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离死别面前，卫氏一族的人总有种莫名的洒脱，这或许也是一种明显的族群特征。
这一点在公子御寇的身上表现的极其明显。
也就是在告别时的短短刹那，他流露出了些许的不舍，但转过身的刹那，一切被他抛诸脑后。
此刻，他是一尊真正的天官。
从神话时代的走来的卫氏天官！
他身上散发着恐怖的气息，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每一个毛孔都在喷吐着霞光，临空而行，缩地成寸，每一步踏出都像是在进行空间跳跃，几个闪烁的功夫而已，便已出现在海市蜃楼前，不曾回头，仅仅是稍稍停顿了一下，旋即一步踏出。
他的身影在现世渐渐淡去，不多时，那片海市蜃楼里多了一位卫氏天官。
迎接他的是数名妖圣。
那些妖圣的气息泄露出来，无边可怕，一种洪荒野蛮的气息扑面而来，这便是妖族修行到极致后散发出的天然威压。
毫无疑问，这都是一些极端强大的妖圣，其中有部分是古妖圣，从神话时代一直苟延残喘至今。
它们都是初代摆渡人的班底，尚未来得及跨过万灵之血大道，不过那方域外之地被牵动后，预感有变，于是聚集在一起。
一些妖王、大妖更是如此，察觉到异动的刹那，第一时间朝它们靠近。
这就是妖圣的力量。
在神话时代中，顶尖强者的作用不可忽视，他们是一个族群、一片地域的庇护者，危机降临时，所有生灵都会在第一时间靠近他们，寻求庇护。
这便是神话时代的生存模式，初代摆渡人的基本盘目前仍旧维持着这种生存模式。
如今，那里已经凝聚了一支更加恐怖的妖族大军，后续还有更多妖族在汇聚过来，那里成了一个集结点，那片域外之地的每一个只会生灵都在陆续朝那里靠近。
相比较之下，已经降临并湮灭的这支仅仅是一支先遣部队而已，哪怕它足以横扫当今玄门世界，但放在这片域外之地里，仅仅只能算是冰山一角。
毫无疑问，这才是初代摆渡人的真正家底，他意在建立一个神话时代才有的至高王庭，麾下少不了拥簇，他躲在域外数千年，辛辛苦苦积攒经营起了这些家当。
如今，公子御寇直奔他的家当而去！
是的，并非是那支汇集起来的妖族大军在等待拦截他，而是他选择了那支妖族大军。
踏足域外的刹那，只见他袍袖轻轻一挥，十一口棺材一字排开，漂浮在面前。
哐当，哐当！
十一口棺材掀开，十一具古尸从中走出。
那是曾经的十二祖巫，除了奢比尸外，其余全都在列。
公子御寇利用归墟的独特环境，恢复了十一尊祖巫的力量，他们睁开双眼的刹那，巫力汹涌澎湃，辐射四方。
域外之地，顷刻天翻地覆。
十一尊祖巫影响天气，混乱五行，那里惶惶如末日降临，短短刹那不知有多少生灵死去。
相传，在神话时代，巫族与妖族曾爆发过一场战争，这便是上古年间巫妖之战，这场大战的传说迄今在现世还未熄灭，口口相传着。
巫族与妖族本就是宿敌，昔年，十二祖巫与十妖圣杀的难解难分，留下一段传说。
如今，祖巫再现，十妖圣却早已不在，但仍有从神话时代残存下来的古妖圣，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
嗷呜！
龙吟声响起。
公子御寇直接化龙，冲上九霄，口中酝酿风暴，水龙玺接连轰向大地。
我从未见过这么用血脉禁术的。
我虽然已经点亮第九龙庭，但水龙玺这种血脉禁术，不仅仅消耗血脉力量，更需要攫取地灵珠的力量，当力量汇聚时，控制也很吃力，能动用一次就已经是我的极限。
反观此时的公子御寇，他在九霄之中若隐若现，水龙玺一颗接着一颗，宛若连珠炮似得。
域外被撼动，大地被砸的颤抖不已，云层中淅淅沥沥落下雨水，五行之水被勾动，引发可怕洪水，下方已经化作泽国，扼杀生灵不计其数。
他在疯狂攫取力量，那里的地脉之气化作一道道冲霄强光汇聚在他身上，地脉几乎都要被抽干，这是与万物争夺养分，地气不足的地方，种种问题顿时浮现，草木枯萎，生灵失去地气的滋养……
那里，已经成了修罗地狱。
他没有去对付那些妖圣，只是利用十一尊祖巫牵制住妖圣，而它则直接冲向那些妖王、大妖以及更底层的妖族，发起了一场冷血残酷的大屠杀。
看得出来，他对此得心应手，十分老练，昔年不知道做过多少回类似的事情。
这根本就不是准备打赢，而是要把那片域外之地杀到断层，当妖王、大妖陨落的干干净净，只余下妖圣……死一个少一个，根本恢复不了元气，数百年内，那里将一蹶不振。
“这就是……真正完整的初代天官？”
老白舔了舔嘴唇，喃喃自语：“太凶悍了……”
我凝望海市蜃楼里的种种，久久不语。
同在天官领域，准天官和天官相差一字，却是云泥之别。
“圣武，我与卫氏一族，不死不休！”
初代摆渡人的怒吼声从血色大幕飘出，这一次，他动了真怒，公子御寇出手就是招呼七寸之地，这是准备让他数千年的心血付诸东流。
他坐不住了，渐渐隐去，消失在虚无之地，准备硬扛着虚无之地的侵蚀，火速返回那片域外之地，那是他的基本盘，不容有失，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一个完整的初代天官意味着什么，那就是一架战争机器，身上的每一寸血肉、每一块骨头，都是为了战争与杀戮而存在的，回归晚了，他的基本盘绝对会被屠戮一空，当年鼎盛时期的妖墟都被父子十人有计划的杀空，白骨成山，血流成河，他的那点家底虽然丰厚，但终究远远不如昔年鼎盛时期的妖墟，那时妖墟可是有真正的至高族群在坐镇的。
屠空他的基本盘，一个天官足矣！
轰隆隆！
圣武的双手从虚无之地缩回，他的大手按在两片域外之地，用力一推，那域外之地好似得水中的一叶扁舟，被直接推动，飘向远方。
天空中的两道海市蜃楼齐齐消失，他将两片域外之地送入了虚无之地的未知处。
圣武的目光投向我师父。
这位镇压了整个神话时代的传奇，在此刻渐渐低下自己高傲的头颅。
“谢谢你。
卫氏一族，永远铭记你的恩情。”
“不敢当。”
我师父轻叹，冲着圣武遥遥作揖，略作犹豫，他忽然说道：“人族，永远铭记卫氏一族，哪怕时光湮灭了无数人的记忆，仍有人永远的记得您。”
圣武不语，没有再多言，他的目光投向我，在细细的打量着我。
渐渐的，他唇角露出一丝微笑。
似很满意，
又似化解了什么未了之心愿。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伟岸的身影在天地间渐渐淡去。
与他一同消失的，还有天穹之上那些不可名状的存在。
这里陷入短暂的寂静。
下方，山河倾覆，遍地狼藉。
妖族留下的尸骨蔓延不知多少里地。
它们中只有很小一部分是死于交战，更多的死在圣武引动域外之地的余波中。
天地浩淼，众生如草芥，一日不超脱，不似圣武一般屹立在九天之上，终究皆是蝼蚁，些许的天地动荡便足以毁灭无数生灵，大妖也要、妖王也罢，本质无差，倘若不是有我师父这个陆地神仙庇护，老白他们的下场大抵也是如此，不会很好。
我看着遍地狼藉，久久不语。
神话不美好，神话是黑暗的、血淋淋的，把食物链的残酷演绎的淋漓尽致。
这些话听一千遍，远远不如真实见证一次来的冲击力强悍。
“未来，何去何从？
我……真的能庇护得了身边的人吗？”
我凝望远方，心头沉重，丝毫没有打赢后的喜悦。
我师父不知何时来到我身边，轻声道：“无须想太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说此一顿，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为师先回去了，在真武祠等你。”
我露出一个有些勉强的笑容：“我尽快回去，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还有一些首尾得去处理一下。”
老道士点了点头，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转瞬消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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