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厄,您老搞没搞错啊,咱是尊老,您老好歹也表现一下爱幼不是?咋就这么不客气呢,忒无趣了吧?
这一见陈梦雷毫不客气地占了先手,弘晴心里头可就不免有些泛歪腻了,暗自鄙视了陈梦雷好一通子,可歪腻归歪腻,当着自家老爹的面,弘晴却也没敢真有啥不满的表示,不过么,心里头却是下定了给这老不修的一个难堪之打算。
“啪,啪,啪……”
棋局一开,双方落子都飞快,以致于噼啪声响得几乎都连成了一片,不多会,便已是过了数十来回,直瞧得旁观的三爷眼花缭乱不已,愣是没看明白双方行棋的奥妙何在。
哟呵,这老梆子不简单啊,有点意思了!
弘晴对自己的棋艺可是相当自信的,毕竟有着前世雄厚的根基以及超前的理念与开阔的视野,绝不是这个时代棋道高手所能企及得了的,哪怕先前自家老爹将陈梦雷的棋艺夸为国手,弘晴也并未真放在心上,然则数十子落下之后,弘晴赫然发现陈梦雷的国手之名当真无虚,啥大雪崩、小雪崩之类的定式玩得顺溜无比,行棋稳健而又不失凶悍,有若绵里藏针一般,任凭弘晴如何辗转腾挪,始终牢牢地占据着先手之利,眼下的棋虽还是两分之局,可行棋的步调却隐隐有被陈梦雷操控在手之趋势,到了此时,弘晴可就不敢再大意了,落子渐缓不说,眼神也渐渐凝重了几分。
不妙啊,这样走下去闹不好要输了!
棋局转眼便已到了中盘,局面虽胶着依旧,可真正的厮杀却是极少,略一细算盘面,弘晴赫然发现自己落了后手,虽说只是数子之差,落后得并不算多,可真要是这么四平八稳地走将下去,胜利无疑要落在占有先手之利的陈梦雷手中,倒不是弘晴行棋有甚差错之处,实是规矩所然——这时代的围棋可没有先手让后手数子之说,棋力相当的情况下,占先手之利者,胜算无疑较高,这一点弘晴虽是心中有数,偏生却又抗议不得,当真很有些幽怨在心口难开之郁闷感。
老梆子,这可是你逼我的,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真不知桃花为啥会这样红了!
尽管只是一盘围棋而已,平常时分,弘晴也不会去在意输赢如何,哪怕是前些日子与康熙老爷子对弈,弘晴也抱着无所谓之态度,可今日么,恼火于陈梦雷的态度之情况下,弘晴还真就不想输了去,眼瞅着棋局前景不妙,弘晴的心眼可就活泛了起来,眼珠子转了转,心念电闪不已,飞快地将棋局之关窍细细地过了一番,心下里已是有了妙手之盘算。
尖,断,冲,顶,打!
打定了主意之后,弘晴下手可就毫不容情了,对着左下角的白棋发起了猛攻,着着进逼,步步追魂,刹那间平稳的局势便已被打破,左下角烽烟四起,战况陡然间激烈了起来。
连、并,托、粘,长!
面对着弘晴的凶悍着法,陈梦雷脸上的神情也肃穆了起来,可下手却是极稳,着着争锋相对,寸步不让,稳健防守之余,也没忘了发出强悍的胜负手进行反击,棋局至此已是到了胜负关键的转折点。
嘿嘿,老梆子,你上当了!
弘晴下出这么一连串的凶悍着法之目的并不在左下角本身,瞄准的是左边的另一块看似已将稳妥的白棋,趁着一连串狂攻,弘晴已是顺溜地在左边下方建立起了一道雄浑无比的厚势,更凭着弃子之诱惑,成功地取得了先手之利,不等陈梦雷将左下角的棋势整理停当,弘晴已是脱了先,一手强硬无比的打入,瞬间便在左边大块白棋的要害处强行撕开了一个口子。
退,再退!
面对着弘晴这着凶狠异常的打入,陈梦雷明智地选择了退让,努力地要做出两只眼来,以求先行稳住局势,奈何弘晴早将其可能之反应都已算计在内了,又怎会给陈梦雷留下轻松做活的机会,三招两式便已点死了白棋的眼位,逼得白棋只能向中腹逃窜而去。
攻击,再攻击!
这一见白棋要逃,弘晴哪肯放过,一子接着一子地逼迫着白棋,但又不是无章法的强攻,总给白棋留下一线之生机,到了此时,无法割舍这么大块白棋的陈梦雷只能无奈地跟着弘晴的步调行事,一步步地将战火引向了全局,等他好不容易活出了两眼,再一看,弘晴早借着攻击之势平白围出了两大块强势之地,不仅如此,原本一基本无碍的左下角之白棋因着黑棋的强大厚势,赫然竟又出现了不稳的味道,棋局至此,陈梦雷不但先手已失,棋还不甚稳当,再想翻盘已是难能。
“嗯,世子果然高明,这棋老朽输了!”
眼瞅着翻盘已然无望,陈梦雷并未再坚持走将下去,伸手取了两枚白子,倒转着往棋盘上一搁,干脆无比地投子认了负。
“小子无状,承让了。”
大中午被叫来下棋,弘晴原就不是很情愿,奈何老爹有命,他也不敢不从罢了,而今棋局既了,弘晴也就不想再生枝节,这便起了身,恭谦地行了个礼,交待了句场面话,便已乖巧地站到了三爷的身旁,就等着自家老爹说出放行的话语了。
“夫子,犬子……”
胤祉早就听人说过弘晴的棋艺不凡,但却始终不曾真儿个地往心里去,在他想来,弘晴不过屁大孩儿,就算再行,也不过是尔尔罢了,哪怕弘晴曾在与康熙老爷子对弈时出过彩,胤祉也一样不是很在意,此无它,康熙老爷子是公认的臭棋篓子,但消有点水平的,要赢老爷子都非难事,之所以少有人敢赢,不过是忌惮老爷子的帝王之位罢了,这会儿见弘晴居然如此轻松地便杀败了陈老夫子,心中当真有些个惊疑不定,张着嘴欲道歉上一番,可一时间还真不知说啥才是了的。
“无妨,得此子而教之,实老夫平生之幸事也!”
陈梦雷脸色平静得很,丝毫没有落败之后的颓丧与苦闷,反倒是一双眼精光闪烁不已,一扬手,止住了胤祉的话语,说出了句令三爷父子俩尽皆石化的话语来。
“夫子,您的意思是……”
胤祉对陈梦雷这个老师一向极为尊敬,尽管对其乍一探亲归京便到自家府上深感奇怪,可却并不敢多问缘由,哪怕其提出要见见弘晴,胤祉也一样没提出异议,毫不犹豫地便将弘晴召了来,可此际一听陈梦雷有收弘晴为徒之意,胤祉可就不敢随便答应下来了,理由很简单,三爷本人就是陈梦雷的弟子,陈老夫子再收弘晴为弟子,这辈分上显然有些乱了规矩,事虽不大,可真传了出去,却也不免成了旁人的谈笑之资粮,这可不是一向爱惜羽毛的三爷所乐见之事。
“老夫老了,难以侍天颜,唯一生所学尚不得传人,每深以为憾,今能得佳子以传衣钵,于愿足矣,当辞官就府,王爷可肯以一席之地相容否?”
陈梦雷从康熙三十七年起奉旨教了胤祉三年有余,对胤祉的品性自是了解颇深,尽管胤祉话未说明,可陈梦雷却已是清楚了胤祉的意思所在,但并未因此而改口,反倒提出了辞官就府的想头,登时便令胤祉嘴张得老大,老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啥啥啥?搞没搞错,您老好好的翰林学士不当,跑来当咱的师傅,再好为人师也没您老这般好法的吧?晕,瞧这棋下得,敢情咱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了个紧箍咒戴来着!
一听陈老夫子如此说法,不止是三爷傻了眼,弘晴更是大脑一晕,险些当了机,恼火万分之下,真恨不得朝老夫子猛吐上一阵口水的,只是自家老爹在侧,弘晴就是再火大,却也不敢有甚放肆的举止,也就只能是无奈地猛翻了阵白眼。
“夫子能来,实是学生之幸也,只是,只是……”
胤祉愣了半晌之后,总算是回过了神来,有心加以拒绝,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才是,直憋得额头都见了汗。
“王爷放心,圣上处,老朽自会去解释清楚,断不会令王爷为难的。”
陈老夫子显然不打算给胤祉推脱的机会,一摆手,一派为胤祉考虑状地扯了一句,顿时便将三爷好不容易才想出的借口硬生生给堵了回去。
“犬子能的夫子教诲,实是其之大幸也,晴儿,愣着作甚,还不赶紧给夫子行大礼!”
陈老夫子都已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素来敬重夫子为人学问的三爷自是没了脾气,也就这么顺水推舟地将弘晴往火坑了推了去。
啥?老嗲啊老爹,您老就这么把咱给卖了,我勒个去的,这回惨喽!
弘晴是怎么也没想到一盘棋居然会惹出如此大的麻烦来,若是早知如此,打死他,也绝不会同意下这么盘棋的,奈何事已至此,除了在心中狠狠地埋汰自家老爹几句之外,却也没别的法子好想,只能是老老实实地上前大礼参拜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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