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州之主,作为一军的主将,以袁尚的身份,他本该不能行如此危险之事,战场厮杀,刀剑无眼,每一个呼吸,也许都会有无可预料的危机降临,这是战场,不是赌场,赌输了还有翻盘的机会,战场若输了,性命也就没了。
从田丰荀谌许攸几个谋士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的几张猪肝色的脸便可看出,袁尚此举,该有多么的荒唐。
他是一军主将,必须为麾下尽十万的将士负责,他贵为并州之主,并州百姓近百万,他的身上,可谓悬挂着沉甸甸的担子,稍有意外,不仅十万并州虎狼如失虎王狼主,近百万的并州百姓也将再次陷入惶恐不安的战乱中,来自内部或者来自外部的威胁,袁尚的存在,如同定海神针,并州虽小,却也治下数州之地,能够安平生活,袁尚和麾下的并州虎狼功不可没。
俗语有言‘知而慎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袁尚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同样也知道诸多谋士和大将的担忧,不过,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想法,也有每个人的习惯,若他袁尚是那种惜命之人,他就不会参与到了逐鹿神州的行伍中,公孙羊是个值得重视的对手,久来未动,袁尚心中早就痒不可耐,憋着难受,做人本就辛苦,何苦再压抑自己,这一点袁尚看得很开,死亡乃是生命的必然规律,能够多了另一个精彩的人生,他自认三生有幸,若意外身死,也是他的命数,说明他没有那种福分,所谓的谋取天下,运气占一分,谋算九成,所谓的谋算并非文士般躲在安逸之处挥斥方遒,若连战场都不敢涉足,那还有什么资格称王称霸,列举神州数千年,王朝更迭,那一个开创皇朝者,不是身经百战之辈,在幕后瞎指挥能够坐拥天下的又有几个?这些,袁尚心中素来有着自己的想法,除却那些谋士,想来,鞠义颜良文丑这些大将,更愿意看到的是一个霸气无双,上马可杀敌下马可治民的主公,尽管,这种完美型的领导人着实不多,却也能够更加令人折服。
袁尚翻身下马,手握千年寒铁所铸的黝黑大枪,步履缓缓,沉入大山,每一步的踏出,迎面不管是幽州军将士还是并州虎狼,皆心中莫名一跳,并州虎狼也就罢了,幽州军那些武道出家的将领皆瞳孔大缩,如被雷击,后背大汗淋漓。
“哼。”城上,公孙羊发出一声冷哼,眸子如电,直射而下,如同实质般的杀气,顿时将袁尚营造出来的那股铺天盖地的威压给扰乱。
“堂堂一州之主,行如此下作之事,当真是不要脸不要皮了。”公孙羊眸子凝固成寒冰,手中那把不曾命名的大刀隔空对准袁尚,不屑之意,顿生于外。
袁尚眉头一蹙,却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心中对公孙羊的重视更增一分,适才他所踏出的步履,沿着一种特殊的规律,名曰迷罗步,乃是袁氏一族百年前一位天资傲然的先辈所创,具有震人心神毁人根基的可怕作用,却没想到,被公孙羊一道冷哼给扰乱,此人的内力修为之高神,令袁尚心中越发的警惕。
袁尚可以不理会公孙羊的言语,倒是金百万颜良文丑朱灵这些大将率先发飙,袁尚是他们的主公,是他们的精神支柱,是他们日后封侯拜相的源泉,公孙羊的不屑,对他们何曾不是一种侮辱,顿时,公孙羊浑身一凉,十几道冰冷的目光将其笼罩。
“公孙羊,手下败将,安敢轻视我家主公。”却见金百万猛然踏出一步,举锤怒骂道。
公孙羊神色一敛,认出了袁尚身后,那肥胖如山的身影,三年多前,界桥之战,公孙羊引着鹰扬锐士与狼骑交战,却被金百万侥幸胜了一招,那道肥胖的身影,他至今依然记忆犹新。
“是你。”公孙羊脸色一沉,复而大笑道:“很好,本将期待的客人都齐了,死胖子,待我杀了袁尚,再与你报三年前那一招之仇。”
“你…”金百万作势要怒,手中铁锤差点被他当作石子儿抛掷而出。
“退下。”袁尚手臂一落,将金百万的动作化为虚无,轻轻的一压,却让金百万手臂如同被千钧大石给挡住,顿时,金百万心中的怒气消了一大半,被袁尚轻描淡写的一举惊骇住了。
“架云梯。”袁尚漠然下令道。
几名亲卫,沉默无言,抬着一架云梯,靠在了城墙上,摆正好后,抽出手中的大刀,捍卫在袁尚身后,全程静默无言,在他们身上,从来只有服从,看不到一丝忤逆,这是亲卫必须具备的气质之一。
公孙羊并没有下令弓箭手射杀袁尚,任凭袁尚缓缓地登上城楼,修长的身子轰然落地,与公孙羊隔着不到二十步的距离,杀机如同风暴般冲天而起。
“末将无能,连累主公涉险,万死难辞其咎。”云鹤一身染血,单膝跪在袁尚眼前,将后背袒露在了公孙羊的面前。
“起来吧。”袁尚并不没有亲自扶起云鹤,他不是刘备,不是那种天天将自己标榜为善主的伪君子,他虽然亲自出手将云鹤从公孙羊手中救下,并不代表他能允许云鹤的失利,尽管这种失利是建立在实力不对等的前提下。
云鹤强忍住体内的汹涌的不适,咬着牙朝袁尚磕了三个响头,尽管投入袁尚麾下不久,不过作为一名优秀的下属,对于主公的性格和习惯必须有所研究,很多时候,领导们并不喜欢太过聪明的下属,但是,往往更多的时候,聪明的下属其实才能走得更高更远,无疑,云鹤并不是只有蛮力没有智慧的武夫,能够与李焕这等名士相交,本身就说明了他的不凡。
这三个响头,不是感谢袁尚的救命之恩,而是承认了自己的失利,他没有在多说什么,有些趔趄地落在袁尚身后,数百个率先冲上城墙的虎牙营将士皆神色戒备地将袁尚簇拥起来,手中枪矛戟戈齐整如林,有了袁尚在,这群浴血奋战了一个多时辰的将士皆感到心中一股莫名的振奋,也许,这就是传说中领袖的气场,一个合格的领袖,不仅在于能力的强弱,更多的还是能够让下属感到心安,能够振奋人心,这才是历代敢于冲锋陷阵的王者能够排除万难坐上皇椅的原因所在。
两道如刀如电的眼光在虚空中轰然撞击而上,渔阳城并不算小城,城池高耸,城墙上,足以进行一场酣战淋漓的大战。
“杀。”袁尚嘴角一冷,挥臂下令道。
“杀。”几十步之外的公孙羊同样挥下粗壮的手臂,眸子煞气不绝。
“轰~”如同两道席卷的风暴,稍窄却延绵狭长的城楼上,顿时喊杀成连天,近四万挂白翎甲胄披白袍的幽州军,朝涌上城墙的不到一万人的黑甲并州虎狼轰然撞击而上,如同坦克碾压般,无情的刀枪矛戟穿透敌人的胸膛,深深地将人架飞,丢下了高耸的城墙,即便没有死透,同样摔成了肉泥,仅是呼吸间,那股萧杀的凛冽气息穿透了云层,连高空中翱翔的鸟禽都吓得发出声声尖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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