不知道，便在惨剧发生的同一时间，有一个女人在街边，目睹了整个过程。这个人，当然就是老婆子。
不过如今的陈东已经知道，当日林叔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其实就是为了给日后的陈东留下一个傻子在追杀自己的假象。
而这一切，都是林叔事先设计好的，他算计了傻子，更算计了老婆子，只是为了给之后的自杀身亡作下铺垫。
陈东坐在店中，思绪有些复杂，今天他是一个人来的。宋巧巧和余姮都不在身边，既然是做一个了断，陈东当然不会让自己所爱的两个女人冒险。
至于“红高粱”的老板张叔。已经被陈东小施手段晕了过去，被扔到了厨房当中。
店内的时钟慢慢走到了9点，陈东轻轻抬眼，正看到两个身影并肩从外走了进来。时间不早不迟。刚刚好。
陈东虽然没有在信中申明让老婆子一个人来，但是他相信老婆子一定会懂，所以此刻看到在老婆子身边还有一人，陈东禁不住轻轻挑了挑眉头。
不过终究陈东还是保持了沉默，因为在那一袭白衣身边的人，头上戴着一顶熟悉的绅士帽，是盛叔。
再次见到老婆子，陈东依旧被对方那倾城之颜所震撼。不过如今的他再也没有被老婆子的容貌所慑，因为他知道在那堪称完美的面容之下。隐藏的是一颗比蛇蝎更加狠毒的心！
即便今天老婆子是被陈东所威胁而来，但在她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慌乱和紧张，她还是那么从容，那么镇定，甚至在她的嘴角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仿若与陈东初见的那一刻。
不等陈东开口，老婆子便已经主动坐在了他的对面，刚一落座，老婆子就伸手从桌上拿过三个塑料杯子，然后端起旁边的铝制茶壶，平稳地在三个杯子中都斟上了满满的茶水。
老婆子在做着一切的时候，是那么自然，仿佛这里还是枫林会所的那个包厢，她手中的茶水，还是那名贵的普洱，就连她在最后喝茶的时候，都是一副细细品鉴的模样，似乎这个女人不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失掉她的优雅。
陈东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沉默，他沉默地看着老婆子与盛叔落座，沉默地看着老婆子斟茶，眼中微光轻闪，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老婆子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色，问到：“东西呢？”
陈东看到老婆子这副平静自若样子，反而笑了，他摇摇头，说到：“当然不会带在身上。”
老婆子点点头，双手交叉在身前，然后换了一个问题：“你说想要跟我来一个了断，那么现在我来了，你想怎么做？”
陈东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偏过头，看向一旁脸色复杂的盛叔，笑着说到：“盛叔，你知不知道，老板其实不是自杀的，而是被她杀的？”
盛叔闻言神色微变，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本来我不知道，但是，在今天早些时候，我已经知道了。”
林叔的自杀，是为了给他的大哥陈远报仇，而陈远的死，却与老婆子脱不开干系，所以此刻陈东说老婆子是凶手，也算不得是冤枉了她！
陈东看着盛叔嘴角的那抹苦涩，似乎是明白了什么，他转过头，对老婆子问到：“为什么？”
老婆子轻轻摇了摇头，叹道：“现在追究原因还有什么意义呢？说到底，不过是利益驱使罢了。”
陈东再问：“值得吗？”
老婆子沉默了片刻，反问道：“你觉得，你值得吗？”
陈东并没有在意老婆子对自己问题的回避，而是坦然答道：“我今天能够坐在这里，是老板用命换来的，他把那把枪给了我，他把最后的希望和信任都留给了我，所以，值得。”
老婆子神色终于微变，眼中似乎闪过了一抹悲戚，然后说到：“其实，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害他，即便我知道他躲到了z市，我更没有想到，他最后会选择自杀，来种下你对我们的恨。”
老婆子当然是知道林叔藏身之处的，否则当日的豹子和竹子等人又怎么会找到拳场来？
陈东默然，他相信，老婆子对老板的感情是真的，但是。林叔为老婆子所死，这也是铁一般的事实！
不得不说，上一代的这段恩怨情仇。实在是太过复杂，陈东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随即抬起头来，突然笑着说到：“今天你来，是为了杀我吧？”
老婆子一笑倾城，弯眉如月，并不否认。而是笑道：“你不也是为了杀我吗？”
陈东和老婆子都在笑，但盛竹没有笑，他今天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而来。直到此时，他终于知道，这丝希望根本就不存在。
仇恨与恩怨，终究只能用鲜血和杀戮来了结。
随即。盛竹迎来了陈东的目光。伴随着一声询问：“那么，盛叔会插手吗？”
不等盛竹开口，老婆子便抢先答道：“我想，我一个人就够了。”
陈东轻轻一笑：“矮子，是我杀的，傻子，也是我杀的。”
说完这句话，陈东眼中光芒大盛。宛如烈日骄阳，仿佛凝实的杀意喷薄而出。根本没有任何隐藏！
然而，老婆子依旧平静如初，她再度饮了一口茶，轻声道：“可是，你杀不了我。”
话音落下，老婆子脸上的笑意更浓，宛若一阵春风袭来，随之而来的，是老婆子握住塑料杯的那只手！
与此同时，陈东早已准备好的暗瞳急速激发，只见他的双瞳光芒迅敛，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孤寂和荒芜，不带任何人类该有的情感。
平地风起，陈东身形急速侧飘，凝身而聚的风暴即刻间便将他身前的木桌绞成了粉碎！
早在初见老婆子的时候，陈东的暗瞳便被对方轻而易举之间破解，所以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将风暴加身，来防止老婆子近前！
一掌探空，老婆子手中的塑料杯已经悉数化为了粉末，抬手轻扬，手中的粉末顿时化为了一道利箭，迎着陈东身外的风暴直刺而去！
粉尘在风力之下，理应毫无作为，但这一次，这道由塑料杯所化的粉末，却轻松刺穿了陈东的风暴，所到之处，竟然留下了一道清晰的风洞！
陈东心中一沉，转念便退，然而下一刻，一根如葱玉般的手指轻松从风洞中穿袭而过，准确地点在了陈东的胸前！
饶是陈东眼中的世界已经被放慢了整整十五倍，但他仍旧躲不开老婆子的这根手指，只能眼看着那致命的威胁越来越近！
生死一刻，陈东脚面急踩，身体腾空而起，随后再度浮空一踏，硬生生将身体向后再度闪出了三寸的距离。
便是这三寸，成为了老婆子手指无法逾越的天蛰，然而即便攻势三番两次被化解，老婆子的脸上也没有一丝的凝重之意，她的笑容依旧绚烂如花，青丝扬洒之间，让她那美丽的容颜，更显惊心动魄。
陈东没有去欣赏这种美丽，也不敢去欣赏这种美丽，但他知道，如果让老婆子持续狂攻，或许自己很快便会失守。
于是在下一刻，陈东身外的风暴突然散去，然后他轻松写意一般向前迈了一步。
便是这一步，陈东的身影竟如鬼魅一般，猛地近到了老婆子身前一尺！
这是宋巧巧的成名绝技，幽冥鬼步！当初她正是靠着这一招，逼出了萧笑最强大的底牌！
老婆子没想到陈东竟然会放弃了闪避和防守，选择主动进攻，但她的动作却丝毫不慢，一双白皙的手掌便如穿花蝴蝶一般，携轻柔之势朝陈东拍去。
陈东自不敢小看老婆子这看似绵软无力的进攻，但他还是向后退了半步，但这一次，却不是为了躲避。
而是为了将两人的距离，拉至半米之间！
半米之间，拳霸无敌！
陈东身负暗瞳，枪法一流，身兼暴熊之怒、浮空踏、风暴急速、幽冥鬼步、黑暗隐匿等多项绝技，但他真正所安身立命的根本，依然是他的拳头！
拳未至，拳意先发，在这一刻，陈东想到了父母的死，想到了林叔的死，他的脸上没有愤怒与悲凉，反而出现了那抹久违的，邪魅般的笑容。
拳意如风，与空气发生剧烈的摩擦，仿佛已经快要燃烧起来，陈东的拳头在这一刻化为了流星，向着老婆子的双手便砸了上去！
终于。老婆子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因为就连她，也感受到了这一拳的威胁。但她并没有退缩，反而双眼发亮，再度向前迎了一步。
“嘭！”
剧烈的撞击声激散开来，陈东双眼微怔，似乎有些不敢相信所发生的这一切。
因为他的拳头，被老婆子接住了！
再看老婆子，嘴角轻轻渗出了一道血线。左手手指之间仿佛随时都会被崩碎，白皙的胳膊之上血管暴起，似乎这并不是一只女人的手。而是属于一头野兽。
陈东的全力一击之下，老婆子显然是伤了，但是，她的左手手掌依旧握紧了陈东的拳头。让其再不得近寸步。她始终还是接住了陈东的拳头！
“有些意思，现在该我了。”
老婆子的声音很轻，但落在陈东耳中，却无比寒冷，接陈东的拳头，老婆子只用了一只手，她还有一只手！
下一瞬，老婆子的右手五指紧合。平刺而上，就像是一把利刃。以极快的速度袭上陈东的心口！
陈东最强的右拳被制，一时之间抽身不开，而他的左拳也因为之前的那一愣，出拳晚了那么一秒钟。
而这一秒钟，便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眼看生死立分，陈东却没有丝毫的慌张，因为他很清楚，自己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之前陈东对老婆子说，老板将最后的希望和信任都留给了他，其实这是不对的，因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林叔最为相信的，另有其人！
老婆子的手指突然停住了，不是她放弃了杀死陈东的念头，而是在她的手指之前，出现了一顶绅士帽。
“够了，阿寒。”
盛叔沉重的声音随之响起，老婆子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惊诧之意，她急速转身，想要开口质问，然而此时，陈东的左拳，已经到了。
身为一位地下拳场的拳手，陈东的左右手是绝对平衡的，所以这一拳，依旧是他的最强一拳！
“咔！”
老婆子那被绅士帽所拦住的指骨应声而碎，而陈东的拳头却余威未减，继续轰在了她的右肩之上。
重击之下，老婆子紧抓住陈东的手掌终于松开，陈东趁势回肘再击，然而老婆子的反应也不慢，只见她的袖口轻轻一抖，一柄泛着金属光芒的发簪随之而出，单手向陈东的心脏刺去！
又是在这个时候，一个身影死死地拦在了陈东的拳头，与老婆子的发簪之间，两者来不及收手，同时轰在了那具沉默的身体之上。
“噗……”
一口鲜血径直喷在了老婆子的面庞之上，将她那倾城之颜染成了可怖的鲜红色，下一刻，那具宽厚的身体，颓然倒地。
“老盛！”
“盛叔！”
老婆子终于失去了一直以来的优雅，她一把扶住了盛叔的身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
“你们……你们两个不论谁……出了事……老家伙都会恨我的……所以……所以……”
鲜血顺着盛竹的中山装缓缓蔓延而开，显得是那么的耀眼，陈东眼眶微红，他没有想到，最后盛叔竟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老婆子抱着盛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盛竹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淡淡地笑着，再也没有留下任何话，吐出了最后一口气。
良久，老婆子抬起了头，她的眼中看不到任何悲恸，只有恨意，她看着陈东，喃喃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陈东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老婆子已经将盛叔的死归结在了自己身上，便如同当日老板的死一样，所以他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掏出了那把微型手枪。
“你永远都不会明白，死，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活着。”
不等陈东扣动扳机，老婆子却抢先一步，从盛叔的身上拔出了那把发簪，单手一甩，竟然以比子弹还要快的速度没入了陈东的体内！
“砰！”
陈东倒地前，终于还是射出了枪中的最后一发子弹。
老婆子捂着胸口倒下，只来得及看了盛叔最后一眼，而这一次，她的目光中充满了柔情和爱意，她趁着最后一口气，重新握紧了盛叔的手掌，然后心满意足地合上了双眼。
不远处的陈东深深地看了倒在血泊中的盛叔和老婆子，他咬着牙，突然从怀中掏出了一管针剂，朝着自己的心脏便扎了下去。
这是游轲赠与他的最后一支，天使！(未完待续。。)
ps：还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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