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正沉浸在自己营造的悲伤情境、回顾着九死一生回家路的我,很突兀的就被茳姚打断了。
这和我预想的情况完全不同啊!
她不是应该兴师问罪的吗?
她不是应该杀机凛然的吗?
居然……只是想聊聊?
完全出乎预料的情况,让我短时间内大脑一片空白,须臾后,才扭动僵硬的脖颈,将深深埋在枕头里的脸转向茳姚。
我的动作很缓慢,充满了戒备心,因为我怀疑在我转过脸的瞬间,就会立即挨个大逼兜子,这不是空穴来风,是有深刻的历史教训的,类似的大逼兜子我已经挨过好多个了,不然也不会在茳姚靠近我的瞬间,下意识的就把脸埋在枕头里,防备的就是突如其来又在预料之中的大逼兜子。
“你……你想要聊什么……
嘶!!
说话就说话,你干嘛脱鞋!”
预料中的大逼兜子并没有落在我脸上,在扭过脸的刹那,我一双眼睛瞪的滚圆,眼眶微微发热,不需要照镜子我都知道,此刻细细密密的毛细血管如在冰面上蔓延的裂痕一样,迅速布满我整个眼球,以至于我的呼吸都开始渐渐急促。
茳姚不知何时,竟然脱了鞋子坐在了我身边,她两条手臂抱着膝盖,一双玉足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正好就踩在枕头边上,以至于在我回头的刹那,眼中只剩下了她的脚丫子。
殷商尚无,女子亦好战成性,没有任何一个殷人女子是孱弱的,所以,裹着小脚颤颤巍巍的情况永远不会出现在殷人女子的身上。
茳姚亦如是。
她的脚丫子实在算不上小,过于小的脚丫子,我认为也算不得很美,她这个尺寸就刚刚好,约莫三十六码,这个尺码绝对是致命的,比如老白,如果他听到三十六码这个尺寸,一定会微微眯着眼睛笑的格外猥琐,由此也可以鉴定出——他是懂的。
很奇怪的一件事,明明是个习武的女人,但是,她的骨骼却并不粗大,于是,一双脚丫子就非常纤细了,尤其是足弓部位,宛如划过天际的一道彩虹,这样的弧线堪称完美,五指干净而整齐,没有丝毫瑕疵,在那若隐若现的黑色下,又透着致命的雪白。
朦胧的,往往是最美的。
“别拿这个考验老干部……”
我用尽了浑身的力气,艰难的别过脸,哑着嗓子,气喘如牛道:“收回去吧,我不吃这套。”
一双冰凉的手按在我脸上,又执拗的把我的脸掰了回去。
茳姚微微眯着眼睛,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纹路让她的眼睛看起来纤长而妖媚:“最近我学了一个新的词语,叫做恋足癖,好多人都说,这种人变态,看来你也是个变态。”
“我不是变态!”
我脾气上来了,一下子觉得好像也没那么畏惧她了,就梗着脖子说道:“杨玉环丢了一只袜子,被高力士捡走了,唐玄宗一个当皇帝的最后还执拗的把袜子索要了回去,言称,罗袜罗袜,香尘生不绝。
李白在写越女词的时候也说,屐上足如霜,不着鸦头袜,可见,他看女人也是先看脚、在看脸的。
这些人可能离你很远,但是,你们殷人的纣王你总该很熟悉的吧?算起来,他应该也是你的后辈了,这厮也格外迷恋他妃子苏妲己的脚。
你看,这么多人都喜欢,难道他们都是变态么?
可见这是高端的审美,这是文人的雅意,也是帝王阅女无数后的经验之谈,你说变态两个字,就有点低俗了!”
“哟,还来脾气了呢,好,就算你高雅吧。”
茳姚今夜的脾气好的有点离谱诡异,还笑眯眯的把脚丫子伸进了被窝,同时凑过了脑袋,低声问道:“那天,你和那个老鬼说的,都是实话吗?”
那双冰凉的玉足在伸进被窝的刹那,踩在了我的肋下。
一下子我就心烦意乱了起来,脑袋瓜子好像不是自己的了一般,思绪都变得浑浑噩噩的。
直到茳姚轻轻踩了我一下,我才含糊的说道:“自然都是真话,那还有假的么?我跟你说啊,那老鬼可是北冥使者,能断人真伪的,我说假话是骗不过他的,不然我怎么可能跟倒豆子似的全都老实交代了呢,反而给自己落得个生死两难的下场。”
肋下的触觉占据了我的全部思维,以至于我的双眼都飘忽了起来,只是眼角的余光隐约看见,茳姚的眼睛好像明亮了一下,她又凑近了一些,笑意吟吟的问道:“你说,你看见我心里有个男人的影子,你对此很是介意?”
也不知雀阴这一魄是不是离开我太久了,所以今夜表现的格外亢奋,以至于这个原本只是主导着下半身的魂魄,此刻俨然已经成了三魂七魄的首领,也主导了整个意识。
这个女人啊,她真的是一剂勾魂儿的毒药,可以让人丧失智慧。
我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状态,完全遵循着本能行事,几乎没有自我思考能力了,至于茳姚说的那些话,则完全没听清。
“啧,你这人,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怎么就这么不堪呢,瞧你那样子吧,就跟外面那条刑鬼隶见了蜂蜜似的!”
茳姚又轻轻蹬了我一下,于是我的智慧又被蹬散了三分,她再度欺近一些,白皙的脸颊几乎都快贴到我耳边了,吐气如兰,低声说道:“你跟那只老鬼说的我都知道了,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了,老老实实回答我,咱俩好好说会儿话,总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轰隆!
好似一道惊雷劈在了我头顶上,我“嗖”的一下从被窝里蹦了出来,好似个大马猴似的蹲在茳姚面前,指着她哆哆嗦嗦的道:“你,你你你……你说什么?”
茳姚翻了个白眼:“你不是已经听清楚了么,干嘛还要问?”
我讷讷道:“可是,可是你……你是……”
茳姚抓住我指着她的手指,轻轻压下了我的手,再度朝我欺近一些。
距离真的太近了,我们彼此的鼻尖儿几乎都要发生碰撞,如此之近的距离下,我发现,她真的很精致,甚至看不到有毛孔的存在。
“你想说,我只是魂魄么?”
茳姚轻轻笑道:“还记得在燕山龙庭里我得到的玄鸟真血嘛,我已经彻底消化了它,现在的我,一念之间便可以真血凝聚肉身,一念之间又能重归魂魄,站在真实与虚幻之间,你若喜欢真实,也可以真实的,其实和活人没区别,你要不要试试?”
我“咕咚”吞咽了一下口水:“果真?”
“殷人的女子从不喜欢遮遮掩掩!”
茳姚按着我的脸,把我往后推了一下:“好了,你别老是耍无赖,快回答我的问题。”
说着,她的脚丫子无意间又放到了我跟前。
我脑瓜子又嗡嗡的了:“那个……你问了我啥来着?”
茳姚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下,无奈道:“我说,你对我心里有个男人的影子这件事,是不是很介意?”
我下意识的道:“自然是介意的了。”
“为什么介意?”
茳姚连忙追问。
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脚丫子:“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一想着就膈应……”
“可是,你心里也住着一个人啊!”
茳姚饶有兴致的问道:“那我和她,你更喜欢谁?”
脚丫子看得多了,脑瓜子里也就只剩下了脚丫子,说话的时候自然也就不过脑子了,敷衍了事似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所以,你对我就只剩下了所谓的……恋足癖、性冲动?”
“……”
当一个人心无旁骛、专心致志的做一件事的时候,他的脑袋里除了这件事就没有别的事了,于是我特耿直的点了点头。
“你果然只是个单纯的好色之徒。”
耳畔传来茳姚冰冷的声音。
有杀意!!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定睛再看,茳姚脸上哪里还有半点笑意?她的眼神极其冰冷,带着说不出的嘲弄,冷冷的打量着我,淡淡道:“你这混账果然是在装病,还真是经不住试探,稍一试探,立刻就露出马脚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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