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今夕从床上醒来,身侧的位置空着,被子捋得平平整整的覆盖在床上,好像没有半点另一个人睡过的痕迹。
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开了,阳光从窗外突袭,晒得皮肤滚烫,惹得眉心隐隐犯疼。雨水清洗过后的天很蓝,云很稀,偶尔有飞鸟滑过天际。
酒精袭扰过的脑袋混乱不堪,可惜身体并没有一起丧失记忆。四肢的酸疼,皮肤上形若山川河海的吻痕都犹如一步淫靡生动的电影,纪录了这一夜的放纵。
程今夕翻了个身,将脸深深埋进另一侧的那个枕头。
清淡好闻的薄荷味,似有若无。如果不是这个,她大概情愿欺骗自己说那只是一场梦。
荒唐的梦,并不作数。
可她并没有后悔,她只是害怕这种不该发生却又让人越陷越深的纠缠,更怕纠缠之后的再次形同陌路。
程今夕依稀记得自己对顾淮南说祝他新婚快乐,却怎么也记不得顾淮南听到这话之后的表情和反应。
这样一个温吞却又冷静的人,想来不论听到什么也不会将情绪表露出来。就像这样乱七八糟地折腾了一夜,也可以一声不响离开。
可即使是这样,本就是你情我愿,也没什么能够责怪他的不是吗。
先去招惹的人是她,说要将这夜当作意外的也是她,现在再说自己只是口是心非,未免太过矫情了。
程今夕裹着家居服从房间里出来,听到厨房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愣了两秒,回神后还是有些犯傻。
顾淮南左右手都不得闲,端着骨瓷盆从厨房踱步而出,在目光对上她的时候柔和的笑容挂在嘴角。
空气中弥漫着食物清淡的香气。在顾淮南认真的注视中,程今夕竟然有些赧然。
这样温馨感性的居家画面未免太动人。
沐浴在阳光中的男人全身都被渡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辉。莫名的幸福感在刹那就像膨胀到快要爆炸的气球,溢满胸口。让人忍不住小心翼翼,眼神、动作、说话声,甜蜜的,都带着惴惴的惶恐和悸动。
多害怕幸福的气球随时会爆炸。即使心里清清楚楚的明白,爆炸是必然的结果,却还是希望时间能够仁慈地多停留一下。
一分钟也好。一秒钟也不嫌少。
感情真是卑微,骄傲在这样的感情前根本不值一提。它让你心甘情愿为之放下。
早餐吃得很沉默,顾淮南和程今夕面对面坐着,谁都没有说什么。只有餐具偶尔轻擦过盘子的声音。
顾淮南的手艺并没有退步多少,简单的火腿煎蛋和鸡肉蘑菇粥,却还是做出了有别于其他的特别味道。
虽然那些味道因为太过久远,在程今夕脑海中已经有些褪色,可再重拾回来的时候还是难免感慨。
“婚礼前记得给我寄份请帖。”或许是太长久的沉默让气氛有些诡异,程今夕突然开口。
粥没喝完,顾淮南放下勺子,垂着的眸子也抬起看她,“你会来吗?”
程今夕沉默着仿佛真的认真在思考,好一会儿才小声说,“不会。”
程今夕觉得挺没意思的,心里难过归难归,更烦自己的没事找事。能聊的话题不少,谈谈上下五千年也行,干嘛非得弄得两人都找不自在。
她呵呵干笑两声,“我来干嘛啊。”真不合适,又不是砸场子。
笑完,心又疼得不行了,连耳朵都嗡嗡作响。
你就是贱。程今夕在心里对自己说。
顾淮南的手从餐作的这头伸到那头,指尖碰到她的眼角,因为碰触而本能地颤抖,程今夕才恍然察觉自己哭了。
他在帮她擦泪。
画面很煽情,现实却很冰冷。程今夕扯开嘴角,咧到很大,眼泪还是漏过顾淮南的手指落进了嘴里,可她笑了。
语言有时候真的很苍白,没有安慰人的力量,更无法自我安慰。耳朵或许可以被嘴巴说服,可心里却是清楚的。
如果故事就在这里结束,程今夕愿意将这当作一个Happyending。毕竟人生不是童话,光有爱不够,光有勇气和执着也不够,还要有运气。
相濡以沫,亦或者相忘江湖,只不过是不同形态的结束,无所谓哪个更好,因为得到了一个也就得到了与之不可分割的无奈。
不知谁说的,刻骨铭心的爱大多不得善终。听着悲观,其实各种道理大多人都懂,感情跟所有的事一样,物极必反。
他们错过了太久,追究原委或是追究谁对谁错都已经没有太多的意义。
五年,斗转星移,物是人非。早已有太多东西发生改变,太多的牵绊,太多的责任,太多的放不下。
他们已经不再年轻,甚至已经丧失了推翻一切再重来一次的勇气。
跟爱情打仗,跟命运争输赢,不是不可以。可如果重来一次换来的还是分离,那么她就真的死了。
她不敢赌。她怕死,怕死后亲人的眼神。
那天顾淮南离开的背影如同秋风扫落叶,怆然而无措。一个站在门里,一个站在门外,十米之遥,甚至更短,顾淮南回头看她的时候眼眶微红,一簇微光闪闪烁烁。那是他极为鲜少的脆弱。
就是因为那转瞬即逝的脆弱,那一幕被一直留在程今夕心中,以至于很多年后想起,依旧清晰的恍如昨日。
顾淮南没说再见。她也没说。那时候程今夕是真的觉得他们大概不会再见面,于是这种客套也就没有了半点必要。
没有必要装作心里好像还有念想.,还有不甘。
好像一切还有机会重来。
***
“这东西是你塞里面的?”程今夕皱着漂亮的眉毛,一脸郁卒地看着阿布。
首饰盒的最底层放着一块水头极好的翡翠。如意平安扣,色泽通透,碧绿飘花,坠头是只栩栩如生的蝙蝠,满镶鸽血红的宝石。
实在是灵气逼人。
阿布“啊”了一声,恍惚的魂灵飘飘忽忽地半晌才回来,“喔,是啊。那天帮你整理行李的时候在梳妆台抽屉里看到的,我觉得蛮好看的啊,刚好戏里女主角不是有块翡翠平安扣的传家宝么,挺合适的。”
“要你自作主张什么,”一阵酥麻的感觉在胸口滑过,程今夕不耐烦道,“道具组的活有你什么事儿,需要你上赶着邀功,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
阿布登时傻了,小脸煞白,“我……”我了半天,愣是说不出半句辩解的话。
程今夕看她一幅可怜样儿,心知自己是说重了。
不知者无罪,这事儿本来就不能怪阿布,她亦不过是心里不痛快无故迁怒。
阿布看着大大咧咧,其实也是个心思重的主。这么多年任劳任怨地陪她过来,早就不是明星和助理的情分了。说是姐妹亲人也不为过,日常的磕磕碰碰也不是没有,却从没一次像这回似的口不择言撂脸子。
“阿布,”程今夕叹了口气,拉住阿布的手,连带着声音也放缓了几度,“……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叽叽喳喳惯了的小麻雀安静了还真是让人不习惯,泫然欲泣的可怜见儿,小手冰凉,活生生就衬托出她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
得不到回应,她又示好的唤了一声,“阿布...”
“我,我没事,没放在心上……”阿布尴尬的神情看着还是有些受伤,她从程今夕手里将自己的手抽出,手足无措地抹了一把脸,放下时才感觉到掌心一片濡湿,于是更加手足无措,“……我知道你是跟我开玩笑,我没当真。”
程今夕看她脸色不对得厉害,不放心摸摸她脑袋,“真没事?你要生气就骂我两句,别堵着.……要不,揍我两拳也行。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阿布死死抿着唇,半天才说,“跟你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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