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士的神色不再似先前的嚣张和蛮横,而是变得严肃起来。很多日子之前花山发生的事情,在他心头浮现。当时他作为汪季舒直系的下属,对于那些惊人的财富自然是心中有数的。在当日水边的清晨,他是主张追杀进入密林的许宣等人中最坚定的军士之一。后来汪季舒出于些考虑,并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他因此心中颇有些不甘。眼下再一次见到许宣等人,从方元夫的伤口中将一些事情做了联想,这些不甘的情绪再一次自心中泛起,态度就有些不一样了。
原本他领命过来,其实对这样的差事也有些不齿。当兵的人跑来做这些事情,虽然眼下看起来威风,但是事后肯定还是会被人戳着后背骂上几句的。但是上峰的命令,也没有违抗的理由,他心中早已做好了准备。到得眼下认清了许宣等人的身份,对于汪季舒下达的命令,心中才终于反应过来。
“嘿,原本是想着临仙楼砸了便走的,但是眼下我却改变了注意。”他说着伸手朝许宣点了点:“这几个人……带走!”
一些军士得了命令,走上前来,其中一人粗壮的双手伸像许宣。方元夫在一旁,脸上勉强的笑容再也见不到了,没有任何迟疑的也将手伸出去。那军士意识到他的动作,探出的手陡然翻动,试图抓住方元夫的手臂。只是方元夫的动作看起来慢,但是也只是顷刻之间,便走在军士之前。二人之间的差距,并没有所谓的交手可言,方元夫只是压住他的手,微微朝下猛得一按。
“嘎啦。”
电光火石之间,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
那个军士闷哼了一声,身子下意识地稍稍后退半步,豆大的汗珠自额头渗出来。随后他的左手稍稍在右手手腕处稍稍扶了一把,右手的整个手掌耷拉下来,显然已经脱臼了。
“大胆刁民……”
那军士在一旁见状,厉声喝道,随后一掌朝方元夫拍过来。军士头目或许并不像北方那些军人那般直接在军阵中冲杀,因此出手之间也只是凌厉一些,并没有那种生死之间酝酿出来的血腥气势。但即便如此,也足够震慑到一般人了。
但这些对于方元夫来说,并不够。他面色不变,随后右掌随意翻动,同军士直直地对了一掌,之后那军士连退了三步方才将身子稳住。
方元夫是可以同穆云槐较量的人,这个军士头目或许有些艺业,但是在他面前横竖都有些不够看。
军士眼神闪烁了一番,这个时候也知道自己不是对方的对手。虽然他看起来像一个老实巴交的书生……读书人怎么可能有这样的身手呢?心中有着这样的疑惑,但是情况已经容不得他再细细思量了。随后他稍稍沉默,一咬牙将腰间的军刀抽出来。
“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颇有杀伤力的一句话之后,方元夫也没有后续的动作了,即便是性子冲动的老六,在不远处的地方,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这个时候若要再反抗,真的就是在找死了。虽然这些军士对于他们来说,解决起来并不算特别麻烦。但是这样之后呢?
恐怕只能亡命天涯。
军士的举动之后,“嗖、嗖、嗖”的一阵刀锋摩擦着刀鞘的声音,三十几个军卒都将手中的利刃拔了出来。
“老实一点。”军士狞笑着说了一声。
方元夫朝许宣看了一眼,军士过去绑缚他的时候,他迟疑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再反抗。
柳儿在不远处,俏脸有些泛白。她只是一个寻常的渔家女,先前在花山虽然经历了一些事情,但是并不足以让她在眼下的情况下保持冷静。
“哎,你们做什么……你们……”元盼盼在一旁,见到军士们的举动,开口准备说话,但是随后那些军士们连她也一道绑缚了起来。
同样遭罪的还有黄于升。
盐商家的公子,这时候双手被缚在身后,表情复杂地望着许宣:“汉文……这样的事情,你先前可没有说明啊。”
许宣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黄于升带着几分怨念的声音传过来的时候,他也不曾听到。一个军士朝他走过来……
脚步声越来越近。
许宣沉默地想了想,抬起头朝那个向他走来的军士露出一个笑容,右手迅速地朝怀里探进去。
“汉文……”方元夫注意到他的动作,表情稍稍怔了怔,随后意识到了什么,在一旁低低地喝到:“不可!”
这样的警告,在许宣这里并没有造成影响。军士已经朝许宣伸出手,下一刻,他的结局就是如同方元夫一样被绑缚起来。
“其实真的不想到这一步……你们逼我的。我开了个酒店,又不是天上人间,你们来抓我还有我的同伴……实在是将我吓到了。”许宣带笑的声音显得古怪:“后果我已经不想去管了……反正有人说过,只要不死人就可以。我赌了!”
军士听着许宣的话,有些无所谓的笑了笑。这样的书生,在他面前并没有反抗力可言,大概也只能做一些言语上的威胁吧。
许宣的笑容便的很灿烂,右手终于从怀里拿出来。
军士注意到书生手中有些古怪的物事……
带着异域风格的一件事物,当然,军士可能无法用这样的词语来描述,但是并不妨碍他有这样类似的感觉。这件东西后方的手把握在书生手中,一直黑洞洞的管口对准他。
他想了想,也没有在意,手继续朝许宣伸过去。
书生的笑容到得了顶点,望着已经接近他的年轻军士微微比划了一个口型。
“嘭!”
剧大响声自临仙楼里响起来,紧接着是一声剧烈的惨嚎,两者之间几乎没任何间隔。
叫的那样惨啊……围观的人们并没有意识到发生的事情,只是声音传过来的时候,还是让他们心中有些疑惑……这样的声音,就跟死了爹妈一样。
“扑棱棱……”
一些冬日的鸟雀被声音惊扰,从日光流泻的枝叶间拍着翅膀飞起来。
“啊……”
“你做了什么?”
“我只是用行动告诉他,我很害怕啊。”
“关门!关门!关门!”
“流血了……你们看,流了这么多的血。”
“怎么会这样?你做了什么……”
……
临仙楼的大门在对面关闭起来,在这之前,还是有一些吵吵闹闹的喧哗声音从临仙楼里传了出来,打破了片刻之前压抑的安静。
“如果不止血,他可能会死”
书生冷冰冰的声音,不带丝毫的感情。
……
岩镇临水的某处大宅里,李贤将手中的书放下来,冲身边来回走动的邓宣明说道:“你说……临仙楼的事情,会不会出什么意外?”
邓宣明正吃着梨,闻言狠狠的咬了一大口:“汪季舒既然肯出面,能有什么问题?那个许宣,若是敢有丝毫反抗一下,我们随后正好可以编织出罪名,安在他的头上。”
“呵,也是……”
“李贤,其实我比较奇怪的是……汪季舒为什么会那么轻易就答应出手,这件事的影响毕竟是很恶劣的。”
“其实我也奇怪……”李贤想了想说道:“不过眼下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既然决定出面,那么自然会将事情做到底的。”
随着临仙楼的闭门,里面的一些情景就见不到了。围观的人们凭着先前电光火石之间的一些印象,知道那个书生似乎从怀里取出一些物事,随后事情就发生了变化。但这种变化到底是什么,眼下还看不清楚。
面面相觑间,有人注意到街角那方有人队伍过来。一群人也是比较整齐的步伐,至于身上穿的服装……
呃。
临仙楼里,先前的军士头目将手中的军刀直直的朝许宣指过去。身边属下痛苦的呻吟传过来,令他的目光有些惊疑不定。
那书生手中握着的是什么东西……
火器么?怎么会有这样的火器,这样小……威力还这样大。
血腥的气息在临仙楼的堂前蔓延,很多小二都是惊呆的表情。对于这临仙楼背后真正的东家的举动,有些看不懂。但是那些血实实在在的,他好像什么也没有做,就把人伤成那样子了……
军卒躺在地上,小腹处被开了一个大口,血从里面不断涌出来。他颤抖着双手试图去堵,但是流血很快将他的双手染后,并没有任何减缓的趋势。
书生在对面的地方,面无表情地整理着手中的东西,几声“喀拉”“喀拉”的响动之后,待军士头目将刀指向他的时候,他再一次举起手中黑洞洞的管口。
“燧发枪……好像效果还不错,你要不要试试?”书生的笑容,显得有些可恶。
领头的军士目光盯着管口看了看,先前手下手上的一幕还在眼前,他觉得那个叫燧发枪的东西……
有些可怕。
这么近的距离,即便换做是他,也没有躲避的可能。
这种害怕的情绪,让军士觉得有些羞辱,随后他目光带上几分狠戾:“你做这些,就代表你已经死了。同官军作对,不会有好下场的……没有人能够救你。”
许宣闻言正准备说话,临仙楼外突然有声音传过来。“真的……不能救了吗?”说话的声音有些惫懒:“是你的意思,还是汪季舒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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