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的妖气盘踞在恢弘山门上方，让那山门蒙上了一层幽影。
拢共十一人。
为首的妇人生的极为美艳，身上的气息也最是可怕，她并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气机，但也没有进一步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在其身后，十尊化形为男女的大妖紧紧跟随。
汉白玉台阶上，我默默驻足，微微扬眉望向那妇人，眼神平静，宛如暗涌下的磐石，岿然不动。
这妇人……我自是知道她是谁——六扇门门主！
原以为经过妖墟的敲打后，这妖妇会老实一些，没想到我刚到天盟，她又立刻跳了出来？
是她自己来的？还是女帝让她来的，凭她和我之间的旧怨，借她之手来敲打我？
我神情平静，但心中却闪过许多念头。
正当我踯躅不定时，秦忽的快步来到我身边，与我并肩站在一起，冲着那山门前的妖妇喝道：“门主，你来这里要做什么？女帝有令，让我带卫先生去见她，你速速让开！”
“呵呵呵，秦，不要紧张嘛，我没有恶意，只是来看看近些年声名鹊起的卫氏麒麟儿到底什么风采。”
妖妇轻笑，似开玩笑般说道：“这位卫先生的名头我可是听说过许多回了，一直没机会见到本人，数年前，他踏入玄门时，我还问女帝何时迎他来我们天盟做客。
女帝笑着说，本事平平，不过一毛头小子，现在还登不了我们天盟的门，哪天他想来了，须得靠自己的拳头打进门来，如此才是卫氏一族的作风，做不到这一点，便不承认他是卫氏一族的男儿，让他走后门，走不了大门。”
秦面色一变，呵斥道：“放肆！当时我也在场，提及卫先生，女帝心情好，不过开了几句玩笑而已，玩笑话怎能当真？”
妖妇笑吟吟道：“女帝乃是我玄门世界第一巨擘，是擎天之柱，金口玉言，言出法随，玩笑话自然也是要当真的，卫先生如果真能打进门去，也是一桩美谈嘛！”
秦脸色阴沉下来，相处一路，还是头一遭见她如此，不复往日的得体，可见动了真怒，略作沉默，森然道：“你忘了妖墟的教训了？”
先前这妖妇屡屡和我过不去，被女帝惩治，出现信任危机，于是攻灭妖墟之战时，格外卖力，险些战死在圣地边缘。
秦这是直接以此事警告，不可谓不严厉。
妖妇笑容渐渐消失，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口，似回忆起了那一战负的可怕创伤，肃容道：“我自是记得的，我早已在妖墟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不必你来提醒，你且让开，我来此是为了履行自己的职责，难道我履行自己的职责也要被女帝问责吗？”
“什么职责？”
秦错愕，道：“挡在山门前，拿着女帝的玩笑话作伐，让卫先生打进去吗？这跟履行职责有什么关系？你速速让开，女帝还在等着卫先生呢！”
妖妇不肯让开，挡在门前岿然不动，面目表情道：“女帝当初设六扇门，目的是监察天下玄门。
女帝言，玄门熙攘，礼来礼往，有人之处就有苟且龃龉，我天盟为煌煌正道而存，容不下污浊阴暗，于是设六扇门，广纳归化妖族，监察天下玄门，概因妖与人两族分化，权利分立，可以有效遏制玄门里的阴暗勾当。
凡承认阴阳盟约之玄门，不得结党，不得悖逆盟主，敢犯者，斩！
这是阴阳盟约第一条。
我问你，我说的可有一点问题？”
秦皱眉，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能说出来，轻轻摇了摇头。
规矩就是规矩，妖妇说的没有一点问题。
妖妇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轻声道：“上个月，各玄门齐聚全真道，共商挞伐异人之事，我天盟总部也派出一支人马，按照规矩，我天盟派出的人马，即是盟主！
盟主驾到，卫惊蛰极其党羽高坐主位，不肯出迎。
红娘子、仰阿莎、胡家大掌柜以及萨祖道、传武六门、四大门等话事人，簇拥卫惊蛰，无视盟主权威，只听卫惊蛰命令，视盟主如无物，其他玄门纷纷跟随。
这是何等嚣张？这难道不是结党？”
“本月初，在北方萨满教时，我六扇门派出人马助阵，卫惊蛰故意针对，指使无双、鹞子等人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掌掴六扇门使者，并将使者丢到外面，使者不服，夜里无双袭击六扇门使者，斩杀使者六人，将唯一活口驱赶回来，老白替他给我带话，言辞粗鄙，极大的冒犯侮辱我。”
“……”
老妖婆的小纸条上不知记载了多少黑料，犹如法官一样在上方宣判。
我渐渐露出笑容，倒是摸清了脉络。
秦是女帝的身边人，从某种意义来说，代表了女帝的态度，从她对老妖婆的态度可以看出，老妖婆并不是在女帝授意下来敲打我的，这完全就是她自己的行为。
从前她跟我玩阴的，想弄死我，结果玩脱了，引来女帝的怀疑，不得已去了一趟妖墟玩命，驱赶着自己的麾下送死，证明了自己的忠诚，但同时她的威信也受到了损伤。
青竹说，在妖墟的时候，就有六扇门的大妖受不了老妖婆，明确表示要投靠青竹，怕被老妖婆丢到和妖族的战场上送死，不想成为老妖婆的垫脚石。
如今，老妖婆在六扇门的威势岌岌可危，她急需要一件事情来重新竖立自己的威信，很显然，我就是一个很好的垫脚石，妖墟一战，我杀出了威名，如今在整个玄门地位极高，试问，有什么比按住我更加竖立威信的？
只不过，经过从前的事情后，她学乖了，不敢玩阴的了，想在规则里跟我玩！
六扇门的权利是女帝给的，她执行女帝的命令，维护天盟的权益，这有问题吗？这是政zhi正确，就算是女帝都说不出一点问题来，更不能拿这个来处罚她，否则服不了人心。
天盟人很多，不是女帝一个人的，她也不能颠倒黑白，规矩是她立下的，老怪物没做错却被她处罚，她立下的规矩就全坏了，再无威信可言。
老妖婆就是抓住了这一点，要在规则里跟我玩。
我能感觉得到，老妖婆对我没有杀心，经历了那么多敲打以后，她已经不认为自己能弄死我了，女帝也不允许，这是底线，她必须把持住，只要不触碰底线，规则内跟我玩点阴的，女帝不会过问，因为这是人之常情，不可能避免。
老妖婆现在对尺度的把握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于是有了这一出，今儿个只要把我带走问一趟话，她的目的就达成了——你看，卫惊蛰厉害吧？现在大半个玄门都得听他的，现在不还是被我制裁了？我说问话，他就得老老实实跟我走！
而我这边的人就有点傻眼，刚刚准备跟我走，结果，因为这点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我居然被六扇门带走调查问话了，我这人到底能不能靠得住？
聚集在我身边的许多玄门恐怕要一哄而散了，毕竟他们不是四大门、不是西南玄门、也不是荆襄奚人，不似这些玄门一样，跟我相交多年，了解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果不其然，老妖婆在一口气念了我诸多罪状后，笑着对我说道：“卫先生，跟我走一趟吧？放心，女帝在上，她在注视着，你劳苦功高，立下汗马功劳，桀骜些也正常，但规矩就是规矩，总得说清楚了。”
秦数次想要开口，最终轻声一叹，不知该说什么好了，此事确实无解，人家有理，也有这个权利。
“念得不错，不过，今儿个我教你一个乖。”
我露出一个灿烂笑容，道：“规则约束不了人，就别跟人家玩规则。”
老妖婆眼睛一亮，但还是大声喝问道：“你要违抗天盟的规矩吗？”
我喉结涌动，那里的结构无声发生变化，冲着天盟拱了拱手，声音洪亮，响彻整个天盟，宛若龙吟：“我卫惊蛰永远忠诚于女帝，坚定的执行女帝的命令。
女帝说，想走大门，那得打进去。
那我就打进去，戏耍一番给女帝看个乐子！”
语落，
轰隆！
我一只手探出，手臂龙化，庞大的龙爪劈头盖脸朝着老妖婆拍了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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