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天牢一案都办得如何了,可有须得阿玛出面处?”
望着弘晴那张英挺的脸庞,三爷没来由地滚过了一阵心虚,原本打算说的和亲之事都已到了口边了,却又生生咽回了肚子里,沉吟了好一阵子之后,还是没好意思直接提,可眼瞅着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这便转而问起了天牢的案子。
“回父王的话,孩儿昨儿个傍晚去了趟十四叔府上,已就此事交换过意见,只是尚未有定论,或许这一、两日便能有个明晰的结果。”
弘晴多精明的个人,只一听便是三爷这是在没话找话说,此无他,与老十四的交涉一事乃是早就定下来的策略,虽说弘晴尚未曾将具体交涉经过报与三爷知,然则主动权在手的情况下,自不会与预定算路有甚太大的差距,实用不着三爷如此慎重其事地过问上一番,当然了,心里头嘀咕归嘀咕,三爷既是问起了,弘晴却是不敢不答的,也就只能是作出一副恭谦状地解释了几句。
“嗯,那便好,晴儿须得抓紧些,皇阿玛对此案颇为关切,能早些结案就早些好了。”
三爷对天牢一案虽也算是关切,不过么,要说有多着紧却也不致于,毕竟这案子中己方占便宜乃是必然之事,所差的不过是所得之利益大小而已,此际之所以问起,仅仅只是为了挑起话题罢了,这一听弘晴如此说法,三爷自是懒得再去追问详情,随口吩咐了一句,便算是将此事暂且揭了过去。
“是,孩儿自当全力以为之。”
明知三爷这就是在废话,弘晴也不敢表露出甚不妥的神色,也就只能是恭谨地应承了下来。
“嗯,晴儿办事牢靠,阿玛自是信得过,唔,先前尔去了你额娘处,她都跟你说了些甚?”
三爷对天牢的案子只是假关系而已,问过了也就算是完事了,话锋一转之下,已是委婉地问起了弘晴对和亲一事的态度。
“父王明鉴,额娘只说不愿娜娜远嫁,让孩儿设法回绝了这门亲事。”
弘晴自是清楚三爷真正想问的是甚,不过么,他却是并未打算急着表明态度,而是就事论事地应答了一句道。
“哼,头发长见识短,此朝廷大事也,岂是妇道人家可乱议的!晴儿怎么看此事?”
尽管事先便已料到了董鄂氏会如此说,可真听得弘晴出言证实,三爷还是禁不住一阵气恼,没好气地便骂了一嗓子。
三爷不是不解风情,实际上,向来自命风流的三爷对情爱的事儿可是熟稔得很,他自己往日便没少写些风韵诗,也很是讴歌过美好之爱情,若是没有和亲一事的话,三爷指不定还真就不会阻拦伊哈娜追求爱情的行为,甚或还会暗中帮衬上一把,毕竟三爷管着礼部,要帮办一下萧玄武抬旗的事儿,并不难,可一旦涉及到和亲大局,三爷就不会有那些个成人之美的想头了,在他看来,和亲乃是祖制,轻易不可去触碰,二来么,和亲对诚亲王府一系来说,乃是大利之事,情爱之类的,只能靠边站,再者,要想更易和亲之事代价实在是太大了些,大到令三爷望而怯步之地步,三爷不想,也没打算去更易,至于女儿的幸福么,三爷虽有所考量,但却并不以为嫁给将来的蒙古亲王有甚不好的,正是出自这种种的考虑,三爷才会跟董鄂氏起了争执。
“好叫父王得知,孩儿先前曾去了趟苏州会馆,与娜娜喜欢的那名举子接触了一番。”
自家老爹与老娘起冲突,身为人子,弘晴自是不好在其中胡乱发表甚意见的,没奈何,也就只能是答非所问地扯了一句道。
“嗯?”
三爷的格局虽是偏小,可实则却是个极为精明之人,哪怕弘晴说得再委婉,他也已是瞬间便猜知了弘晴真正要表达的意思之所在,眉头当即便皱紧了起来,不过么,倒是没急着发飙,而是不悦地轻吭了一声,以示对弘晴贸然插手和亲一事的不满。
“父王明鉴,孩儿去时,只是抱着个念头,就是想看看能令娜娜如此死心塌地爱着的到底是何等样人,却不曾想这一去还真就挖掘出了个人才,据孩儿所见,那萧玄武其人才识过人,胆略气度无一不佳,确是娜娜之良配也。”
三爷的不满是如此之明显,弘晴自不会看不出来,不过么,却并未因此而退缩,而是笑着解说了一番。
“嗯。”
三爷对弘晴的眼光自是信得过的,然则心里头却并不以为然,没旁的,在三爷看来,人才虽是难得,可满天下有才者多了去了,区区一举子而已,就算再有才又能如何,哪怕是中了状元,也算不得甚大事儿,为了这么个人才,而去冒触犯老爷子的危险,显然不上算,只是见弘晴说得如此慎重,三爷却是不好直接驳斥,也就只是不置可否地轻吭了一声了事。
“父王可是担心皇玛法见责么?”
早前弘晴自己也在为值与不值挣扎个不休,可如今么,念头已然通达之下,弘晴的精神已是得到了一次升华,看问题的角度已是截然不同了,言语间的自信自也就表现得淋漓尽致。
“晴儿须知和亲乃是祖制,轻易碰触不得,且,此平白得强援之大利也,弃之可惜,再者,倘若有小儿辈借此生事,招架恐难,若非如此,阿玛又岂舍得娜娜受上半点之委屈。”
弘晴既是将话挑明了,三爷也就不再隐藏自己的观点,眉头一皱间,已是将所虑诸事一一道了出来。
“不瞒父王,孩儿先前也是这般想的,为此,哪怕娜娜几番前来哭诉求助,孩儿也不曾答应援手,然,而今孩儿却已不再做此想,此无他,概因圣心之所思也。”
三爷这一亮明了态度,弘晴嘴角边的笑意立马便更浓了几分,摇了摇头,语调轻松地回应了一句道。
“哦,此话怎讲?”
一听弘晴此言蹊跷,三爷不由地便是一愣,皱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子,也愣是没能想明白弘晴所言的圣心之所在,没奈何,也只能是满脸疑惑地追问道。
“父王明鉴,此番天牢一案黑幕重重,皇玛法并非不知,然,却暗令孩儿息事宁人,何也,固有皇玛法不愿见朝局动荡之故,却也不乏不愿见骨肉相残不休之由也,从此引申了开去,自不愁小儿辈胡乱作祟了去,父王若是信得过,此事便由孩儿来应对好了。”
既是已然决定要插手其事,弘晴自是不会让三爷太过为难,这便大包大揽地自请了起来。
“嗯,理倒是这么个理儿,只是……,罢了,尔且说说看,将如何行了去好了。”
弘晴乃是诚亲王府之地位稳固与否的关键之所在,这一点,三爷可是心中有数得很,此际一听弘晴愿出手处理此事,三爷自是不好拒绝,只是兹事体大,三爷实是有些个放心不下,迟疑了片刻之后,还是犹豫地追问起了详细的对策。
“好叫父王得知,孩儿先前从额娘处出来之际,偶然有感,竟得诗一首,当可为解决此事之关键也。”
插手此事的决心虽是已下,可真说到万全之对策么,弘晴心中其实尚未算定,只是这会儿却是不敢在三爷面前露了怯,没旁的,三爷的心性谨慎,真要是他觉得不妥,那一准会往回缩,而没了三爷的配合,要想更易和亲一事,几乎没半点的可能性,正因为此,哪怕心中再虚,弘晴表露出来的也只能是自信的从容。
“哦?甚的诗,且诵出来与阿玛听听。”
这一听素来不喜吟诗作对的弘晴居然写起了诗来,三爷还真就来了兴致了,这便紧赶着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诗名《情》,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知否兴风狂啸者,回眸时看小於菟。”
自打穿越来了这个朝代,弘晴对经书子集可是下过不少苦功的,也没少背些诗词,然则那都不过是为了适应时局之需要罢了,本心却并未放在这么些风骚之事上,就吟诗作赋来说,弘晴虽也能勉强应付,可到了底儿,难称大家,真要他写的话,也就只是打油诗的水平罢了,急促之下,又哪可能整出啥绝唱来的,可架不住弘晴记性好,剽窃起后世大家之作来,那可是毫不手软的,这不,随口一吟,便将鲁迅的大作毫不谦虚地据为了己有。
“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子如何不丈夫?”
三爷可是朝中有名的文学大家,虽说跟方苞、陈梦雷等顶尖文章高手相比,尚有着不小的差距,可在诗词的造诣上却也算是颇为了得了的,这一听弘晴所作的七绝言语虽是朴实,可内里之意境与格调却是不低,惊疑之余,也不禁被个中的意味所打动,口中呢喃地复颂着,一时间人竟是有些痴了,半晌无言。
呵,应该是成了!
这一见三爷陷入了沉思之中,弘晴自不敢轻易去搅闹,不过么,嘴角边却已是露出了丝惬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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