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书网 > 网游竞技 > 夫妻那些事 > 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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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抓,也之抓到了**的树桩,没有任何着力点,一头就栽进了湖里。这边湖岸上却是倒作了一团,就连半夏也被她们给绊住,滚在了一起,场面极其混乱。

  

      染青一进湖底,立即手脚并用自然而然开始划动,游泳这项技能学会了就会成为一种本能的反应。但十月的天说热不热,说冷不冷,突然从头到脚浸入湖底,打了个激灵。原本之前就有些不适,从湖底翻了身后,有只脚就开始抽筋了。

  

      她并不知其中内里,只觉这真是飞来横祸!

  

      正文卷151.落水

  

      向岸上看去,倒成一团的女人已经从地上爬起来,发现她落了水后,各人脸色均不同,唯有半夏是惊慌又着急地在大喊:“快来人那,青妃娘娘落水了!”

  

      烟妃和她婢女象征性的也在呼喊,神情里却多了分冷漠,而柔妃就不提也罢。当真是奇妙,从水里看她们,就把人生百态看了个遍,几种人的心态一目了然。不知这地方是否离的人群远了,她们呼叫了半天,迟迟不见有人过来。

  

      水下抽筋的右脚已经麻木没有知觉,划动的手却觉无力,头在天旋地转,染青知道,若再无人来救,她可能就要做这条湖的守魂者了。这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吗?来到这里这么多年,一直找不到回去的方式,死亡会是回到原来世界的唯一之路吗?

  

      忽然再没了求生的意念,如果真的只有死了才能免于痛苦,那么就让她沉没在这里吧。这里已经没有什么让她值得留恋的了,爱的人另有所爱,信的人背叛最深,除去丽珠娘和香儿,但是她若是死了,想必秦天策也不会为难她们,会有凌墨照顾的吧。

  

      手一停止划动,人就向湖底沉去,闭上了眼,等待窒息直到生命结束。有水呛进鼻子里,很难受,告诉自己只要再等片刻,这些难受都不会感觉到了。眼闭上耳朵却没闭上,耳边传来几声“噗通”,有人跳下了水,在意识迷离前,感觉有人抱住了她,且慢慢在划动,最后把她托了起来。

  

      心下叹息,终究还是被救了,继续陷入这无情的轮回,最终失去了意识。

  

      ※※※

  

      刚从御书房里议事出来的几位大臣擦了擦额头的汗,如释负重。今晚本是太后寿宴出席的,不谈国事,可是突然来报军情紧急,皇帝立即把重臣宣到了御书房内商议。军情其实谈不上,并不算是某国来犯,而是在边疆之界传出有流寇出现。

  

      不止是东云与西凉边界,还有与南绍边界也有,这些流寇不仅扰民,而且凶残成性,杀了很多当地的老百姓,地方官员去抓捕,又被杀了许多官兵。更甚有流寇掩藏军中,暗杀我朝将领。至此对这件事就不得不重视了,很显然这是一场有预谋的演变。

  

      绝对可以相信,这些流寇中有某国的奸细混入,借用流寇之名,实则对我朝做侵犯之事。最终目标是什么,以及奸细到底来自哪国,都毫无头绪。

  

      右相言成晓主张朝廷需派出军队极力镇压这批流寇,不管是哪国的奸细,都不能让他们如此猖狂。宁飞扬出列愿领命再赴前线平乱,以他大将军之名一来可以威吓到那批流寇,二来可秘密查访究竟是哪国在挑起纷端。

  

      秦天策也不拖泥带水,立即下了一道命令,让宁飞扬三日后启程。其实心中是有些犹豫的,飞扬刚刚回朝,又再派他征匪,可朝中能堪当重任的没几个,有些将领也远在外防不能转移,且此事事关重要,清奸细务必是要信的过之人。

  

      东云国强兵壮,为四国之首。但重轻武严重,绝世名将不多,这可能就是东云朝的致命伤。现南绍与西凉都有所动,两国王子与王爷纷纷来东云朝觐见,可见均都有隐隐而起之势。除去北定,地处极寒,哪怕是十月这样的季节,那里也是寒冷的,而北定国一向不喜争端,极少出面,显得皇族也很神秘。

  

      如今的局面,虽不说乱世,但也属于分相抗挺之势。而且自古以来,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到了一个转机的时候出现,就会出现一位明君统一几国,一朝统治。

  

      西凉虽小,野心却大,经常会在边界有些小动作。这次的流寇事件,十有八九又是西凉国搞的鬼。一面派遣那王爷出使东云求亲松懈我朝防备之心,一面又伺机扰乱边疆。当然也不排除可能是南绍国,别的人不说,光南绍太子南越尘就见城府极深,所以不可不防。

  

      众臣散去后,宁飞扬跟在秦天策身后走出了御书房,一起远眺天边的星空。

  

      “飞扬,你会怪朕吗?刚回朝不久,夫妻团圆也不过数日,现又要遣你去边疆苦寒之地。”

  

      “臣不敢,这是臣份内之事。”

  

      秦天策皱了皱眉道:“这里又没外人,不用这些虚礼,心中所想尽管说出来。”

  

      宁飞扬闻言轻笑道:“皇上,你我相识许多年,也知我脾气,家无国大,一切都以国为重,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一个不防可能就是他国再次祸乱我边疆,作为一朝将军,自当请命前去。”

  

      语声慷慨,全然不似当娘温婉的翩翩公子形象,这几年的军旅生涯,已经锻炼了他钢铁般的意志,成就了铮铮铁骨的男儿形象,他是敌人闻风丧胆的宁大将军!

  

      秦天策目露赞赏:“好!”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却又转道:“可夫人那里……会否对你心生罅隙?毕竟此去可能要很长一段时间,你定是要错过夫人临盆了。”

  

      “多谢皇上挂虑,此时非儿女情长之际,心会体谅我的,臣自会处理,皇上放心。”说完抬眼看皇帝露出满意之色,心中算是松了一口气。如今的阿离早已不是当初的离王,伴君如伴虎,他的心思深沉到再也猜不透了,就像刚才,以对他的了解来看,难免有试自己的意味在。自认忠君爱国,却在面对心思难测又城府极深的皇帝时,背上还是虚了一身的汗。

  

      耳边传来皇帝的声音:“飞扬,乘着这三天好好与家人团聚,朕免了你的早朝,若空余的话,也可来宫里转转,带上夫人一起。”

  

      宁飞扬眉一紧,细看皇帝神色,见他没有看自己,却是看向那处灯火通明之地,嘴角拉起了一个弧度。随着视线看去,正是那寿宴的地方,灯火亮的几乎染红了黑夜的天。立即懂了他心思,这是暗示他去找染青谈谈呢。

  

      宫中那些事也听闻了些,据说皇上已经半月之余没有召见青妃了,想必两人又有了口角。如今皇上拉不下面子,又让他去做说客,不由苦笑,自己怎么老担当这一身份呢,可青妃的性子几次接触下来他也算了解了,有哪次是肯听他的?

  

      他一共就两个妹妹,性子却都很大,他那亲妹子这次回来,居然一次都没回府里,娘都问过几回了,他去二王爷府上见过她一次,她却以嫁为他妇为由推却了。现在去劝染青这妹子,恐怕是更难,她的性情比之若双都还要难搞。

  

      可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要应下:“臣知道了,心早就念叨着要来宫里与青妃叙叙旧,回去与她一说,必定高兴。”

  

      秦天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忽见远处韩萧疾步而来,甚至可说是用跑的,到了跟前才迅速止步:“皇上!”

  

      “何事如此惊慌?”秦天策眉上扬,极少见这得力手下如此焦急的。

  

      “皇上,青妃娘娘落水了。”

  

      宁飞扬抢声而问:“落水?如何会落水?她不是在寿宴吗?宴席离湖边也甚远啊。”

  

      “属下不知详细情形,刚有宫人来报,属下就立即过来向皇上汇报了,只闻施救没有及时,被救起时像是没了气,现太医还在凤染宫里急救,情况危殆。”韩萧心中也肃然,宫人可以讲的如此详细,就是青妃被救起一时后才想到要来回报给皇上,其中隔了多少时间也不知,若不是青妃性命堪忧,是否太后都想把这事给瞒了下来?

  

      可寿宴上那许多双眼睛看着,除非青妃落水的地方离开宴席很远,而施救的人并未声张,一切都是暗中把人送去了凤染宫了事。

  

      一阵劲风从脸庞擦过,紫色龙袍一闪,眼前已没了皇上身影。抬眼可见他人去了一丈开外,走的步伐迅疾,甚至有了慌乱之态。宁飞扬和韩萧立即也跟了上去,心中都闪过忧虑,若是青妃真出了事,皇上会如何?

  

      此时,凤染宫已经乱作了一团。

  

      秦天策疾步迈进院子时,见里面挤了许多人,竟连太后都在,缓住了身形。一路宫人跪了一地,太后走上前,神色中有着怒意,她的寿宴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不是落她面子吗?若不是她极力压住此事,恐怕所有来宴席之人都知道了。

  

      堆出一副担忧之态道:“皇上你可来了,那青妃不知怎么跑去了湖边落了水,亏得烁儿救起,顾太医正在里面诊治,只是有一会了,仍没有头绪。”本就不喜青妃,几次没能扳倒她,现在又出了个烟妃,对时局很不利,连她都没想到烁儿会跳湖去救人。

  

      但这样也好,烁儿也算立了一功,那青妃就此殁了也是她的命。

  

      袖中的手扣紧,秦天策目光瞥向了二王秦昊烁,见他衣服和头发都还湿的。他已经走上前行礼:“皇上恕罪,没有及时救起青妃娘娘。”

  

      “二哥你何罪之有?朕还得跟你道声谢。只是,谁来告诉朕,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青妃好好的在寿宴上,怎么就到了湖边落水了?”不怒而威的口吻,让在场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正文卷152.难言之隐

  

      人群后走出了一人,是瑞王,“六哥恕罪,是臣弟救的晚了……”眼里都是歉意,此时他的湿衣服都还没换去。当时听闻呼救,他耳力敏觉,跑到湖边时,就见一个身影已经跳了下去,从服饰来看,他就猜是二王。最后也是二王比他快了一步救起了青妃。

  

      秦天策无心去听他什么告罪,眼中厉色出现,沉声问:“朕问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大伙面面相觑,头埋的不能再低,全都看出了皇上动了真怒。

  

      柔妃此时脸色变的有些白,甚至脚都微微颤抖,不敢道出当时情景。烟妃神色如常,只是她身后的婢女诗琴却是怕的直颤,身临其境的只有她们几人,意外如何发生的也就她们最清楚。

  

      就在此时,门口扬起一道细柔的温和之声:“奴婢见过皇上,请皇上恕罪,此事因半夏而起……”说话间,众人让开了一条道,只见宫装女子半夏从门前往内走来,她的手腕上挽着两套男衫。

  

      太后先发了话:“烁儿,瑞儿,你们先去偏厅把衣衫换上吧。”两人的衣服都还湿着,是她遣了半夏去取衣裳过来给换。

  

      二王与瑞王接过衣衫,向皇帝告罪后,就进了偏厅。

  

      秦天策视线直直射向眼前之人,肃声问:“半夏,你细说当时情形,是如何发生意外的?”

  

      半夏许是跟在太后身边久了,见惯了场面,倒也不惧,盈盈上前拜倒在地回话:“回皇上,适才奴婢奉太后之命领柔妃娘娘去更衣,路过湖边,正好遇见烟妃娘娘与青妃娘娘在说话,一问之下,原来烟妃娘娘也是要去更衣,于是就准备一道走,而青妃娘娘说已经去过留在了原地欣赏湖景。

  

      烟妃娘娘与柔妃娘娘并列而走,许是路滑的缘故,不知怎么的我们四人竟跌到了一处,碰到了就站在湖边的青妃娘娘,造成娘娘落水,是奴婢的错,请皇上惩罚奴婢吧。”

  

      秦天策抬眼扫过那方柔妃与烟妃,立即她们也上前纷纷告罪。细说了大致情形,与半夏所言都差不多,此时柔妃也不傻,知道这事若是揽到自己身上,皇上定不饶她,所以就跟着半夏的说辞。

  

      太后见状上前劝言:“皇上,哀家看这纯属意外,并非雨柔与烟妃几人的错,不如就……”

  

      秦天策却抿紧了唇,问:“四人?还有一人是谁?”

  

      半夏抬眼看向了烟妃身后的诗琴,不言自明,诗琴立即吓的软倒在地,急呼:“皇上恕罪,皇上恕罪。”不知为何,她有大难临头的预感。

  

      秦天策眸光倏暗,上前一脚把她给踹飞出去,“此女有意谋害青妃,拉出去,杖毙!”

  

      一定要找一个人来为这件事背负责任的话,那么除去柔妃与烟妃不能动,半夏又是太后的人,就死一个奴婢吧。

  

      韩萧一个眼色,立即有宫人上前提人。烟妃吓的也瘫软在地,皇上这一举动,无疑就是杀鸡儆猴,拿诗琴开刀,分明就是把她给怀疑上了。心下剧痛,诗琴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对她忠心耿耿,今夜却要命丧于此。

  

      紧闭的内寝门倏然打开,寒玉从里面出来,神色悲恸,见皇上在此立即跪倒,“奴婢参见皇上,娘娘度过危险,活过来了,但还没苏醒。”

  

      原来太后因为今日寿诞一事,实在不宜进内房去探视,不想因为凶杀之气而冲了她的喜事。故而进内室的除了顾太医外,就只有寒玉了。

  

      太后闻言心中暗想这青妃命还真大,面上却假意道:“如此甚好,能活过来就好。”

  

      秦天策岂会不知此处真心关切之人少,幸灾乐祸或者盼着青妃身死的人多,于是淡漠道:“母后,青妃既然已无碍,扰了您的寿宴,朕在这里代她向您赔不是。时辰不早了,您也早些回宫歇息吧,那边寿宴应该也结束了。”

  

      太后本就无意在此多呆,客气了几句后就喊上二王和半夏出了门去。二王秦昊烁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那敞开的门,唇角勾笑。

  

      等人散的差不多时,秦天策沉声喝道:“全给朕退下吧。”此时他浑身寒意彻骨,谁都不敢多说一句。跟着一起过来的宁飞扬担忧地看了看敞开的门,摇摇头叹气退了出去。

  

      走进内屋,扑面而来的全是药味,顾太医还在施医。寒玉在旁抹泪,暗恨自己怎么没有跟着娘娘一起过去,否则也不会出这样的事。

  

      秦天策眉峰紧皱地看着床上那苍白的脸,心中是怒极,刚刚离席时还见她安坐那角落,不过就过了一个多时辰,她就把自己弄出事了,就该把她绑在身边的,也不至于让他如此胆战心惊。听到韩萧来报时,他脑子都空白了,只想立刻看到她,不接受她危在旦夕这个可能。

  

      顾桦见皇帝进来,想起身行礼,被他一挥手问:“什么情况?”

  

      “回皇上,刚救起时是有些凶险,也亏得二王爷与瑞王爷做了急救,把娘娘翻过来倒出了些水,才能撑到下官前来救治。现在积水已经清的差不多,只是……”顾桦讲到此处时皱起了眉。

  

      秦天策心中一凛,沉洌的语音也焦急起来:“只是什么?”难道还有变?目光再调往床上的人,的确看似没有一点生机,这是从未有过的。以前的她或喜悦、或伤心、或娇媚、或怒颜,许多神态都一一表露,哪怕是她拍案与他叫板的样子,都是生气勃勃的。

  

      现在若不是胸口有轻微起伏,都像是没了呼吸一样。

  

      顾桦被皇帝这一问,吓得语音带了颤意:“皇上,娘娘她……”不知道该如何讲这件事,若说出来,皇上定是要更加震怒。

  

      秦天策见她吞吞吐吐,只道染青有事还没脱离危险,立即满手冰凉,心中生疼,像似被抽去全身的力气,咬了咬牙再道:“把话说完整!”

  

      “皇上,娘娘已没性命之忧,可下官切脉切到了喜脉,她怀孕了。但可能受了惊吓或肚腹积水着凉,似乎有滑胎迹象。”讲到这里后顿了顿,举得还有那事不得不对皇上汇报,故而硬着头皮又道:“而且,下官刚来时就发现,这凤染宫里点的熏香,里面似乎含有麝香,这麝香对普通女子并无大碍,但是对孕妇极有影响,易导致流胎。”

  

      说到这里,向那头桌案上还点燃的熏香看了一眼。寒玉一听脸色变的惨白,娘娘她……怀孕了?而秦天策这回也被愣在了当场,一向运筹帷幄的他,脑子变得一片空白。目光滑向她小腹,那里有了一个生命?

  

      顾桦小心地抬眼看皇帝神色,微微诧异皇上似乎并不惊喜,也不像是担忧,反而是……意外?她进来就闻到了熏香中含有的麝香味,当切到娘娘的喜脉时惊的话都说不出来,按理宫内不该存在麝香的,尤其在娘娘怀孕时还点。

  

      可现在看到皇帝意外的神色,前后一联想,惊出了一身冷汗。

  

      “多久了?”

  

      屋里静默一片,好一会顾桦反应过来皇上是在问她,立即整了心神回:“回皇上,从脉象来看,应该是一月不到。”

  

      一月不到?是那几日把她锁在紫阳宫里得上的?那时他觉得甜蜜,忘了吩咐底下传药,后来又被她气的够呛,这事就落下了。却没想到一条小生命就此在她肚里扎下了根。现在时局虽稳,可二王回朝,太后与二王虎视眈眈,绝不可能容许这条生命的存在,因为唯有他无子嗣,他们推翻朝政后,才能名正言顺。

  

      若此事传扬出去,极有可能就打破了朝上的制衡关系,即便刚才对烟妃与柔妃再多愤怒,他都隐忍下来之处置了一个奴婢顶罪,也是为了制衡好兵部的势力。

  

      子嗣对此时的他来说,绝对是不合适。而且,他对某人做了承诺。

  

      想到这里,冷声道:“顾桦,今日之诊断,青妃只是落水之危,朕不想听到其他任何说法,明白吗?”

  

      “下官明白。”

  

      “那继续诊治吧,寒玉,跟朕出来。”

  

      顾桦抬起头时,只见紫色袍摆走出了门外,寒玉姑娘则紧跟在后,但细看时,发觉她的脚在不停颤抖。心中了然,这熏香想必是她点的吧,是得了皇上的旨意吗?

  

      内室外面是刚才站的厅,此时只留了一两个宫人以及瑞王与韩萧,秦天策一挥手:“退下!”宫人立即退出了门外,瑞王与韩萧看了一眼,斟酌着要不要也退出,却见皇帝神色里没有遣离之意,于是就留了下来。

  

      一声厉喝:“寒玉!”几乎是同时的,寒玉就跪倒在了地上。

  

      秦天策冷笑着道:“你主子究竟是谁?朕现在都差遣不动你了?她从朕寝宫回来,你是不是没有给她喝汤药?”只有这一种可能,才会出现现在的意外。

  

      寒玉颤颤巍巍地说:“回皇上,奴婢……以为娘娘在您那里已经服过药,后韩萧一直得您令过来传膳,那避子药对身体不益,奴婢不敢多给娘娘服用。”这事当真是冤枉了她,熏香一直有在点,原本她以为这香是避子香,可是听顾太医之说,原来这香是引流的,那是要遭多大的罪啊。

  

      如果一直无孕,那也就不会有希望,可是当有孕后再流掉,不止会伤身,更会伤心。如果娘娘若真是滑胎了,等她醒来知道,要有多伤心?

  

      正文卷153.妄念

  

      留在屋内的瑞王与韩萧互看了一眼,面色都变得冷峻起来,听这话一琢磨就知发生了什么事。寒玉定了定心神,明白现在主上不信她了,即便是违背了自己良心做了那许多事,想要说些什么,她怕的是这样的情况下主上会有更糟的决定。

  

      忽然一道微弱的声音从身后响起,语气淡漠疏离:“秦天策,寒玉并没有背叛你,那天竺葵她可是天天都在点,不信你进来闻闻,整个屋子都是那味道。想必那什么汤药也是阴差阳错的误了吧,你真不应该怪她的。”

  

      内室的门帘被掀起,在顾桦的搀扶下,两人缓缓走了出来。而一身白衣的染青就像是风一吹就会倒一样的虚弱,却坚定了神色,冷冷盯着前方那抹高大又漠然的身影。

  

      染青想,也许她该晚一点醒来,便不会把他们的对话全部听了进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般痛的浑身发颤。可是这就是老天给她安排的命运,要她亲耳听到自己遭遇的是什么样的孽缘。前一刻她的意识已经苏醒了过来,只是睁不开眼,知道他走进来看她,就站在床头,甚至都感觉到了那道担忧的目光。

  

      听到顾太医说她怀孕了,一瞬间有无数情绪窜出:惊、惶、乱……还有喜,到最后终究还是喜,因为这个消息,她开始推翻一些以前认证的事实,蓝如烟故意那么说定是有所图谋,利用情这个弱点给了她先入为主的观念。

  

      她也宁愿相信寒玉没有背叛她害她,而他,秦天策没有不要自己为他生孩子。有了孩子就好,那些假设都可以推翻了,女人天生就有母性,当肚子里孕育了他和她的孩子时,坚硬的心一下就变得柔软下来,甚至感觉小腹那里灼热,很想用手去摸摸。

  

      但意识是意识,倒底还是没有完全清醒过来,所以连眼睛都睁不开。听到他在问:多久了。她也提着心细儿去听,顾太医说是一月不到,这时间一算就知是那几日他强索她在寝宫时,原来宝宝在那时就已经来到她肚子里了。原本对那几日是懊恼多过别的情绪,现在却觉得那几日其实也挺甜蜜的。

  

      心中在叹气,无法不承认,她还是爱他,现在更有了他的孩子,他们之间多了一个不可分割的联系,那单纯得不掺任何杂质的激动和欢喜,全部涌入了自己的脑海。

  

      但随后听秦天策的声线里多了淡漠和冷酷,心里诧异,也在此时正式苏醒过来,睁眼就看到他与寒玉的背影。顾桦见她醒来本想出声示意,被她用眼神制止了。屋外的语声依稀传进来,听不太真切,在顾桦的搀扶下,她走到门边想要听清楚。

  

      哪知真相是如此的可怕,如此的冷酷,和让人心寒。刚刚温暖了的心,一下就打入冰湖。更是觉得讽刺之极,一切都是她的妄念,明明先前分析的那么清楚,因为怀孕立即就推翻,只因她不愿身边最重要的两个人同时联手把刀插进她心窝。

  

      秦天策皱眉紧盯着门框前女人的眼,她的样子真的是脆弱之极,那眼中的伤痛和绝望清楚的传达到他这边,令他心里一颤。被她听到了先前的对话,他为何会觉得心虚和心痛呢?

  

      寒玉回过身看到染青出现时,整个人就瘫坐在了地上,脸上再无人色,眼里是浓浓的愧疚,终究还是让娘娘知道了。恐怕这一次,娘娘再不会要她呆在凤染宫了。

  

      染青走前两步,轻挣开了顾桦扶着的手,紧紧盯视那冷漠的脸,她要看清楚这个男人是有多绝情,为何她会爱上这样一个人?因为溺水人本就虚弱,不过是两步就觉浑身无力,脚一软差点跌倒在地,手扶住了桌脚支撑,而腹中一阵抽筋,本能的去用另一手捂紧肚腹。

  

      心里惶恐之极,如果说怀孕了闻那熏香会导致流产,那她这大半月都在寝宫,没出门半步,岂不是已经闻了这许多日,宝宝会不会……

  

      她埋头害怕之时,有两个人的脚步动了一下,一个是她身后的顾桦想上前扶住她,另一个则就是秦天策,他移动了一步,手张开又握紧,现在紧扣成拳在袖内。

  

      瑞王与韩萧两人大气都不敢出,此时场面当真是紧张万分,他们也不知道皇帝接下来会走哪步棋。韩萧还好,与青妃并无交集,但瑞王却不同,他与青妃也可算朋友,故而此时对她隐隐有了同情。

  

      染青抬起头来想转身去找顾桦,她是太医,定有什么法子可以安胎的,可是刚转过身,就觉喉咙口发痒,忍不住咳嗽起来,到得最后一口鲜血被咳了出来,沿着白衫的下摆处落在了地上的白玉砖。

  

      “娘娘!”寒玉与顾桦同时而叫,只因染青身体摇晃着眼见就要倒下,下一秒,紫色身形一闪,她的腰身被人从后面紧紧揽住,熟悉的龙涎香扑鼻而来,是他。抬眸冷冷望着上方精致的脸,他眼里是怒气深漩,彼此眼眸凝住。

  

      秦天策心里很复杂,此时怀中女人苍白之极,但脸上分明还有着往常的倔强之色,如每一次她与他吵架时一样,那一双杏眸不再濯濯发亮,而浮了一层黯淡的光。半个时辰前他还在拜托宁飞扬来做说客,想她跟自己低个头,那他就有个台阶下来,做他之前承诺的再不碰烟妃与柔妃,只好好的疼宠她一人。

  

      却不知,如今发生了这个意外……

  

      “放开我。”染青没有挣扎,知道凭自己现在微弱之力,若他不放的话,根本就挣不开。以往这个怀抱即便再闹的凶,也会觉得挺暖的,但今夜却是怎么都暖不了她了,冷的浑身都在发抖。

  

      秦天策自然是没理她,反而握紧她腰身,打算把她横抱起来,她那被血染过的衣摆,格外刺眼。见他执意如此,染青垂下眸,不看他,视线盯在小腹处,那里还隐隐生疼,却不如刚才那般了,她微启了唇问:“秦天策,最后问你一个问题,这个孩子你要吗?”

  

      清楚感觉到抱着她的男人身体一僵,静谧好一会,头顶才传来两个字:“不要。”

  

      早知答案如此,却仍感觉一把尖刀狠狠扎进肉里那么疼。不要,他不要,宝宝,你的父亲不要你啊,妈妈的力量如此薄弱,如何能保你生呢?

  

      “六哥!”瑞王秦昊瑞觉得不忍,这个答案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的残酷。如果没有孩子,那么也没什么念想,可是现在已经存在,却要去抹杀,她如何能承受的住。而且六哥明明已经动了情,就看他刚才吐出那两字时眼中划过的痛色,以及狠狠阖眼咬牙的神情,就知他的心里其实也不好受。

  

      这个决定,对六哥来说是那么的难以启齿,可是他却明白六哥此举的涵义。他对梦璃承诺了许她后位,而先帝曾有遗诏,皇室第一子嗣,乃为太子。并且现在局势不明,青妃怀孕,必当引起朝局**,这个孩子来的真不是时候啊。

  

      可他怕,他怕现在皇兄下了这个决定,迟早有一天他会后悔,就怕那时已经悔之晚矣。

  

      刚想劝说几句,却听门外传来婉玥的声音:“皇嫂,皇嫂……你没事吧?”之前她跳完彩蝶舞就去换衣服了,等换了回来不见了母后等人,以为是去更衣了,也没在意,后来久等不见回来,这才起了疑,找了人一打听,才知是皇嫂出事了。

  

      可是进了屋后,即便再神经粗也是感觉到里面气氛不对劲,六哥虽然抱着皇嫂,但神情却是从来没有的凝重和孤冷,而皇嫂身上那血迹更是触目惊心。

  

      只听皇嫂轻念了一句:“不要也好。”就见她的眼泪骨碌碌地掉了下来,跌落手背,口中还喃喃说:“不要吧,不要最好,免得受太多的苦。”许是她的神情变得迷离,让抱她的人一时失了神,这回只轻轻一挣就挣脱了他的怀抱,立即紧走两步,离他远了些。

  

      婉玥莫名问了句:“不要什么?”却是引来三道目光冷射,瑞王和韩萧自然是含了警告之意,但皇帝的那道却是有绝冷,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有些后悔来这遭了,六哥的心情看着很不好,她现在是越来越怕他了。

  

      终是有人打破了沉寂,顾桦硬着头皮进言:“皇上,请快让下官为娘娘医治,她本就遭了大难,体虚寒凉,身子极弱,刚又吐血,再延误下去,臣恐……”看娘娘细瘦的背影摇摇欲坠,如不是皇上抱着,恐怕早就跌地上去了。刚诊出娘娘有滑胎现象,这样再受打击……

  

      紫色滚边金龙图腾的袖管里,秦天策的手已经握的再紧不过,这才忍住没有立刻过去把她紧紧搂进怀里。听了顾桦的话,知道此刻她的情况很不好,他做事从不犹豫,形势再艰难,都能镇定心神拿准下一步该怎么走。

  

      唯独对上她,他举棋不定。从没有一个女人像她这样,让他心里牵动到所有情绪都不受控制,这段时日,他是尝遍了喜怒哀乐种种滋味。

  

      正文卷154.痛哭

  

      突见染青去扶跪在地上的顾桦,“顾太医,帮本宫煎碗药,剂量重点,确保能够落胎引产,不要让它受太久的痛苦。”

  

      顾桦闻言大惊,直觉就反对:“不行啊,娘娘……”此时娘娘的身体如何还能喝那虎狼之药,就算她医术再高,哪怕是太医正来,都可能无法确保娘娘性命无忧。

  

      可见娘娘一副心灰意冷之态,完全不像是在赌气,于是便想把这内里情况讲与皇上听,刚张了口就见皇上已经跨前一步,捏住了娘娘的手腕,凉声问:“朕该拿你怎么办?”

  

      话问出去了,却没有人回答他,其实秦天策也不要别人的回答,只是千般思绪成混乱,他都不晓得究竟该如何做,听她说要顾桦开打胎药,明明正合了他心意,却觉如此之痛。

  

      “不要碰我!”本该是用吼出来的话,在此时说来也是这般无力,染青闭了闭眼道:“下旨吧,我知道,这里有你在,没人会听我的。”从他手里抽出手腕,用力在自己衣衫上擦,像似要擦去污秽一般。

  

      这个动作极其无礼,她在嫌他脏?碰也不想让他碰了?

  

      “顾桦,下去煎药!”冷声沉喝!

  

      众人皆惊,瑞王想要求情,却见皇帝脸现暴怒,不敢开口了。六哥,你这样做真的会后悔的,即便是承诺了梦璃,也不该现在这时就喝那落胎药啊,青妃如何受的住?

  

      顾桦看了看染青眼角的泪痕,心中恻然,却也不敢再进言,知道今夜这事一个不好就是掉脑袋的命,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染青唇角勾起了笑,有着如释负重,她哑声说:“顾太医,你去吧,现在你是奉了皇命,煎好药端来,莫让人知道这事。”又定定看着地面,没有抬头,“秦天策,等我喝了药,今晚的时就当没有发生过。我,宁染青从未怀孕,只是落水得了风寒,顾太医帮我熬药诊治。”

  

      不管如何,站在这里之人,除去顾桦,其他的都是他的人。她不想因为自己又害了一条人命。顾桦并不愚笨,听懂了她的话,心头一热,龙嗣一事,可大可小,娘娘是怕皇上对她动了杀意,所以绕着弯子为她遮掩求情。

  

      悄悄抬眼去看皇帝神色,却见他依旧冷漠,没有出声阻止,只是一双眸子灼灼盯紧了娘娘。皇命难违,只能一咬牙奔了出去,希望熬药这会功夫能够让皇上回心转意。

  

      一下子屋内变成了死寂,似乎只闻彼此的呼吸声。

  

      婉玥几次跨出脚想要说些什么,她懵懵懂懂明白了大概事情,韩萧拉了她在一旁,朝她摇头。此刻生杀大权,全在皇上一念之间,就是他们这些最亲近之人,也无法左右他的决定。婉玥若妄自出头,只会受了皇上的怒气。

  

      听着顾桦离去的脚步声,染青觉得那就像是宝宝的催命声一般,心也像这安静的让人害怕的屋子,瞬刻全数死去。没了与任何人对峙的心,只一心想等着那药端来,喝了可以早些了结。腹疼又在持续,忍不住弯曲了身子,慢慢坐在了地上。

  

      蜷曲并没有能缓解,依旧一阵阵的抽疼,心中凄然:宝宝,是你在哭泣吗?你还那么小,没有成形,竟似乎也知道他要把你杀死了。是妈妈没用啊!手摸到那处,很平坦,没有一点起伏,却似乎能感觉到生命在颤动。突然想求他放过孩子,他不是最希望折断自己骄傲的翅膀,可以千依百顺的呆在他身边,是否她现在求,他就会答应呢?

  

      为了孩子,哪怕没了尊严也无所谓啊。可是话到嘴边,却发不出声来,心里有个声音在说:他不会改变主意的。从烟妃话中所知,不止是她凤染宫,就是清心宫和柔妃那,也都点了这天竺葵,他是真的要绝了她们这些妃子的念头。

  

      忽然泪水像断了线,把视线打糊得完全看不清眼前的景物。她本不是喜欢情绪外露的女人,更不喜欢用眼泪来博得男人的同情,这一生哭过的次数少之又少,却几乎每一次都与他有关。那泪滚落在自己的腿上,在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鼻头那股酸痛再也无法抑制,有种想尽情发泄的冲动,真是后悔那,为何当初鬼迷心窍地要答应他,来这皇宫内院,没了自由,没了心。把脸掩进膝盖,咬着手腕,不让哭声逸出来。皮肉破了,血滑进嘴里,口腔咸咸的,能够止得住声音,却止不住抖动的肩膀。

  

      寒玉不忍,婉玥看了也不忍,两人的脸上都划下了泪。这样的染青她们从未见过。在婉玥的印象里,从认识这位皇嫂第一天开始,就看到了她的很多面,或从容,或淡,或古灵,她聪明绝顶,凡事都有一个度,如此大气的女子,此生是第一次见。可是现在她却坐在地上,埋头痛哭,悲伤染满了整个房间。

  

      当一个人的情绪到了某种极致后,就需要发泄,眼泪就是一种方式。埋着头的染青即便陷入沉痛的悲伤中,也感觉到了自己正前方的空气有丝异样,是灼人粗重的呼吸。咬唇止住口中的呜咽,抬起头来,就见秦天策半蹲在地上,拧紧眉心凝着她,与她只隔了半尺距离,凤眸里的情绪深沉,凌乱又炙烈。

  

      微微一愣,惊觉自己脸上的眼泪纵横,被这人一览无遗。自己最狼狈,最憔悴,最伤心的样子,呈现在了众人面前。念及此,用手狠狠一抹满脸泪水,喝道:“你走!”

  

      秦天策却似毫无所觉,只是紧紧盯着她,又看向她抹脸的手背,那里有个深深的齿痕,已经鲜血直流。红得那么刺眼,又那么揪住他的心。

  

      染青不愿与他这般对视,撑着旁边的墙壁歪歪斜斜的站起来,寒玉想上前去扶,被她一瞪,再不敢动半步。她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去嘶吼:“秦天策,滚!”说完这几个字,就喘个不停,连心口都在疼了。

  

      秦天策并未起身,仍是半蹲的姿势,目光却没离开她的脸,到此时是仰看着她。若是换了任何一个女人,此时定会痛哭失声,或者苦苦哀求,但她宁染青却偏偏不是。她总是那么与众不同,又那么撕裂他的心。就算是哭,也宁愿埋首咬住自己的手,不让悲戚的哭声给别人听到。但这样抽动的肩膀,满脸的泪痕,却更让他心痛。

  

      古语有云帝王无心,而帝王路是条艰辛无比的路,他日他会是承载天下统一四国的王,这个女人会是他征伐道路上的一块绊脚石吗?

  

      想也没有哪个女子会像她这样三番两次地吼他,让他滚。她当真是如此的大逆不道!

  

      他的无声,让染青觉得异常难忍,一手指向门口,咬牙说:“你若不放心,让韩萧留下来看着我喝药,或者瑞王,或者别人,谁都可以,现在,你给我滚出去,不要出现在我视线内。”

  

      却因为话说的太多,腹中又是一紧,那痛是钻入肌肤,钻入血液里的疼,直把她疼的弯下腰来。秦天策见她神色极其痛苦,猛然站起伸手要去把她揽进怀里。但这回染青反应迅速之极,踉跄着侧身避开,且连退了好几步,靠到了墙上,怒瞪着他。

  

      秦天策又急又怒,咬牙切齿:“宁染青!”移形换位,已是到了她身旁。

  

      却在此时屋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众人视线都往门口看去,只见顾桦仍是刚才那袭长衫,手上却多了个托盘,那上面的药碗刺疼了大家的眼。顾桦怔怔站在门口,看着里面的人,不知所措。她回去不仅熬了要,还把针灸的针给带了,以防万一的时候派用场。

  

      秦天策突然眸光一扬:“滚出去!”

  

      把顾桦给吓醒了过来,立即颤抖着把药放桌上,回身就往外面走,耳边又听皇帝怒喝:“全都给朕滚出去。”这才知道原来那话不止对她一人说,但当退到门边时,她咬牙冒死作最后的进言:“皇上,下官斗胆告知,娘娘现在身子极弱,若皇上执意要娘娘喝药,恐再无回天之术救回娘娘性命。”

  

      隐去了神针一说,把后果说的更严重些,希望皇上能够怜惜娘娘的性命。

  

      “六哥,你莫糊涂了,皇嫂的命……”婉玥想劝,却被秦天策一脚踹过来的椅子差点砸身上,若不是瑞王眼明手快拉了她一把,恐怕是受了重伤。又是一声怒吼:“滚!”所有人不敢再多话,也不敢再多留,全都退到了屋外,最后一个出的是寒玉,担忧地看了眼染青,终于是把门给关上了。

  

      染青从刚才那刻起,就失聪了,听不到耳边的吼声,只看得见那桌上精美的瓷碗,碗中是漆黑的药汁,本还在抽噎着,现在又轻轻笑了起来,却是笑出了声。

  

      秦天策从未看过她如此模样,一双眼睛满是血丝,红的像要渗出血来。脸色却苍白的像一片白纸,似乎走一步都要倒下去。心里掠过前所未有的慌乱,似乎有什么在慢慢的流失,像流沙一样,伸手握住,摊开掌心时,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只留一片虚无。

  

      染青已经掠过他身旁,神识恍惚地走到桌边,拿起了碗。宝宝,是妈妈的错,让你横受这痛苦,来世你定要找个好人家投胎,不要皇宫,不要大家族,平凡一点就好。

  

      正文卷155.赌

  

      碗中的药汁腥黑粘稠,有一种刺鼻的味道,是传说中的藏红花吧。喝下去后,和他便全部断了,可以再无留恋的离开这吃人的皇宫。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次次的难过后想要飞出皇宫去,却总是觉得有牵挂,不敢贸然行动,其实真正的牵挂是她在等一个不得不走的理由,也就是说她对他一直就没有死心,那些事都是为自己找的借口。

  

      现在这个理由终于出现了,真的是一个绝好又痛彻心扉的理由,从今往后,曾有的那些回忆可以统统放下,不用费心力去纠结,去忘记。凝看药汁,心中在苦中作乐,与其说这是一碗落胎药,不如称之为忘情水,或者断魂汤,从此以后,忘情断爱!

  

      闭上眼,端起碗到唇边,苦涩的药汁沾到了唇,僵凝了片刻,一股强横的力道向她手中的瓷碗射来,惊的她睁开眼,而手上一麻,碗滑出手心,几滴温热的药汁洒落在手背,耳边传来清脆的响声。是那瓷碗被摔碎在了地上,浓黑的药汁犹如开出的墨泼似的莲花。

  

      低目怔怔凝看那墨莲,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僵硬地侧过头去看力量所来之处,就在之前墙边,秦天策站在那里没有动,但他的手却伸出,不再拢于紫龙袖摆中。眯眼细看,他的指尖勾着一个小布袋,或者说是锦囊。

  

      再愣愣去看地下,这才恍然,刚射向她碗的正是那个刻了“梦璃”二字的石头,不知是否力道强劲,而宫里的白玉砖结实,那石头居然碎裂开来,正好把梦和璃字隔开,静静躺在地下。隔空暗器吗?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还是用他那块珍藏的石头?

  

      疑虑地看向他,搜寻他的视线,却见他只是皱着眉,神色复杂地盯着她看。

  

      忽然间的如释负重,又莫名的悲凉感。再忍不住,双手掩住脸庞,蹲到了地上。为何与他一碰上,每一次都要弄到伤痕累累才能收场?他到底是要怎样?

  

      同样的问题,秦天策也在问自己。当看到她真的端起药,眼内浮现决绝神色时,他几乎是没有考虑从怀里摸了什么就甩了过去。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她真喝下这碗药,他就真的失去她了。

  

      顾桦的进言,不是没进他的耳,现在她的身子根本经不住这药性。她可能会死,这个可能如火如荼地烧过来,淹没了他理智。等到掷过去后,才惊觉自己扔的是什么?顿生愧疚,梦璃给的信物,现在却被他摔碎了。

  

      但他却不后悔,信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他不能冒失去染青的风险去打掉那个孩子。

  

      蜷缩蹲在地上的人,忽然腹中再次疼痛袭来,这次比任何一次都来得剧烈,不自觉地已经呻吟出声。灼热的气息很快把她包围起来,一双温热的大掌落到她身上,孱弱的身体被他抱了起来。想要去挣扎,刹那失掉了所有力气。

  

      枕在他的胸前,能清楚的听到他心脏跳动的声音,响亮而急促。疼痛似乎稍缓,也许是心里作用,感觉那怀抱有了暖意后,连宝宝也不再挣扎了。

  

      他抱着她在床沿坐下,并没有放开她,把人紧紧扣在怀里,头重重搁落在她的颈窝。

  

      染青望进男人眼眸,唇角绽出抹冷笑,满心凄凉,“秦天策,如果你想我死,就再叫人送药来吧。”说的又狠又绝!双眼里射出的寒光直达他心底。

  

      她在做人生里的再次豪赌,上一回她跟着他进宫,赌他的真心对待,确实输了。这一次则是在赌一个男人的心,赌他的不忍。其实在这之前的所有情绪和伤痛,她都是故意外露给他看的,以一种隐忍的态度来搏他这么久以来的宠。

  

      走到如今,早已清楚秦天策这样的男人,一旦心狠,是没有什么可以阻挡他的决定。只有用另一种方式,一种他想都想不到的方式,一击即中。时隔五年,她又了同样的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只是方式换了。

  

      在得知有宝宝后,她就坚定了心念,绝对要赌上这么一把。如果今日她哭着求着,得来的下场,想必是没有任何退路,唯有以退为进,才能激出男人的不忍,不管是对她的不忍,还是对宝宝的不忍,都是她要的。

  

      很感谢顾桦最后的冒死进言,至少有一点她可以肯定,秦天策不会舍得让她死。现在她要彻底绝了他再动那念头,故而有此激将。

  

      效果很明显,几乎是立即的就从男人眸中看到了盛怒,想要再讲狠点:“秦天策……”余下的话却被锁进了彼此的唇舌里,他疯狂的吻住了她,不让她再说一个字,一个死字!

  

      大掌撕开了她的衣服,他的唇从额头到嘴唇,到脖子,到锁骨,一路往下。那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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