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小子,还成!”
虽然隔得远了些,刘铁成无法听清坦然站在人群里的八爷究竟都说些甚子,可一见到场中欢呼连连的情境,原本悬着的心已是落下了一半,虽不曾下令放松警戒,却已是有心点评了下八爷的表现。
“嗯,是个种带的!”
刘铁成原本只是自言自语,却是没注意到副手德楞泰不知何时已到了他的身边,瓮声瓮气地应合了一声。
“呵。”
德楞泰是蒙古汉子,人高马大,偏生舌头有些大,汉语说得着实糟糕,明明是带种的,到了他口中,却愣是被扯成了种带的,若是往日,刘铁成定要好生调侃上其一番,只是此时危机未除,刘铁成却是没这个心思,只是咧了下嘴,轻笑了一声便即作了罢,双目依旧炯然地死盯着欢呼声一阵接着一阵的广场。
“走喽,回家,回家去!”
“散了,都散喽!”
“走走走,喝酒去!”
……
也不知八爷在人群中到底说了些甚,只听一阵最猛烈的欢呼过后,人群轰然散开,嘻嘻哈哈地向外涌了去,不多会,数万旗丁已是走得一个不剩。
“打开城门!”
旗丁散尽之后,八爷的身形终于是显露了出来,偌大的广场上,只有他一人昂然而立,虽无甚言语,也无甚动作,可身形却被夕阳烘托得无比之高大,纵使似刘铁成这等铁石心肠之辈,都不禁为之感动不已,只是这当口上,刘铁成却也并未有甚旁的表示,只是先派了人去内廷禀报,而后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声,旋即,紧闭了大半天的天安门在一阵刺耳的摩擦声中再次缓缓敞了开来……
“报,陛下,啸聚天安门广场之旗众皆已散尽,九门提督衙门已派兵戒严了广场,刘将军特派属下前来禀报,还请陛下明示行止。”
八爷去后,老爷子显然没有议事的兴趣,只是不言不动地端坐在龙榻上,下头人等自也不敢胡乱开口,大殿里的气氛压抑得令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在这等难耐的寂静之中,一阵脚步声大起中,却见一名善扑营将军急匆匆地从外头闯了进来,顾不得喘息不定,便已是一头跪倒在殿中,高声禀报道。
“嗯,传朕旨意,一切照惯例行了去即可。”
听完了那名将军的禀报,满殿人等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脸上瞬间都笑开了话,虽不曾言语,可喜悦之请却是不加掩饰的,然则老爷子却并没有笑,仅仅只是神情淡然地吩咐了一句道。
“喳!”
那名将领是来报喜的,可一见老爷子并无丝毫的喜色,心下里不禁为之一慌,可也不敢多言,也就只能是紧赶着应了诺,匆匆退出了大殿,自去传令不提。
“尔等有甚想说的就说罢,朕听着呢。”
逼宫之围已解,殿中诸人原本还打算趁此良机,大肆称颂上一番,可一见老爷子的神情有些不对味,自都不敢妄言,全都老老实实地站立当场,倒是老爷子自己先开了口。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闹事之旗丁虽已暂退,却恐去后复来,概因根本之问题尤在,非可等闲视之,此一条,还请皇阿玛明察。”
八爷不在,九爷自然要扛起他们这一系的大旗,这便昂然出列,按着八爷临去前的暗示,神情肃然地进谏道。
“嗯哼,那尔便说说看,朕当如何应对才妥?”
九爷话音一落,十爷立马从旁闪了出来,欲跟着附和上一把,然则老爷子却没给十爷开口的机会,饶有兴致地目视着九爷,语气暧昧不明地追问了一句道。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以为事情既是因旗务整顿而起,自该从此处着手才是。”
老爷子先前一直都是听着众人谏言,仅仅偶尔做些指示罢了,可这冷不丁地突然改了议事的格调,当真令九爷很有些措手不及之感,好在事先准备充分,倒也不曾有甚失态的表现,应对之际,颇显沉稳。
“嗯,这话,朕听着顺耳,继续。”
老爷子压根儿就没理会已站到了九爷身边的十爷,死揪着九爷不放,浑然便是君臣奏对之格局。
“皇阿玛明鉴,儿臣以为旗务确是该整,只是却须得讲究策略,一味用强,后患无穷也,今日一事便是明证,故,儿臣以为当另换他人主持大局,以免重蹈覆辙,此儿臣之浅见也,还请皇阿玛圣裁。”
九爷往日里朝议事都是敲边鼓的,还真就少有唱主角的时候,此际被老爷子接连追问不已,心下自不免有些发虚,额头上的汗珠子都沁出了密密麻麻的一层,自不敢按原先之计划直言太子失德,可话里却满是影射之意。
“哦?那好啊,尔属何人,朕好奇得很,且说来听听好了。”
老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九爷,不依不饶地追问着。
“回皇阿玛的话,儿臣以为三哥正是不二之人选,理由有二:其一,三哥为人宽厚,当非滥用私刑之辈,可缓众旗丁之心;其二,整顿旗务之折子原就是三哥所上,对个中之细则,再无一人能及三哥者,是故,儿臣以为此事由三哥出面打理,定可保万无一失。”
老爷子这么一问,九爷可就被逼到了墙角上,好在事先的准备尚算充分,这会儿应对起来,倒也算是得体得很,只是额头上的汗珠子却已是化成了不断流淌而下的瀑布。
“胤祉。”
老爷子没再追问九爷,只是不置可否地点了下头,而后侧头望向了兀自垂手站在一旁的三爷,不轻不重地点了三爷的名。
“儿臣在!”
尽管早就有了思想准备,可真到了老爷子点名的时候,三爷的身子还是不自觉地微微缩了一下,当然了,也就只是轻微地一缩罢了,并不是太过明显,而三爷也及时调整了过来,疾步抢到了殿中,恭谨地应了一声。
呼,总算是要开始了,老爹,顶住了!
三爷出列前的轻颤虽细微到几乎不可察的地步,可注意力始终着落在三爷身上的弘晴却是尽皆开在了眼中,心可是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还真怕三爷顶不住老爷子的压力,不为别的,只因弘晴很清楚老爷子的心理,那便是老爷子对整顿旗务的心思并未因此番请愿事件而变淡,反倒有何能更迫切了几分,而能献出良策的三爷恰恰就是老爷子接下来打算换上的人选。
此际三爷若是表现出一往无前的勇气,或许一时能讨得老爷子的欢心,可最终的结果却注定要以悲剧来收场,此无它,整顿旗务的时机并不成熟,无论谁去整,都不可能会有好结果,哪怕老爷子亲自操刀上阵,也是一样,个中的取舍之道,弘晴虽早已让李敏铨给三爷分析了个通透,想来三爷心中也自有数,然则三爷到底能不能顶得住老爷子的殷切期望,却还得两说,弘晴自不可能不担心,只是这当口上,也着实没弘晴开口的余地,也就只能是在心中暗自祈祷罢了。
“胤祉,你九弟极力推崇于你,朕也觉得似是可行,尔可敢为否?”
老爷子并没有急着开口,而是深深地看了三爷一眼,而后方才语调平和地问了一句道。
老爷子的问话很温和,可听在殿中诸人的耳中却有若雷震一般,此无它,先前负责旗务整顿的可是太子胤礽,眼下换上了三爷,个中意味怕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不止是太子脸色瞬间煞白一片,张英等一众老臣们的脸色也一样不是太好看,至于其余阿哥么,脸上的神情也都颇为的精彩。
“噗通!”
老爷子的话音一落,三爷已是一头跪倒在了地上,重重地磕了个响头,而后方才双目含泪地抬起了头来,满脸诚挚之色地开口道:“能为皇阿玛分忧,实是儿臣之幸事也,然,儿臣窃以为此事非儿臣力所能及也,能为此者,天下间唯有皇阿玛与太子哥哥,此无它,八旗者,我大清之根基也,唯共主方能行整顿之事,儿臣愿尽微薄之力,协助太子哥哥以全此事,还请皇阿玛明鉴。”
“皇阿玛,儿臣有过,然,心却是诚的,此番事发突然,内里断有蹊跷,肯请皇阿玛给儿臣一个弥补之机会,儿臣定会全力彻查此案,以明真相!”
一听三爷如此力挺自己,太子不由地便大吃了一惊,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顾不得许多,霍然而起,一个旋身,顺势跪倒在了前墀下,一边重重地磕着头,一边言辞恳切地出言求肯道。
“陛下,老臣以为诚郡王所言甚是,肯请陛下圣断!”
“陛下,如今事情尚未分明,实不宜撤换主持大局者,还请陛下三思!”
“陛下,老臣以为太子殿下行事磊落,并无不妥之处,倒是此事背后恐有小人作祟,须得彻查方好。”
……
太子这么一出面,原本就心向太子的一众老臣们立马呼啦啦地全都站了出来,七嘴八舌地为太子撑腰,也就只剩下明珠与佟国维站在原地没动。
“此事再议!”
老爷子先是望了望太子,接着又瞅了瞅一众老臣们,眉头微微一皱,只丢下句简单至极的交待,便即起了身,缓步转入了后殿去了,他这么一走,议事自也就此告了个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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