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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踏上台阶,眼前黑沉沉的神龙殿一瞬间灯光通明,高逾丈许的殿门一扇扇打开,殿内传来悠扬的乐曲声,灯光下一片花团锦簇。
一个青衣小帽的老太监立在殿前,尖著嗓子道:「飞鸟上忍,鄙人古冥隐,忝居黑魔海供奉。」
小太监计好连忙叽哩咕噜翻译,程宗扬点了点头,然後装作听懂的样子,怪腔怪调地说道:「古供奉?」
古冥隐满脸喜色,「正是鄙人!上忍这番易容术可谓是出神入化!佩服!佩服!」
程宗扬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挤出来一句,「哈吉玛系代有楼希库!」
计好眼睛一亮,忙道:「这个我知道,他说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古冥隐大喜,亲自携起程宗扬的手,尖声笑道:「关照不敢当,上忍是幽长老亲自邀请,难得来建康。万余里舟车劳顿,今晚定要好生快活一番!快请!」
程宗扬被他拉住,不禁汗毛直竖,那死太监手掌又凉又滑,就和死鱼一样,令人毛骨悚然。但一入大殿,程宗扬立即眼花缭乱,把身边死太监忘到脑後。
殿内满是如花似玉的妙龄女子,这些宫中精挑细选的歌舞乐伎一个个明眸皓齿,娇俏可人,这会儿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堂上吹箫鼓瑟,轻歌曼舞。程宗扬不用装就露出一副目瞪口呆的神情,望著殿中飘舞的倩影,眼睛都直了,进殿时险些被门槛绊到。
古冥隐挽著他,对殿内的如云美女看也不看,满脸堆欢道:「上忍一路风尘仆仆,辛苦辛苦。」
计好结结巴巴地翻译几句,到底说的是不是倭语只有天知道了。
程宗扬连连点头,把自己仅知的几句往外乱扔,「喔嗨呦,哟西!哟西!」
计好乖巧地说道:「他在向供奉问好。说供奉是教内了不起的人物,祝供奉心想事成,为圣教多立功勋!」
古冥隐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多谢多谢!上忍,这边请!」
上次在殿内惊鸿一瞥,没看到多少东西,这时程宗扬才见识到神龙殿的富丽堂皇。整座大殿高及三丈,殿内三十六根两人合抱的巨柱撑起殿宇。柱上包著金箔,描绘精致的龙凤图案,猛然看去如出一手,仔细看时每根柱上的图案又各不相同。大殿两侧摆放著十余支丈高的银制灯台,上面繁灯点点,犹如火树银花。殿顶的藻井镶嵌著无数明珠玛瑙,在灯火照耀下宝光四射。
数十名身著盛装的乐伎坐在殿下,各自拿著钟、磬、琴、瑟、击琴、琵琶、箜篌、筑、筝、笙、笛、箫、篪、埙诸般乐器演奏,殿内十余名身材窈窕的舞姬彩衣飘飞,歌舞翩跹,令人目不暇接。
殿上风光又是不同,十余名垂鬟少女簇拥著数名锦衣绣服的贵妇,灯光下一个个娇靥如花。那些贵妇盘著云髻,头戴凤钗,容貌姣丽,衣饰华美,显露出尊贵而显赫的身份。
群芳环绕间,陈列著两张飞龙描凤的坐榻,每一张都有六尺宽窄,足以当床榻睡卧,上面铺的卧席非丝非竹,洁白如玉,仔细看时,竟然是用象牙削成细篾编织而成。
两张坐榻後面,是晋帝的御座。晋帝脸色青暗,僵尸般靠在御座上,凹陷的眼眶内,两眼微微睁开一线,眸子全无神采,只不过头上的冕旒被人扶正,看上去略微有些样子。
古冥隐彷佛没有看到晋帝,拉著程宗扬坐在榻上,笑道:「闻说上忍光临,宫内的妃子也盼著能一睹上忍风采,今晚本座把她们一并召来,在席间为上忍接风洗尘。」
那几名小太监都机灵过人,不等吩咐,相龙就和朱灵宝走过去屏开宫女,扶起一名贵妇,笑嘻嘻扶到两人座前。
老太监像主人一样靠在榻上,声音又尖又细地说道:「这是田贵妃。」
那妃子在太监搀扶下俯身盈盈拜倒,娇声道:「奴婢田氏,拜见上忍。」
刚才还在血腥的斗室拚命,突然间置身於灯火辉煌的宫殿,身边群芳环侍,歌舞升平,程宗扬如坠梦中,用力掐了自己一把,才没有失态。
眼前的情形,宫外谁也想像不到。这个叫古冥隐的老家伙看起来在晋宫的职份并不高,看他的服色,在太监里也是个洒扫庭院的下等仆役,可此时却像是这禁宫深夜的君主。程宗扬注意到,上殿时他对御座上的晋帝视若无睹,那个在晋国至高无上的帝王,在这个老太监眼中连傀儡也算不上。而内宫荣宠仅次於皇后的贵妃,在他面前更是跪称奴婢,真不知谁是主,谁是奴。
面前这位田贵妃正值青春,不过双十年华,她容貌娇艳,眉眼满含春色,施过礼,抬脸嫣然一笑,艳态横生,让程宗扬一阵眼晕。那美妇丰满的胸乳在华丽的宫装下高高耸起,随著身体起伏,在身前颤微微抖动。程宗扬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胸前,禁不住狠狠咽了口口水。
古冥隐一直观察他的反应,见状抚掌尖声笑道:「上忍好眼力!田氏产子未久,乳汁充盈,与其他妇人大是不同。」
他这番话迹近狎戏,丝毫没有给这位妃子留体面,田贵妃却毫无愠色,反而面露欢容,好像被这个老太监称赞一句就喜不自胜。那两个小太监也对她没有半点尊重,两人互相挤了挤眼,然後嘻嘻哈哈说着什么。
那小太监的日文水准和自己只有比烂,双方纯粹是鸡同鸭讲,程宗扬煞有其事地点著头,眼珠左右乱转,作出一副心醉神迷的样子,就算他说了什么要紧的事,也好糊弄过去。
程宗扬暗中冷眼旁观,田氏身为贵妃,後面还坐著晋帝,但这殿内身份最高的却是那个老太监。老太监以下,是五六个十几岁的小太监。太监本来是身有残疾的下人,可满殿妃嫔宫女却对几个奴才俯首贴耳,那种温驯的样子,让程宗扬百思不解。
如果这老太监用的是胁迫的手段,这么多人总会一两个露出不一样的神情,可无论殿上的妃嫔还是殿下的歌舞伎,没有一个露出丝毫愕然羞怒的表情,都在含笑观望,彷佛是理所当然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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