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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志一从西川大坝馈粮,白羊王就立刻知道了。
白羊王本无意雕阴,也不敢贸然往中原深入,然而守军要是打开了一条补救线,自己就真成了瓮中之鳖,二话不说,给急出兵了。
他出兵往西川坝,自觉对中原人威胁不大,也用了一手围魏救赵——直奔雕阴城。
王志兵少,干脆放弃馈资,死守雕阴。
白羊王自然不是真打雕阴,可他若知道雕阴虚弱,又有大批粮食,未必不去打雕阴,一旦打下雕阴,去了黄龙府,到达关中沃土,彼时关辅震惊,天子要正式称皇帝,一支鞑骑进去了,绕长月城绕了三匝,是件什么事儿?!白羊王真过黄龙,进军京辅踏一脚,不管他陈元龙有何胜迹而言,他也不能给京城的父老乡亲一个个去说,他也不能给京官一个个去说,刚刚完成登基大典的皇帝披一件甲,领九城兵马御敌,他更不能腆着脸,我把胡虏赶得走投无路。
陈元龙就怕他这个。
他一出兵,陈元龙就给感觉到了。
陈元龙面临着三个选择,第一,原地驻扎,困毙白羊王;第二,给白羊王达成协议,双双让路;第三,猛攻白羊王,在他没攻占雕阴前,打下楼关。
这三种选择,第二种最不切实际,战场上的双方要是能相互信任,那就鬼了,他给白羊王让路,他自己就要往东去,这时白羊王和自己的人马回合,守着楼关,往东作战,他怎么办?!陈元龙首先撇除了第二种选择。
在第一种选择与第三种选择上,他更倾向于第三种选择,原因是白羊王的援兵没轻举妄动,没采取大的攻势,只是不断增兵,若自己原地驻守,打算耗死白羊王,自己也面临着被耗死,何况白羊王也未必老老实实地呆在楼关,急了咬人,谁知道他会不会往中原流窜,相比之下,急下楼关更能有效地控制形势,也容易换取朝廷的理解。
虽然有着这种倾向,但是白羊王把浮桥给拆了,控制了渡船,硬攻楼关,仗不好打,他原先也在犹豫,只是现在,他没选择了,白羊王已在打雕阴,他必须要回答一个问题,白羊王打下雕阴怎么办?!
所以,他就必须不惜一切代价,飞夺楼关。
经过几天的筹备,渡河造船、造阀,都已经没什么问题,看来是到了下决心的时候。
他正在大帐中徘徊,作最后的深思熟虑,狄阿鸟来了。
陈元龙早认为他和健符得不到援兵,已经灰飞烟灭了,听说他一个人回来,只能用震惊来形容。
陈元龙不相信他不知道自己故意不派援兵,让他们那一营人陷于敌手,既然已经下手,那就不能停,对方怕也恨自己不死,图谋自己项上好头,是不是该一不做,二不休,立刻把他给杀了?!
他在脑海中搜索了一下,想到前天的事,自己的一支人马,给反贼穆二虎、李大头等人聚众埋伏……他博格阿巴特与穆二虎勾连颇深,脱得了干系?!脱不了。这么说,就是证据确凿,此外还能构陷他一个通敌,因为他们一营人马都没回来,只有他一个回来,这就是解释不了的。
有了罪证,自己就不必暗中下手,可以治他死罪,关键是他怎么这么大胆子,找上门来了呢?!是都不清楚,误打误撞?!还是什么都清楚,背后有几千个弟兄,有恃无恐?!要是他那拨人跟胡贼勾结,就凭他们能消灭上千官兵上看,不可小觑呀。
陈元龙摸着胡须,“霍霍”走个不停,最后说:“升帐,把他绑起来,再送过来。”
帐一升,他坐下来了,心想:“天堂有路你不走,地域无门闯进来,我可不是邓北关,拿着你的生杀大权,却偏偏不敢动手。我今天,问你个清楚,要是能杀,我立刻就让人把你推出去砍了,看看你博格阿巴特到底有没有铜头铁臂,刀砍不死,,水煮不烂。”
出神狞笑间,狄阿鸟已经被人带上来了。
狄阿鸟没惊慌,也没有拒绝捆绑,倒卷双臂,大老远微笑着看着陈元龙,竟呼道:“叔父。”
陈元龙心神一震,无端端地打一个寒蝉,这个时候自己都装不下去了,没法厚着脸皮再认这个侄儿,对方却还一口咬着,是靠这个向自己求饶吗?!
当然不会。
这么说来,博格阿巴特城府已成,已非自己可琢磨的了。
他想到这里,只怕一时半会儿,撇不开这个关系,乒一敲桌,喝道:“你还敢回来?!”说完,阴森森补充一句:“军中只有上下,没有叔侄,你好好回话,你们的人马呢?!都去了哪儿?!”他把目光放到狄阿鸟的新衣裳上,更不掩杀机,心说:“你必不是一个儿杀出重围,只怕投了敌。”
狄阿鸟笑了笑,说:“人马死的死,降的降,只剩我一个,杀出重围回来了,要不是念着叔叔,还真不敢归营。”他反问:“你不信?!”
陈元龙咯咯一笑,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说呢?!”
狄阿鸟说:“那是,换我,我也不易相信。”
他往两侧看看,不动声色地把这个杀机四伏的大帐收在心底,似乎很小心地问:“叔父这是要干什么,不是要杀我吧?!”
陈元龙沉沉说道:“那就看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狄阿鸟反而笑了,笑了一阵儿说:“我还真没有什么话说,很多人都死了,也有人降了,只有我一个,忍辱偷生,回来归建,杀了我,只怕叔父后悔?!”
陈元龙心说:“不杀你我才后悔。”
他也一阵狂笑,原形毕露地说:“别人都怕你博格阿巴特,我却要看上一看你还有什么本事,来人呀,给我拉出去,砍了。”
几个势如虎狼的刀斧手左右环裹,压着狄阿鸟出去,到了大帐外头一片雪地,往下一按,即刻行刑。
狄阿鸟哈哈大笑。刀斧手两耳受不了,生怕日后夜里睡不安稳,大吼一声“你笑个鸟儿”,随便找个东西往他嘴里一塞,举起九环屠刀,扬得高高的。眼看刀再一扬,就往下斩,背后有人喊一声:“慢着。”
刀斧手回头看去,只见陈元龙带着几个武士出帐了,连忙收了刀,放在腿侧,后退一步,呼道:“将军。”
陈元龙走到前头,亲自拿下他口中之物,笑着说:“呀哈哈,我还真想不到,让你死也死个明白吧,我问你,穆二虎他们是不是造反了?!按罗谷一战,你到底有没有份儿?!”
狄阿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说:“他们是被逼反了,不过,按罗谷一战,我没份儿,还在赶回来的路上,我只是刚刚说服他们,经水路馈资大军,王将军已经运了许多的粮草,都在他们那里,所以来讨个情分。”
陈元龙“噢”了一声,说:“粮食在你手里?!所以你就有恃无恐了?!”
他厉声说:“你信不信,我照样杀你?!”
狄阿鸟叹息说:“你我叔侄走到这一步,我还有什么不相信的?!杀于不杀在你。我不怕你杀我,就怕我军形势危急,粮草已乏,杀了我,义军恐慌,希望叔父大人能给我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让我战死在疆场上。”
陈元龙蹲了下来,问:“这是你的真心话?!”
狄阿鸟热泪盈眶,轻声说:“没错。叔父怕是不知道我怎么回来的。我部被围,拓跋巍巍援兵又至,将士们矢尽粮绝,只好分出一部分人突围,突围过程中,健将军救我一命,自己却死了,临死前说,让我把消息送到,拓跋巍巍大部人马已至。我今天归营,就是为了告诉叔父这个消息的,叔父差点儿就屈杀小侄了。”
陈元龙吃了一惊,上前分赶众人,一把把他拽了起来,说:“陈州出兵多少?!”
狄阿鸟说:“不多,最多只有一万人左右,不过战斗力比白羊王要强得多。”
陈元龙眼冒金光。
狄阿鸟又说:“我已经先去见了王志将军,白羊王已经进攻雕阴,只怕是要阻隔援兵,绝我馈粮,陷我军于绝地。”
陈元龙还只是从迹象上推断,白羊王开始打雕阴了,而他试图联络雕阴,虽然联络得上,却都往往迟缓一二日。
他点了点头,说:“我也是这么觉得。身后的游牧人突破三里峪,并不强攻,增兵不断。京北道兵马都在这儿,除了京城,除了散关方面儿,一时半会,不会再有援兵,只怕王志守不了雕阴。”
他虽然喜怒不形于色,还是流露出几分张皇。
狄阿鸟说:“而今之计,只有强攻楼关,小侄不才,愿意戴罪立功,请叔父成全。”
陈元龙说:“你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么?!”
狄阿鸟摇了摇头,说:“没有,恐怕只有挑选精壮,先行横渡冰河,接应我军,如得叔父信任,我愿充当马前卒。”
先行渡河,九死一生,与杀了他没什么区别,陈元龙疑惑了一下,当即决定说:“好。”
世上最痛快的事,就是以命赌命,狄阿鸟经人松绑,一身的痛快,他知道,陈元龙已经离战败不远了,而自己诱使白羊王打雕阴,逼迫陈元龙强攻楼关,来此一趟,冒了此险,彻底地撇清了故意坐看陈元龙战败的干系,同时达成种和解,也暂时消弭按罗谷一战给穆二虎等人带来的危机。
除此之外,一旦强渡成功,白羊王不死也只剩半条命,高奴王,阿孝岂不是手到擒来了?!
河面上都是浮冰,推挤的浮冰聚集于船头,船还好,筏着实走不动,用二十多条船筏渡河,顶多强渡三、四百人,放在策应岸滩的骑兵面前,根本不够杀的,再一来一回,无疑于添油加醋。
陈元龙已经有心挑选外百名体能足够的精兵,加上船只抢渡,一次过岸的人数可接近千人,成功的可能大大增加。
既然重任也落在狄阿鸟肩上,狄阿鸟就补充建议,以船载衣甲,兵器,箭矢,拒马器物,粮食,从水浅处游游走走,空身涉越,涉越之后,打下木桩,挂好缆绳,一、二人环钩行船,再补给鹿砦,马匹之类。
时机危急,又已经筹备妥当,多添了狄阿鸟一个,横渡时间并未更改,介时过午,狄阿鸟下河试一试水温,让他们喝完烈酒,光身踩入冰河,推着船只,强行横渡,河水冰冷刺骨,上面漂浮着白色的薄雾,腿先下去,就像是一片片细密锋利的鱼鳞刮动腿骨,身子下去,腰中鸟雀立刻缩了个没影,每一寸肌肉都在抽抽,到沁了大半个身子,水到胸口,已有数十人不能适应,在水里嚎嚎着,说抽了筋。
他们还未到河心,对面已有一支骑兵在河岸上团团打转儿。
过了河心,就有游牧人往水中射箭。
弓箭在臂力下一开一放,就插上了有些士兵的头脸上,狄阿鸟也险些被射中,干脆闭一口气,把头埋进去行走。
因为这片水滩,高过人的地方只有两丈地,士兵们终于站住了脚,连忙光着身子,从推动的船上抽出兵器,扑动冰水,快速前进。
人的心肺都被寒冷冻结了,一剧烈运动,登时就有人受不了,身子一软,没到不过头顶的冰水里吐泡泡。
狄阿鸟举起一支长剑,拉起一名士兵,往前猛冲,大喝道:“相互救助,看到不行的,帮他们一把。”
剧烈运动和紧张的战斗也促使人的身体热量急剧膨胀,难熬的水中行进也促使他们忘记害怕。等水到了小腹以下,士兵们鱼贯而起,踏浪飞奔,个个浪里白条般咆哮。但他们毕竟没有衣甲保护,箭矢构成的杀伤力太大,顷刻之间,十数人中箭,河中顿时绽开一团团红色的莲花。
狄阿鸟极耐酷寒,恐怕是这些强悍的将士中最能适应冰河温度的,此刻奔得快了才不挨箭,也顾不得要不要当出头鸟,扭头一看,大约有二、三十个士兵也不遑多让,有的竟蹿到了自己的前头,看起来就像是在水面之上跑,不禁暗暗吃惊,心说:“人说中原人体质不好,我看也是藏龙卧虎,大有人在。”
他倒是忘了,他年龄尚不及,而这五百人乃全军数万人中挑选出来的健儿,不少人世代兵户,武艺家传,也是三、五岁开始习武,比起浑朴的游牧人,更精擅于杀人之道。顷刻之间,就有人率先上了岸,朴刀横中一扫,血扑溅满脸,浑身毛长,狞喝,嚎呼,好似鬼枭。狄阿鸟一边接应,一边暗想:我若有一支这个样儿的儿郎,调教得方,倒也无须日日发愁了。他走着神儿,不耽搁一跃而起,刺下一人,光身上马,在骑兵丛中翻砍,骑兵僵在岸边,反倒失利。
随着一声哨呼,他们只好退却一箭之地。
将士们陆陆续续抵达,选了一片不利马战的乱石滩固守,只须片刻,背后的河面上走船如丸,旗帜飘扬。
船只来来回回,不断添兵。
白羊王接到消息,连忙整饰大量兵马,只是官兵将士背水列阵,没丝毫退路,军阵紧密,碾杀半日,也无法将官兵赶进水里。
到了傍晚,官兵运送上万兵马上岸,阵营已固,白羊王只好收回焦躁,不再硬咬,到骑兵能进能退的开阔地上摆开决战架势。
强渡已经成功了,陈元龙接到前线战报,率先登陆的五百人中死亡人数在三百以上,数十人失踪,其余人等,都受了或轻或重的伤,没有一人完好,狄阿鸟也在失踪之列,据伤兵回忆,他是被骑兵赶进水里,再没有上岸。
过了河,双双已经大面积对峙,不是官兵就是游牧人,狄阿鸟如果后来上岸,遇到游牧人,自然是死路一条,遇到官兵,不难发现他的踪迹,至于往回游,不太可能,从浅水中渡一次冰河就不错了,何况这边,自己就在岸滩上坐镇,难不成他横游几里,遁出眼线之外?!要是这样都没事儿,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一头野兽。
看来他确实死了。
陈元龙心里也怪怪的,还是有点不放心,想一想,这个小子好像死不了,陷于数百里之外竟能独自一人归来,并带回来游牧人大举南下的消息,简直是一大奇迹;回来之后先见王志,把内情先说予他,使自己不敢下手,又可谓老谋深算;而在人前一句话,那些乱民就肯中转粮食,半天之内送至军中,让人不知道怎么办到的;如果还不死,假日成年,自己的头颅怕迟早要被对方割去。
同时,他思及双双逐步恶化的关系,以及对方在组织渡河上的功劳,到达对岸之后,稳固阵营所起到的作用,也不免磋叹,心说:“可惜了,此子若肯为我所用就好了。”
陈元龙暂时抛开这些,再次认为,己方应该连夜过河,冒一冒险,只要一过河,就换作背后的游牧人望水兴叹,而数万人马一旦塞进楼关到渡头的一片荒野上,也不利于骑兵展开作战,自己立刻就逆转了形势,再立大功,想到这些,这就一边收缩营盘,连夜输运,一边提防背后的游牧人。
他认为背后的游牧人暂不会进攻,因为他们人数尚不满万,在自己还没受到消磨时,只能小打小闹,还要等大部人马的到来才敢进攻,更不会选择在当天夜晚,而自己只要一夜功夫,就能渡完大部人马,避免跨河作战。
至始至终,游牧人的表现在那儿摆着,他一点也不怀疑狄阿鸟带回来的消息。
而且,他也不会明白,狄阿孝来到,不过是做做要救白羊王的样子,真正的救兵昨天才到,三千救兵胃口自然不会那么大,图谋吃下他,战斗的目标定在救出白羊王上。
要是一场针对围歼数万官军的战事,对方肯定不敢以小部击大部,但是,问题在于,对方的目的是救出白羊王。
眼看着你对白羊王大举进攻,能不能救得出来,都要打,能打胜,继续打,分担白羊王身上的压力,不能打,一场大仗结束,也算有了交待,干脆放弃白羊王。
所以,领兵的拓跋久兴动了。
拓跋久兴的爷爷就是那个害死拓跋巍巍兄长的宗亲。
拓跋巍巍被迎接回去之后,对他们这一枝毫不留情,所以拓跋久兴无论多么表现自己,拓跋巍巍仍存有芥蒂。
一个让部族几乎毁灭在手里的人,拓跋巍巍不把他灭门,予他不流血而死,已算顾念亲族关系了,对他的子孙,你再委以重任,不怕他复仇么?!
拓跋久兴也清楚,只希望自己能通过自己的表现,换取拓跋巍巍的另眼看待。
要说他为自己的爷爷复仇,他自己都没有敢去想过,而且他母亲偷偷告诉他,当年拓跋巍巍赐死他的祖父,他父亲害怕,曾让他母亲侍寝数日,至于他是谁的儿子,她也说不清楚。
因为拓跋巍巍无与伦比的军功,举世无双的治国才能,给予一个二流部落带来的巨大荣誉,以及本人独特到仇人也敬佩的人格魅力,他们整个部族很少有人不崇拜拓跋巍巍,他也崇拜拓跋巍巍,一直认为自己是拓跋巍巍的儿子,所以他更愿意隐藏自己同样渴望成为拓跋神选中的野心,努力表现,甚至模仿拓跋巍巍的言行,让人知道,他长得像拓跋巍巍,换取认同。
上次攻打陇上,他自告奋勇,冒险去水磨山,联络大石首领,立下的功劳不小,这一次拓跋巍巍特意给白羊王索要金顶大帐,白羊王不给,大将们都不知道拓跋巍巍的心思,觉得白羊王有它心,己方又与中原议和了,一旦救援,可能会轻启战端,不主张驰援,只有他,在拓跋巍巍面前主动请缨,提出唇亡齿寒的建议,说,中原皇帝去打白羊王,就像在我们的身边摆放一把锋利带毒的刀子,白羊王再用心歹毒,也还没长出毒蛇的牙齿,终究能为我王庭分担压力,汗王不能坐看白羊王的灭亡,既然中原皇帝不是打我们,我们也不宣战,只是支持白羊王。
拓跋巍巍也听人说,拓跋久兴是自己的私生子,心里一满意,夸奖说:“看来,我以前忽视了你,不过,我只给你三千人马。”
拓跋久兴自然当成拓跋巍巍给他的考验,欣喜若狂。
他不愿意无功而返,眼看自己一到,就是这个局面,立刻找到怠工的鱼木黎和鱼木阿黑,许诺好处,要求携手一战。狄阿孝对联朝廷还是联拓跋巍巍还与他阿哥有着不同看法,觉得左右逢源更好,何况,他现在和白羊王的关系还有着唇亡齿寒一层,也一口答应下来,说:“我们也一直为白羊达慕着急,只因为实力不怠,不敢孤独一注,既然汗王派来援兵,能不能救出白羊王,也都要尽力一试。”
狄阿孝也动了。
陈云龙收缩营盘,虽然不认为此夜,游牧人会大举进攻,也还是作了布置。两人调动兵马,分别从两个方向试探着,试探和大举进攻,放到陈元龙这样的老军伍眼里一目了然,他认为游牧人想靠恐吓自己,吓住自己,反而更加放心,更不顾一切向对岸运兵,眼看到了半夜,已经运送大半儿,更是松了一口气。
眼看游牧人试探一停,就把自己殿后的人马往河滩外拉。
狄阿孝和拓跋久兴都很小心,他们试探完,歇了个把时辰,才在下半夜发起全线进攻,一开始,进一个营盘,没人,进一个营盘,没人,都有几分自戕的感觉,暗说:“难道中计了?!”
这二人都是横人,眼看中计了,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未经商量,就都是到处点火,杀往河岸。
突然之间,野外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有的是燃烧的火把,有的是燃烧的帐篷,村落,官兵河滩外线一下间乱套了。
他们眼里估计的敌兵众多,而己方又是分先后过河,眼看敌人要杀来了,上边不是让自己白白牺牲么?!
换作王志,大伙也许会信任,因为王志那个人豪爽,对士兵有信,但陈元龙,嘿嘿,官大不见得人好,杀人不手软,打仗只求胜而不择手段,谁也信不过他,士兵们干脆往河滩蜂拥,争渡船过河。
眼看在夜晚油亮的头盔层层叠叠地晃动,陈元龙给惊呆了。
他确实要牺牲一部分人,心知肚明,干脆点起火把,骑着马吆喝:“不要乱,不好乱,游牧人杀过来,一个也走不掉,都给我回来。”
这个时候,谁还听他的?!
就像当年白羊王过河一样,白羊王带一大批亲信砍人手脚都阻止不了,他不也一样?!
大伙一听说游牧人就杀来,也知道挤渡船没用,带头的一喊,都沿着河滩跑,有的往东,有的往西。
陈元龙一看,这样儿了,自己不走,要做游牧人俘虏,拔了盔甲衣裳,往冰河里一跳,凫水就走,身边亲信随从,也学他,脱了衣裳就往河里跳。这河水到了夜晚,更与白天不同,又结了层薄冰,下去更冷,一个呛不住,就在里头抽筋,倒是给他人做了榜样,众人不肯再干这样的傻事儿,沿着河滩各奔东西。
河滩西边已有人等着。
狄阿鸟自然不是被人赶进河里的,他是自己跳进去的,硬是游了好几里,出来时,跟狗一样嚎叫,差点死掉。
不过这会儿,他精神了。
落户的小家不远,戍卒还在呢,进去取暖要衣裳,一起就商量是逃还是留,夜晚出来观看官兵渡河,看到一片逃兵。狄阿鸟坐地收兵,见到前头的就喊:“你们这样跑,跑到哪儿了,我们有去处。”
这么一说,就有人停了。
人一停,都停,后面看到一大堆人,只能跟着走。
西边的,更不用说,那里是穆二虎等人的地盘。
穆二虎他们都清楚地知道,自己人不是官兵的对手,鞑子一退,自己就要完蛋,情绪低落到极点,要不是狄阿孝派史千斤联络他们,他们都要商量着逃跑呢,眼看兵逃上来,那还不坐地收兵。
穆二虎大冬天穿个裤衩去喊李大头,眼泪横流地吆喝:“大头,快起来,我们来弟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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