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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俱芦洲,千劫万障,圣羽谷,羽氏六十二代大祭司府邸。此时正值午夜,本该万籁寂静,偶有虫鸣,不想大祭司府却是热闹非常。原来羽氏大祭司羽秋堂之妻凌雪莹怀胎十月即将临盆,如此大事大祭司府上下必是全员发动,都在紧张地奔走忙碌着。
大祭司羽秋堂端坐于厅堂之中倒是气度凝然,稳如泰山,但从他那时紧时松的右拳却不难看出这位羽氏大祭司的内心并不像他表面上那般平静。厅堂之内羽氏族长羽秋炎及其十二位家族长老俱都在座,众人要么闭目养神,要么品茗沉思,也有交头接耳者,虽各具形态,却都是一个想法,只盼望佳音速速来报。
自羽氏一族入主圣羽谷,每一位羽氏子孙的降世都倍受重视,每个婴儿出生时大祭司都会亲自为婴孩祷告祈福,上告先祖,再由羽氏族长在宗族祠堂向全体族人宣布婴孩名讳,正式记录于羽氏族谱。羽氏大祭司的血脉出生更被全族视为头等大事,因为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会继承父亲的通神灵根,那就意味着最全最正统的巫神血脉得到延续,羽氏大祭司之位也后继有人了。事关血脉司位传承全族尽心,大祭司府内风风火火,大祭司府外,羽氏全体族人都在自家院中掌灯祈福,在祷告中等待着这位可能给羽氏一族带来惊喜的新生命的降生。
圣羽谷内的景象热闹二字应足以形容,圣羽谷外的景象热闹二字就显得渺小无力了。圣羽谷外简直是山呼海啸,惊天动地,整个千劫万障万灵躁动,龙吟虎啸,鬼哭狼嚎,兽吼禽鸣此起彼伏。聚蚊亦可成雷,何况是三千里千劫万障所有生物发出的最强音,声波几乎波及整个北俱芦洲,震动之力致使这方神洲都在颤抖。如此异常自然惹得北俱人界紧张无比,无论俗世还是修者界所有高层都在密切关注着千劫万障的异象。
圣羽谷大祭司府内,大长老羽莫青眉头打结,略一扫厅堂众人,言道:“今日千劫万障万兽竞吼,大为异常,怕是会什么大事发生啊,不知大家可有谁知道其中因由?”
羽秋堂闻言略一沉吟,答道:“虽不知到底是何原因,但自我家雪莹胎痛开始,这种异象就已经有所显现,只是初始之时星星点点并无此等阵势,不似现在这般整个千劫万障都在沸腾咆哮。”
“哦?那会不会与你这即将出生的孩儿有关呢?若是真有所关联,那此事绝不可小觑,我等应小心照看才是。”羽莫青边说边看向厅堂众人。
“虽不知有无关联,但通神灵根并未异动发出警兆,想来不会有什么危险之事发生才是。”羽秋堂虽然如此回答,但内心不免紧张起来。
“无论如何,我们都应小心防范才是。传令下去开启两仪四象明灭大阵,另需劳烦列位长老结四象灵虚阵法守护产房四周,大哥与我把守正门以策完全。”族长羽秋炎一声令下,布置妥当。十二位长老东西南北各四,手掐法诀,脚踩阵位,布下四象灵虚阵法。产房门前羽秋炎席地而坐,羽秋堂负手而立,俱时形松神紧,小心守护着。
不多时,只见产婆王妈怀抱着一个婴儿神色惶惶地从产房奔出,刚刚来到羽秋堂面前便大声呼道:“禀报大祭司,夫人顺利产下一龙子,但却不曾见他啼哭,老妇已痛拍他小屁股多次都没见有啥反应,实在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啊,还请大祭司亲自看上一看。”
“速速抱与我看!”羽秋堂闻言大惊道,双手伸出几乎是将婴儿抢将过来。抱过婴儿羽秋堂打眼一看,这婴儿粉雕玉琢,藕臂粉腿,胖乎乎肉嘟嘟的,煞是惹人喜爱。羽秋堂本想再细细看看自己的儿子,忽然一声惊雷般的兽啸响起,声音愈演愈大,如怒雷滚滚,裂石穿云,直达九天。雷兽长啸,竟惹得圣羽谷护法灵兽金翅大鹏一声长鸣,似要与雷鸣之兽一较高下,又似是婉转相和,声如凤鸣鹰唳,惊空遏云,直往天际。这两位无论是兽啸还是禽鸣都属于兽界王者之音,自然引得千劫万障万灵朝拜,嘶吼激荡,高潮迭起,地动山摇。圣羽谷因早已开启两仪四象明灭大阵,加之圣者能量护持,才使得谷内生灵未受严重影响,重者气血浮动,轻者耳鸣欲聋。羽秋堂运行元力驱赶不适,然后赶忙看向自己的儿子,这时怀中的婴儿已经睁开大眼,双眸剪水,黑白分明,眼眸中时有紫芒闪过,凝脂般的肌肤似有莹光流动,婴儿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眼睛似是有意地眨动了一下,羽秋堂看了心喜,脸上的笑容刚刚含苞还未绽放,只见这婴儿突然小嘴儿一撇继而一张,“啊……”一声啼哭凭空乍响,嘹亮通透,似要贯穿天穹一般,经两仪四象明灭大阵扶摇而上,由峰顶地口传出扩散。谷内所有羽氏族人听到这声啼哭都瞬间沸腾起来,欢呼不断。而千劫万障的兽动狂潮,在这一声哭声响起的时候,便没来由的沉寂下去,戛然而止,千劫万障的夜从未如此宁静与祥和。北俱芦洲各界高层被千劫万障这样的突起忽止晃点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都还是长长松了一口气。
羽秋堂在儿子啼哭之时通神灵根震动,竟有成长之势,本欲细细感受一下。不料怀抱中的儿子一声啼哭完毕,大眼一合没了声响,吓得他浑身不受控制地一哆嗦,大喊道:“王妈,王妈,你…你…快来看看。”声音竟有些发颤。产婆王妈本就站在一旁,羽秋堂一声招呼,赶忙接过婴儿仔细观瞧,然后叫道:“俺滴娘啊,这小少爷真是的就这么睡着了,这速度真叫快,大祭司您不用紧张嘞。”一旁的羽秋炎看到这里已是忍不住哈哈大笑,揶揄道:“没想到大哥也有如此慌张之时,实在是少见,少见啊。不过我这小侄儿的嗓门真是大,光听这哭声也能算是一号人物啦,很有可能已继承了我祖通神灵根,哈哈哈!”十二位长老也都在旁点头微笑,整个大祭司府上上下下都渐渐放松下来。羽秋堂这时已恢复往常仪态,气定神闲,洒然一笑道:“你们稍候,我去去就来。”说完迅速迈步进入内堂探望爱妻凌雪莹去也。
大祭司府内堂夫人房间的床榻上躺着一位美妇佳人,淡眉如秋水,玉肌伴清风,这正是羽秋堂的娇妻凌雪莹。羽秋堂轻坐床边,手握夫人柔荑,关怀道:“夫人受苦了,为我羽秋堂诞下龙子,为夫感激万分,羽氏一族也当感激夫人。”凌雪莹浅笑,脸上虽有疲惫之色却也难掩秀色风华,轻声应道:“夫君何来感激呢,你我夫妻恩爱,现在终于有了我们的孩子,我自是求之不得。对了,我那孩儿呢?”“来了,来了,夫人您快看看小少爷生的真是俊俏呢。”产婆王妈适时进来,将婴儿放于凌雪莹的臂弯之中。凌雪莹接过婴孩,看着自己的儿子,浑身绽放出母性光辉,使得她更是美艳不可方物,如此母慈子静图把一旁的羽秋堂看得竟然呆了,王妈脸上含笑悄悄退出了内堂。凌雪莹慈爱地抚拍爱子,横眼看向羽秋堂问道:“夫君可为我们的孩儿起好名字?”
“对对对,起名字,晕了,晕了。不知夫人可有好字?”羽秋堂回过神来道。
“名字理当由父亲所赐,夫君可莫要推辞啊。”凌雪莹笑着道。
“好,那为夫就当仁不让了。”羽秋堂故作严肃地说道。
“那夫君还不快快想出一个好名字来。”凌雪莹娇嗔地白了一眼羽秋堂。
“马上,马上。”话音一落,羽秋堂便陷入了沉思,冥思苦想起来。
好半晌羽秋堂方回过神来,凌雪莹忙问道:“可是已经想好?”
“嗯,刚才我细细思量了一下,发现我们孩儿降生的过程确实有些蹊跷,万兽怒吼,雷兽咆哮,就连我圣羽谷的守护灵兽金翅大鹏也长鸣加入。再想我们孩儿出生时的样貌,眼透紫芒,肤有莹光,一声啼哭过后万兽寂静。凡此种种皆是异象,这可能就预示着我们孩儿将来难于平凡啊。”说到这里,羽秋堂不由己地长叹了一声。凌雪莹也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露出犹疑之色,用询问的眼神盯着羽秋堂。羽秋堂自顾自地点了点头,接着道:“羽氏一族自避世圣羽谷,终于得以避开人伐,也未见天戮降临,本以为羽氏一族已得上天宽恕,谁知天戮可止,天罚难免。羽氏从那时起竟遭了上天诅咒,羽氏子孙修炼元力一旦步入元皇境界似乎就走到了元者修行的尽头,冲击元帝境界时降下的竟是贤者境的灭世雷劫。贤者啊,那几乎是我元界金字塔顶端的存在,一个小小元皇又如何能够越级抵抗贤者之劫呢?纵然有逆天之资也是枉然,灭世雷劫之下只能是瞬间灰飞烟灭罢了。奈何天威如狱,诅咒难破,止步元皇,莫问元帝,我羽氏子孙悲乎哀哉。自五十四代大祭司起羽氏一族所有子孙毕生所愿,愿我羽氏昌盛,得见天日,重临东胜,雪恨大夏,还我巫神后裔荣耀。如今五百多年已过,历经六代,奋发图强,明知有上天诅咒桎梏,但我羽氏一族流淌巫神血液,哪一个儿郎不是傲骨铮铮,依旧飞蛾扑火,却无一例外,所有冲击元帝境界的羽氏天才子孙都丧生于灭世雷劫。我不禁思及,若我们的孩儿是为天才,到那时又岂会甘心止步皇者?我心忧虑在此,自是一厢情愿地想到,盼他资质平常无缘皇者,如此恬淡过活一生,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天才也好,庸才也罢,便名为化凡吧。”
“嗯,夫君有此寄予,我也甚是合意,如此就叫化凡吧。化凡,我的宝贝儿,你有名字了,是不是很好听啊?”凌雪莹看着怀中的儿子,满眼尽是慈爱。
“既如此,我即刻去知会一下族长以及各位长老,也好安排通报全族录于族谱。”羽秋堂转身步履匆匆而去。
凌雪莹望着夫君羽秋堂的背影,眼中慧光如水,自言自语道“夫君啊,羽化凡之名应先是羽化成仙之后方能归于平凡才是,你似乎过于执着名字了。”又转头看着怀中的婴儿道:“凡儿啊,希望你能够成为那破茧之蝶,浴火凤凰,这才不枉来世上一回,也无愧为羽氏羽秋堂与我凌雪莹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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