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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煜跟老张的行李都准备得很简单,野外必备的火石、小刀之类的各备一份,平日攒起来的散碎银子,也分成两半贴身藏好。刘煜身上的包袱大一点,分量却不重,里面是一张毛毯、两件油布做的斗篷;老张的包袱小一些,里面是做干粮的大饼、咸菜,还有两只大水囊。
这些都是按照两人份准备的,完全没有考虑过随行的另外三个。如果,只是说如果,新月能够在那场大雨中生病发烧,病得奄奄一息,甚至一命呜呼,那就真是感谢上苍了。不过想想一般情况下主角的命硬程度,刘煜也只能望天而叹,难啊!
难民们一出了荆-州城,奔往各个方向的都有,原本聚在一起的人群,渐渐有了分散的趋势。刘煜他们自然是要往京城方向去的,最好是上到往京城方向的官道,这样还能早一点遇上前来支援的八旗军队。而且,官道上人多,混迹在其中至少要安全些。
两个姑娘都是没吃过苦的,这一路上就将速度拖慢下来。新月的脚底已经磨出泡来,她很想提议停下来歇会儿。可看见刘煜面无表情、一心赶路的样子,心里就莫名的生畏,要说的话也便说不出口了。
原本,莽古泰跟云娃是一人一边扶着新月的,渐渐地就变成莽古泰在中间,一人扶着两个姑娘,基本上就是半拖着她们向前。就算莽古泰是个强壮的,这样走得时间长了,脸色也微微泛白。他想要让老张来帮忙,可那奴才跟没听见似的,只顾着跟在“克善”小主子后面。
抬头看了看天色,已经有阴云聚了过来,刘煜皱了邹眉。“老张,这附近有没有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此时已是傍晚,就算没有风雨。也是时候找个地方过夜了。不过,看看天边的云色。不知道能不能赶在雨落之前找个安身之所。
老张也抬头四下张望了一番,才指着稍远处的小山包,沉声道:“主子,奴才记得那山包后面,有座破庙。那年受人追杀的时候,奴才曾在那儿住过几日,虽然已经破烂不堪。但到底是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还没等他说完,眼前就是一闪,紧接着就有雷声入耳。
刘煜不敢怠慢,赶紧从包袱里将油布斗篷拽出来。一件递给老张,一件披在身上。暴雨的天气,雨伞其实没啥大用,于是刘煜早就命人找了油布做成斗篷。这斗篷是照着身形做的,正好将他和老张两人各自罩住。
“马上就要下雨了。你们还不快跟上。”已经走了几丈了,刘煜才发现那三个没跟上,回头一看才发现人家正在发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发呆,真以为这是出来度假呢?还不赶紧趁着雨没下来快点走。等下了雨路就不好走了。
天色几乎是瞬间就暗了下来,雨水不要钱地倾盆而下,将正对着那刘煜目瞪口呆的三人砸醒。今日那么慌乱的情况,新月三人哪还记得带伞,却没想到这两个被临时通知的倒是准备得如此妥当。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上这个,只能顶着大雨浑身湿透地跟上去。
雨水打在脸上,新月脚下迈着踉跄的步子,却闭着眼将脸仰起来,任由雨水在她面上肆意流淌。她觉得,上天是体察到了她的心情,才有了这场倾盆大雨,这是上天也在为她哭泣啊。这雨有多大,就代表她的心就有多痛,伤就有多重,就让这雨下得更大一些吧!
如果其他逃难的人知道了这姑娘的心思,一定会用唾沫淹死她。本来遇到兵祸要逃难就已经够惨了,路上还遇上这种倒霉天气,那真是惨上加惨,可现在居然还有个倒霉催的傻女人祈祷雨下得更大,那绝对是要惨绝人寰啊!
那山包看着不太远,可等他们冒着雨赶到的时候,已经是多半个时辰之后了。本来新月、云娃就已经累了一天,又让雨水一淋,更是举步维艰。这时候又是莽古泰的表现时间,仍旧是他连拖带抱地将两个姑娘带进了破庙。一进了庙门,三个人就瘫下去一对半。
雨下得实在太大,就算披着油布斗篷,刘煜跟老张两个也被浇了个半湿。他们都这样,就更别说新月三个了,一个个用落汤鸡都不足以形容。刘煜瞥过去一眼,就跟着老张一起,默默地将散在庙里四处的可燃物收集在一处,又看着老张将火生起来。
这座破庙正在官道附近,时不时有人借宿,留下的干柴倒是勉强够用。就在刘煜考虑着要不要再生堆火给那三个的时候,人家已经自动凑了过来,他也就不去费那个劲了。几个人都沉默着,刘煜是不想说话,新月他们则是正忙着发抖,没力气说。
老张把带来的大饼在火上烤烤,卷了些咸菜递给刘煜,然后又给自己卷了一个开吃,一点也没有招呼其他三人的意思。当人饿了的时候,看见旁边人吃东西,就会觉得更饿,新月三人就是这样。不过,他们自己也带着干粮,倒也不担心挨饿。只是拿出来一看,已经被雨水浇透了,糊巴巴地一团,让人实在没有吃的欲-望。
新月只看了一眼,就将目光转向了老张。“老张,我们的干粮呢?”身为端王府最得宠的格格,新月这话问得没有一点压力。老张是端王府的奴才,那就是她新月格格的奴才,即便他伺候的是“克善”。而且,这次端王府就只有他们几个逃亡出来,自然应该互相扶持,以期日后重建端王府。
可是,老张让尊贵的格格失望了,他低着头往嘴里塞着饼子,一句话不说。直到新月的眼睛越来越红,云娃面上带了怒色,莽古泰也蠢蠢欲动的时候,刘煜吞下最后一口饼子吩咐道:“水给我,另外分一半干粮给姐姐他们。”
有了刘煜这句话,老张才慢吞吞地递了几张饼子过去。那三个此时也顾不上生气伤心,先填饱肚子要紧。一番狼吞虎咽之后,才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新月身上还是湿的。吃饱了就更觉得不舒服。想换衣服时才想起来,包袱整个都湿透了,哪还有得换。
虽然没有镜子。新月也能想到自己此时狼狈的样子,头发乱成一团湿哒哒地贴在头皮上。衣服是湿透的紧贴在身上不说,上面还沾满了泥污。这一切,看云娃的样子就知道,新月不觉得自己此时能比贴身侍女好上多少。而更加让她难受的,是这几日的遭遇。
好好的端王府怎么就引起民乱了呢?新月一直认为,他们家在乡里之间名声很好,是难得的仁善王府。若非如此。荆-州的百姓怎么会在生日时送给她那么珍贵稀少的礼物呢?为什么会对阿玛、哥哥那么地尊敬敬畏呢?他们一家从没有伤害过别人,为什么这些乱民要伤害他们?
她的阿玛和哥哥们不得不奋起反抗,却还是寡不敌众,现在连王府也保不住。就不知道亲人们是否还活着。整个王府那么多人,就只有他们五个做了逃兵。虽然阿玛说是让她跟“克善”肩负起重建王府的重任,可她知道,阿玛是舍不得她啊。
尽量让自己靠近火边,新月看着自己已经磨破了的脚。眼里不知不觉地就滑落眼眶。她的心中一片凄凉,仿佛仍然和那些身处战场的亲人们连在一起。忽然间,她透过火焰看见刘煜打哈欠的样子,一股怒火便不由得往上撞。这个“克善”她今天已经忍了很久了。
“克善,你要振作起来。怎么能没精打采的?阿玛、额娘、哥哥们还不知道怎样,也许这个家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了。你要为了阿玛、额娘,为了哥哥们争气,你不能放松,不能懒散,因为你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因为你的命是他们用自己的命换来的啊。”
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新月很激动,她甚至顾不上自己的狼狈站起来,想要过去抱住刘煜。也许“克善”就是家里唯一的男丁了,她一定得督促他,激励他,爱护他,一定不能让阿玛他们失望,一定要让“克善”成材,重建端亲王府。
被老张带着一晃,躲开新月伸过来的苍白的手,已经昏昏欲睡的刘煜清醒了些。累了一天,以他失去了所有力量的身体,就算再健康,此时也有些吃不消了。强忍着困意,刘煜瞥了新月一眼,小声嘟囔道:“这女人又发什么疯?”
“今晚上老张跟莽古泰守夜,老张前半夜,莽古泰后半夜。现在都赶紧休息,明天一早还要上路。”不愿搭理新月,刘煜吩咐完之后立刻闭上眼,沉沉睡过去。
接下来的几日,仍是在路上行行复行行。情况有些糟糕,带着的干粮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更可怕的是水囊已经见底了。刘煜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眯着眼抬头望望天,抿了抿干裂的嘴唇,“不能再这么下去了,老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村子什么的?”
“没有,这一带很荒凉。只有往前十里,那边有个山谷,里面有条小溪。”老张虽然看起来也有些狼狈,但整个人的精气神却还好,称得上是气定神闲,以此推断,他的武功应该很不错,放在《笑傲江湖》中,怕也是向问天一级的人物。
只是不知道这样一个江湖顶尖高手怎么会屈身在王府为奴的!可能是主神动的手脚吧?!因为刘煜再被传送到这个任务空间并直接成为“克善”后,老张就已经是克善的贴身奴仆了。而且他还对刘煜刻意表现出来的迥异于“克善”的行为视而不见,似乎全然察觉不到自家主子的异状!这样的举止,说他没问题也不会有人相信的!
刘煜甚至还推测,这位“老张”怕是主神特意给他安排的“引导者”,毕竟他现在还没有主神腕表,不能直观的接受任务,急需一个人来加以提点……当然,这只是刘煜单方面的猜测,在老张那里并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应。而他现在也没有心思去试探老张,就目前而言,保住性命才是首要任务!
山谷?那就是天神跟月牙儿相遇的地方吧?!刘煜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那种事件多发的地方他实在是不想去啊。可是现在看来,好像没办法规避了,难道这就是既定的命运?踌躇了半晌,刘煜还是决定过去。毕竟。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脱水了。
十里地说上去不算远,可在大太阳底下走起来就困难了,尤其是还有两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从半下午一直走到傍晚。刘煜觉得自己都快中暑了,才看见那山谷的影子。离得不远了。已经隐隐约约能听见小溪潺潺的声音,让饥渴了一天的人不自觉地加快脚步。
“老张,莽古泰,等会儿注意点,山谷里面可能会有危险。你们最好打起精神来,省得有什么事发生,措手不及的吃亏。”临近山谷前。刘煜忍不住低声嘱咐道。五个人里面,遇到危险能指望得上的,也就这两个了,他现在的身体估计最多只能应付三五个精兵。遇到武林高手那真的就得歇菜了。
果然,几个人一进了山谷就碰上六七个江湖人。看这些人彪悍的气质和凌厉的杀气,就知道他们并不是良民,而是真正的江洋大盗。应该是趁着荆-州民乱的时候,想来趁火打劫的。看刘煜几个人狼狈地打扮。他们也不图什么银钱了,反而是对两个大姑娘更感兴趣些,一拥而上地想要抢了两个女人。
“不得无礼!”莽古泰立刻就不答应了,他家格格是金枝玉叶,岂是这些龌蹉粗汉能碰的。莽古泰确实有些功夫在身。又提前有了准备,拼起命来一把大刀倒是挡住几名江湖人。他本是王府的侍卫,没能浴血沙场已经憋了口气,此时算是全发-泄-出来了。
旁边老张不出刘煜的意外,的确是位难得的高手,而且看他施展的招数,应该还是武当派的绝学“无极玄功拳”。他身形轻巧灵活,拳法娴熟有力,轻易的就拦截下剩下的几名大汉,打得他们毫无还手之力。
那几个江洋大盗也都是老江湖,和刘煜一样认出了“无极玄功拳”,而更进一步的,他们还认出了“老张”的身份:“无极玄功拳?你是武当俗家第一高手,火手判官张召重?没想到你在暗杀了武当掌门马真道长之后,竟然躲在了这里……”
听到“火手判官张召重”这七个字时,刘煜已经没有心思搭理其它事情了,他没有想到,原来这个任务空间并不只有《新月格格》啊,它竟然还包括了《书剑恩仇录》!只是不知道,这是言情乱入了武侠,还是武侠乱入了言情……
以刘煜现在的情况,自然不会自不量力的上前帮忙,不过他也没闲着,招呼新月就往草丛里跑。新月哪见过这样的阵仗,口中尖叫声不断。被云娃扶着一边跑,一边回头去看。莽古泰虽然功夫不错,可也寡不敌众,身上已经被开了好几道口子,眼看就要挡不住他身周的那些坏人了。
新月心中又慌又惧,他们才逃出来几天,还没遇到朝廷的援军,难道就要死在这儿了么?她不想死,可是活路在哪里?迷茫地环顾四周,山谷里除了他们就是贼人,再也没有其他的人,连求救都不知道该唤谁。她深深地感觉到了那种走投无路,被世间遗弃的绝望。
“姐姐,与其被俘受辱,不如全节以忠。”虽然失去了力量,但刘煜的耳目却依旧灵敏,已经能听见隐约的马蹄声。此时动手,时机刚刚好。一个全节而死的名声,要比淫奔战场殉情的名声好听得多。不过,基于之前的预感,他可不会亲自动手。于是握着端亲王给的那把匕首,正色道:“姐姐,现在有莽古泰跟老张挡着,我们还有死在自己手里的机会。来吧,勇敢一点,以冰清玉洁的姿态去见阿玛和福晋吧……”
这样的情景,新月忽然又觉得不那么怕了,她觉得这好浪漫。一位善良高贵的贵族少女,家中突遭变故,一路逃亡,最终无奈以死全节。若是能有一位英俊体贴的男子相伴,那就更完美了。也不知道几百年后,人们会不会在传颂着她勇敢坚贞的故事。
面前的女人双目微阖,两行清泪从眼角滑落,面上是视死如归的绝然。若不是脸上蹭了不少灰土,又汗渍交错的,倒也算是美景。可惜,刘煜心里只觉得恶心,看着就知道这女人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看那荡漾的样子,真是够了。
“镶白旗,格格,是镶白旗啊……啊……”就在新月手中的匕首毫不犹豫地落下时,耳边突然响起云娃的叫喊,然后一个身影就猛地扑倒新月前面,正是云娃。格格、阿哥准备殉死,她本来也不准备活了,可谁知道这时候竟然看见了镶白旗的旗帜,援军来了啊。
刘煜皱眉,他没来得及阻拦,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新月手中的匕首扎在护主的云娃的肩膀上。心中不由地感叹,怎么就这么巧呢,难道主角光环就真的这么闪耀?不过,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他管理表情,一脸“惊喜”地掏出端亲王令箭摇晃,扯着嗓子喊:“端亲王令箭在此,快来救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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