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这个卡在妖墟圣地边缘的族群,要想湮灭他们全族或许风险很大,但如果仅仅是潜入、并且顺带着清理几个很不起眼的小妖,那对我们这一行人来说就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事情。
守在那个地洞门口的一头熊妖被我隔着夜色遥遥凝视了一眼,正警惕的关注着四周的它,眼神里的戒备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清澈的愚蠢,眼神恐怕比新生婴儿都要干净,很快这份干净又被混乱取代,最后他拔出自己腰间那把简陋到极致的刀抹了脖子,对自己下手特别狠,几乎切开了大半个鼻子,喷出的鲜血的在半空中形成一蓬妖冶的红。
它庞大的身体向后倒去,但还不曾落地,鹞子哥就出现在它身旁,恰到好处的扶住了它,最后轻轻的将尸体放在地上,以免它自己摔倒发出太大的动静儿,继而惊动地洞里的三个小妖。
做这种事情,鹞子哥向来是专业的。
这并不是血脉禁术大道神音。
对付这么个小妖,它还不至于让我动用血脉禁术。
这仅仅是精气神的侵蚀而已,这个族群的天赋几乎全部点在了强悍的体魄和气血上了,灵魂与精气神都十分孱弱,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以摧枯拉朽的态势摧垮了对方的精神防护,继而控制了它的整个意识世界,让它成了我的傀儡,后面的事情自然水到渠成。
我身边的茳姚无声无息的消息了,绾娘儿迅速跟了二上去,一头扎进了地洞。
随后,地洞里传来“嘭嘭”两声低沉的闷响。
茳姚和绾娘儿已经搞定了里面的三头熊精。
鹞子哥迅速处理掉地洞口的血液,然后拖着“自刎”的熊精的尸体钻进了地洞。
见状,我挥了挥手,身边的老白和青玉立刻从怪石后面冲了出去,我是走在最后面的,等他们进去之后,挥手打出四道符箓,四道符箓贴在地坑上方的巨石上面,分别对着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只不过上面书写的却是祭文。
卫氏一族没有符箓之说,只有布置阵法一说,讲究一个因势利导因地制宜,他们从不会将力量提前镌刻在符箓上面,这一出自然是我将道术与卫氏一族的术法结合后来的。
四张符箓上面本身就是阵法。
“此地封禁!”
伴随我掐着剑指低喝一声,四张符箓上的祭文齐刷刷的亮起,这些祭文蕴藏着我的力量,发动的瞬间,此地的地脉力量顿时有了不寻常的躁动,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涟漪在地面上蔓延开来,但是蔓延范围并不大,仅仅是覆盖了地洞而已。
随后,涟漪消失,这里重归平静,但是用精气神探查就会发现,这里的所有气息都像是凭空被抹去了似得,原本站在地洞口还能听见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此时这些声音都消失了。
确定地洞里的动静被隔绝后,我这才走进地洞。
两个化形程度很低的熊人已经死了,一个被扭断了脖子,应该是绾娘儿干的,这姑娘最大的爱好就是扭脖子。另一个倒在地上,脑袋变形了,变形的很严重,看起来像一坨拍在地上的史莱姆,恐怕颅骨已经全碎了,现在脑袋里连个坚挺的支撑物都没了,里面的东西造成了粘稠的流体状,全靠外面的一层皮兜着,眼睛、耳朵、嘴巴这些地方不停的流淌出花花绿绿的粘稠液体,不必问,这个肯定是茳姚干的,她的出手习惯就是以掌猛击头颅,如今对力量的控制更加得心应手,能一巴掌把脑袋打成这个样子绝对是个技术活儿。
至于完全化成人形的年轻人,则是晕厥了过去了。
既然是来抓舌头的,总该留个活口,茳姚和绾娘儿的思路一直很清晰。
柳家的弟子似乎扛不住拷打,此时已经没有意识了,但胸膛还在起伏着,说明死不了,和那个被打晕的家伙一样,都是暂时的晕厥。
鹞子哥在地坑的角落里扒拉着尸体,堆在一起的尸体此时被分开,在地上躺成一排。
青玉抱着一个女子的尸体在默默流泪,这具尸体被扒的一丝不挂,胸膛被剖开,肚子里面空空荡荡的,在左手边的角落里扔着许多内脏,腥臭无比,想必就来自于她了。
青玉一边留着眼泪,时不时的扭过头去看一眼晕厥的熊妖,眼中透着无穷的恨意,这种恨意已经超越了单纯的敌人层面。
我来到青玉身边,看了眼她怀中的尸体,沉默了一下,问道:“这是谁?”
“胡青姐姐。
她就是我和您说的那个要偷偷带着我去繁衍之桥的姐姐,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经常带着我玩。”
青玉低声道:“她是胡家里比较独特的一个分支,是灵身狐,这一脉的族人肉身奇特,常常能孕育出很强大的子嗣,小白的母亲就是这一类型的先辈,还有跟您很熟的胡大,其实也算是灵身狐。
这种奇特的分支,不仅仅代表着肉身有奇特的力量,还意味着……它们是上佳的食材。
有些我族的敌人说灵身狐是时间最美味的食物,但也仅仅是美味,没有什么其他的功效。
它们摘掉了胡青姐姐的内脏,这是准备后面吃掉它,因为那些曾经猎杀过灵身狐的人说,灵身狐血热,杀死后要立刻摘掉内脏,否则会臭膛。”
我看了那个熊族俘虏一眼,又问道:“你认识他吗?”
“认识,熊三儿,熊族族长的第三子。”
青玉垂着头麻木的说道:“熊族在妖墟一直不太招人待见,熊三是个例外,我记忆里他是个很腼腆的人,常常和人说话都眼神躲闪,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变成了这样。
因为他的性格和多数熊族不太一样,所以各族的年轻人还是愿意接纳他的。
对了,他曾在繁衍之桥和胡青姐姐告白过,但是胡青姐姐拒绝了。
不过事情不像你们想的那样,胡青姐姐其实有点喜欢他,但是因为灵身狐是不能和外族通婚的,族内不允许,她们需要给本族生孩子,所以胡青姐姐只能拒绝他,但我知道,胡青姐姐总去繁衍之桥就是想看看他有没有和别人在一起,他每年去也是想看胡青姐姐,俩人总是在一起说话。
卫先生,您说他为什么忽然会变成这样呢,不仅杀了胡青姐姐,还摘掉了她的内脏,甚至准备吃掉她,他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为什么?
这事情让我想到了曾经看过了一本手札。
那是个清朝末年的秀才留下的文人手札,算是本真武祠里收藏的闲书。
这本手札里记载了秀才经历过的一次战乱,他是关中人,那是十九世纪,当时发生过一场非常黑暗的战乱。
秀才的邻居一家日子过的挺清苦的,虽然不是同族,但他还是很喜欢邻居家的小孩子,没事的时候总会教那个孩子认几个字,也会给那个孩子一些小吃食,孩子大约只有十一二岁,很腼腆,每次看到他都很恭敬,会红着脸学读书人行李。
动乱发生后,那个平日里当弟弟看的孩子拿着一把柴刀和父亲哥哥一起冲进了自家院子,那个孩子砍死了他的母亲,然后龇牙咧嘴的拿刀冲了过来,在对方身上他已经看不到一丁点熟悉的样子,他很确定,对方想杀自己,想砍掉自己的脑袋别在腰间。
秀才的妻子拼死推开了那个孩子,让秀才翻墙逃走了,他从墙头跳过去的刹那,看见那个孩子的父亲和哥哥狞笑着拽着自己的妻子往屋子里走,那个孩子兴匆匆的跟了进去。
后来,秀才逃到了晋中,写下了这些回忆,他永远忘不了那个孩子提着柴刀朝自己走来的那一幕,那个时候,他的母亲已经被对方砍下了头颅,对方将母亲散乱的头发随便拧成一把当做绳子拴在腰带上,于是每一步跨出,那颗头颅都会来回晃荡。
他无法从这一幕里走出来,在手札的最后,我读到了浓浓的绝望和走不出的梦魇,虽然他没有提及要自杀这回事,但我想他应该是自杀了,因为手札后面还有很多纸张是空白的,写完这些便戛然而止了。
怎么说呢,永远不要小瞧族群和时局对人的影响,你以为的人,可能在这些方面的催化下,转头就不再是人了,包括……你身边的一些人。
现在的妖墟,和秀才所描述的那个环境,何其相似?
我觉得仅此一事,就让我对现在的妖墟了解的深入骨髓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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