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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路看骆千帆服软认错,这才摆起领导架子说:“千帆,你可能记恨我,可是你不懂我啊!其实自从你到报社第一天,我就很看重你。可是我跟他们不一样,我小时候,一个对我非常好的老师说,每个人都像一棵小树苗,要想它长成栋梁之才,你就要像园丁一样,及时修剪它的枝杈,要约束它、管教它,告诉它成长的方向。小树苗可能会讨厌园丁,可等小树苗长成大树的时候,自然会理解园丁的苦衷。千帆啊,你就是这么一株小树苗,我就是那个让人讨厌的园丁。我不怕你记恨我,因为我知道,若干年以后,你就理解我的苦衷了……”
张路一上来就玩煽情,骆千帆装作很受感动的样子:“是啊,张主任,一开始我确实对你有所误会,可到了发行站我就理解了你的苦心。我还跟我们发行站的同事说,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夸你的人,也会遇到很多批评你的人,人们往往觉得那些夸你的人是好人,其实错了,那些曾经点拨你,甚至批评你的人,才最值得感谢。因为他们为你指明了人生的方向。张主任,您就是我最应该感谢的人。还有尚总,尚总说得好,他说我如果不改改我的脾气,不去好好适应这个社会,就是跳槽到晚报,跳槽任何一家媒体,都会吃大亏、碰大钉子……”
骆千帆态度谦恭,把自己定位成了一个迷途知返、亡羊补牢的困惑青年,把张路对自己的坏,都描绘成了关心与爱护。张路听着很受用,频频点头。
坐在旁边的胡蝶拿着指甲剪眯着眼修剪指甲,不时伸开手指欣赏一番。骆千帆与张路的谈话她像没听到一样,偶尔偷眼瞄一瞄骆千帆。
张路家的保姆做了几个菜端上来,又开了四瓶啤酒。胡蝶说:“老张,别说那么多了,这大兄弟第一天到咱家来,你赔人家多喝几杯。大兄弟,第一次来,认识门了吧?以后常来家坐坐。”
胡蝶话里有话,骆千帆连连点头,恭维道:“谢谢嫂子,您客气了!张主任,您真有本事,娶了嫂子这么年轻漂亮的老婆,您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张路哈哈大笑。
一顿饭下来,骆千帆拿捏着分寸,频频拍张路的马屁,拍得连自己都恶心,可张路很受用,对骆千帆的态度好了很多。
酒足饭饱之后,张路问骆千帆:“今天晚上我正好没事,要不咱到对面棋牌室玩两圈?”
骆千帆点头:“我好久没玩过了,怕打不好,全当给张主任凑个搭子。”
骆千帆陪张路出门,胡蝶嘱咐:“老张,不能玩太晚,早点儿回家。”他嘴上跟张路道别,却趁老张转身,眯着眼睛冲骆千帆做了个舔唇的动作。荡妇,十足的荡妇!哼,张路也挺可怜,他老婆不知道背着他勾搭了多少个男人。骆千帆心里这样想,嘴上还一个劲儿恭维:“张主任,嫂子对您可是真关心……”
骆千帆陪张路打了三个多小时的麻将,变着法儿输给他一千多块。骆千帆安慰自己,全当花在胡蝶的身上。张路“赢”了钱很高兴,一边“骂”骆千帆牌打得臭,一边说以后会跟尚云峰说好话,把他尽快调回报社。骆千帆千恩万谢,还装作懊悔不跌的样子,说自己要是稍加留意,今天不会输这么多钱。他跟张路约好过两天再玩几圈,自己要翻本。
此后一个星期内,骆千帆又输给张路一千多块。胡蝶又约了他两次,他想办法推掉一次,可另一次实在赖不掉,只好赴约。
他两边讨好,终于换来了回报。没过几天,张路打电话给他,说尚云峰已经同意把他调回记者部。
终于要拨云见日了。屈指算来,在发行站已经干了40多天,这些天没写过一篇稿子,甚至连“先知环”也懒得看,省得看了又不能去采访,心里空痒痒。这下好了,又可以回去当记者了。
骆千帆正兴奋,颜如玉打电话给他:“千帆,你到我办公室来,我准备后天召开发行大会,你把你准备的发言稿拿来给我看看。”
骆千帆一拍脑袋:坏了,以前答应颜如玉表态发言,可眼下就要回去当记者了,怎么向颜如玉交代?而且她只知道一个木秋,并不知道木秋其实是她一直在找的骆千帆。
怎么办?要不要到她办公室坦言相告?告诉她自己就是骆千帆,现在要回记者部继续当记者,不能表态发言了?那样颜如玉会不会觉得在欺骗她,然后她新帐旧账一起算,立马到尚云峰那儿告一状,尚云峰会不会立马改变主意?可是要是不说实话,过几天没回记者部报道,尚云峰和张路查点起来,再找颜如玉一问,最后还是要穿帮,而且自己走胡蝶的路子、贿赂张路等等,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两害相权取其轻,骆千帆皱着眉头思虑半天,决定向颜如玉坦白。骆千帆相信颜如玉纵然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也可能不会再追究以往的事情,最多会为损失一个得力干将感到遗憾。
打定主意,骆千帆忐忑不安地去找颜如玉。
颜如玉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开着一道缝。骆千帆刚要敲门进去,又听到办公室里有人吵嚷,扒门缝一看,还是孙志。骆千帆第一次来这儿就撞见孙志跟颜如玉叫板,没想到这次来又赶上了。
只见孙志举着几页纸说:“颜总,我的意思很明确,跟她解约!现在可以确定她得了癌症,诊断报告您也看了,她的合同正好到期!不跟她续约,她也没话说。你要从集团利益出发,不能给报社增加负担,报社也不是慈善机构。”
颜如玉脸涨得通红:“孙总,你有点同情心好不好?我们的员工得了癌症,你不但不同情,还要跟人家解除合同,你让她怎么看我们这个集体?这跟落井下石有什么区别?……”
骆千帆在门口听了个稀里糊涂:怎么回事?谁得了癌症?哼,不管是谁,这孙志真不是玩意!不行,我要拍下孙志的丑恶嘴脸。骆千帆掏出手机,点开录像,透过门缝去拍孙志与颜如玉争吵的画面……
孙志还在逼宫:“颜总,你竟然说我没有人情味?我这是以大局为重,以集团利益为重!现在这个社会不是吃大锅饭的时代了,是市场经济时代,市场经济不相信眼泪,只相信数字。集团考核我们的标准是一个个的数字:发行了多少份报纸,一年能赚多少钱,支出能降多少。你想过没有,她得了癌症,如果你跟她续约,集团就要为她出一大笔医疗费?少说十几万,多了要几十万吧!几十万,那是钱啊,能养多少发行人员?我们凭什么要为她花这么多钱?”
颜如玉“啪”一拍桌子:“你这也叫大局为重?如果你现在跟她解约,看上去能省一大笔钱,我们集团岂不成了卸磨杀驴的血汗工厂?是的,现在报业的发展大环境越来越艰难,可是我坚信,信心比黄金更珍贵,团结和信任永远是集团发展的基石。不管你说什么,我不会抛弃她,别说她是我们正式的签约员工,就算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投递员、临时工,我也会帮一把。你不要说了,你走吧。”
“你?!好好好,我算领教了,你就摆你的总经理架子吧,反正我的话你一句也听不进去!看将来公司为她一个人砸几十万下去,你怎么向集团交代,到时候别怪我孙志没提醒你!”
孙志说完,把手里的那几张纸往颜如玉桌子上一拍,气呼呼转身出门。刚到门口正好看到骆千帆,孙志怒冲冲问道:“你在这儿干嘛?”
骆千帆指了指里面,若无其事地说:“孙总您好,我找颜总汇报事情。”
“你一个投递员够得着跟颜总汇报吗?滚!”
骆千帆一肚子鄙夷,却并不发作。颜如玉听到争吵很恼火,愤愤说道:“孙总,是我让他来的,你有意见吗?”
孙志这才狠狠瞪了一眼骆千帆,转身摔门走了!
骆千帆进门跟颜如玉打了招呼。颜如玉问他:“木秋,你们樊站长最近还去上班吗?”
骆千帆一愣:“当然上班啊,每天早上都是第一个到。”
“嗯?每天都去上班?那她状态怎么样?”
“挺好的呀?每天从早忙到晚。”
“我问的不是工作状态,是精神状态。”
“也挺好啊。哦,对了,她这几天肚子疼,脸色不是很好。我还问她要不要去医院,她说已经看过了医生,吃过了药。”
“她跟你这么说的?”
“是啊!”
颜如玉摇摇头,很痛心的样子。骆千帆隐隐感觉状况不对。他想起了刚才颜如玉和孙志的对话,天哪,难道得病的是樊星?
骆千帆脑子里像劈了一道闪电,再不敢想下去。
颜如玉把孙志扔在桌子上的那几页纸递给骆千帆:“木秋,你看看这个……”
骆千帆内心惶惶地接过来,那是一份东城医院的诊断证明,骆千帆只扫了几行字,就像挨了一记闷棍一样,一阵眩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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