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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药剂研究中心出来的时候,冷山身体内每一颗细胞都在颤抖和抗议,双目和鼻孔中不断有黑紫色的血迹渗出来。他缓慢挪动着酸软无力的脚步,勉强走到三十六号城中心的广场上,然后在花坛最边缘的阶梯上费力地坐下,并且小心翼翼地兜住自己滴落的血水,努力不让它们溅落在地上。
在宪章和法律的光辉照耀不到的殖民星,执法团的罚款是完全看心情的。虽然城市街道的地面本就很久无人打理,不过冷山可不愿被那群贪婪的家伙抓住把柄。
人活着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毒星是大历联邦最边缘的一颗殖民星,一百多年以前星际开发的脚步就在这颗小而贫瘠的星球上停滞不前,原因是一颗没有宇用矿产的殖民星并不具备开发的价值。
当初投资开发小毒星的公司是一家大型企业旗下的研究所,大概是看中了这颗小行星上自行进化出的各种初级生命体。不过,在人类的足迹介入小毒星之前,这些处于进化链条低端的生命正自发地抗拒着外界自然的压迫。这些在严酷的环境里酝酿出来的生命,对人类的到来并没表示多大的欢迎。几起毒鲜狂潮之后,公司牺牲了一大批研究人员,却并没有获得相应收益。加上当时联邦政府换届,新任的联邦政府在星际开发上倾向保守,采取了一些抑制性措施,于是投资方很快撤资。
如今在联邦的其他星球,各类物资、人流集散的航空港无论如何都是最繁华的地方之一。小毒星的航空港建成于一百三十年前,自从投资公司撤走以后几乎荒废。一百多年间除了偶尔有零星的星际探索船停泊补给外,航空港大部分时候都是空荡荡的闲置状态。后来因为小毒星的管理层心狠手黑,收取的补给费用太过惊人,导致如今星际探索船也不愿来了。
就这样,这颗地处偏远的小行星除了在联邦区域管理中心的中央电脑中有备案外,几乎被整个联邦的人们遗忘在角落里。
但是,有人的地方生活还是在继续,虽然艰难了些。
冷山取出脖子上挂着的金属怀表看了一眼时间,这只怀表的金属表壳上布满了细密的擦痕,显然经历了数不清的碰撞。这些深浅不一的擦痕是落魄者的象征,无声地诉说着它主人的潦倒。
怀表是很久以前某一次探索船下来小毒星补给的时候,冷山用自己手工雕刻的一副岩刻换来的,当时怀表崭新的金属表面光洁如镜。
那时候探索船还愿意来小毒星,于是每当有探索船降落,三十六号城便陷入欢天喜地。在小毒星人们的观念中,探索船上的人都是有钱的大人物,他们会带来很多外面的新奇事物。
进行星际探索的过程很枯燥,很多探索者在忍受了漫长而孤寂的宇宙之旅后,偶尔降落补给,也都很有与人打交道的兴致。并且,看着自己手中的不值钱的小东西被落后星球的居民顶礼膜拜,油然而生的满足感,也是人之常情。
这大概是十四年前的事了吧?喘息声稍缓,冷山看着手中的怀表回忆着,表壳上朦胧地印出他微微有些浮肿的脸庞,脸庞被表壳上的划痕切得支离破碎。
那时候自己的母亲刚去世,蓝色大眼睛的小姑娘穿着宇行服,笑着要自己手中的岩刻。其实那时候小小的自己也是很矛盾的吧,随着大人们过来航空港和外面来的大人物们交换东西,其实自己并没有心理准备。
“这快石板上雕刻的人像是谁丫?”小姑娘俏生生地问道,声音如夜莺般好听。
“是……是我的妈妈……”冷山还依稀记得自己当时紧张的模样。
“她很美呢……”
“嗯,我妈妈……她是小毒星最好看的人!”
“咯咯……是的,一定是的!”
然后小姑娘问道:“我可以用它换你的岩刻吗?”
她扬了扬手中的崭新的怀表,大大的眼睛笑成蓝汪汪的月牙。
冷山后来其实很后悔过,母亲去世时自己还太小,那副岩刻是自己凭着记忆刻出来了,也是自己最后的记忆,如今脑海中母亲的容颜已经很模糊了。
“当时也真是,害怕人家反悔急忙就跑了,也不曾来得及问一问对方的名字。”冷山遗憾地叹息道。
小女孩用一只怀表换走了自己对母亲的回忆。冷山很多次觉得不甘心,他人生的第一笔生意显然是极大的败笔。
这是一只宇用太阳能怀表,能够精准地记录包括时间、地点、方位等等在内的一些基本信息,但是它的能源来自太阳。
而小毒星是从来看不见太阳的。
如果不是头顶厚厚的人工粒子层,人类在小毒星稀薄的大气层下根本无法抵抗各类宇宙射线强烈的辐射。人工粒子层覆盖了小毒星的四十九座城市,也遮住了人们头顶的太阳和星空。
冷山从小就知道在联邦的一些商业星和居民星,有蓝天白云存在,也曾经憧憬过有一天能漫步在阳光之下。但是就目前的情况而言,梦想还只能是梦想,并且很可能永远是梦想。
冷山所生活的小毒星世界总是灰蒙蒙的,还好,宇用怀表的质量无可挑剔,可以通过古董蓄电池充电使用。即使在新能源层出不穷星际时代,电能在人们的生活中依旧占很大的比重,更不用说落后贫瘠的小毒星。
时间是下午六时整,如今即使在不同的星球,整个联邦都还使用着人类旧有的二十四小时制,这种东西方便使用就行,也没有改的必要。小毒星看不见太阳,人们也没有傍晚和清晨的概念,三十六号城的悬浮天灯总是不分昼夜地亮在高空中。
这时有风吹来,冷山回过神,广场中心的花坛中妖冶绚烂的花朵轻轻摇摆,发出阵阵香气。冷山脸色微变,这种叫牡兰的花朵原本是联邦花市中很普遍的品种。色泽一般,形态一般,香味一般,价格也很低廉,总之不是什么好品种。然而,经过小毒星土壤培育出来的牡兰花颜色炫目,大朵大朵的花瓣儿风骚至极,一朵花的香气可以飘满整条街。不过,小毒星原本就是毒物的乐园,那香气中同时也包涵着三千一百多种毒素。
小毒星的环境、土壤可以让联邦其他星球上的植物发生变异,哪怕一棵最普通的草,在这里也很可能长成一朵奇葩。当然,同时也会饱含剧毒。美丽的东西往往都是可怕的,这是小毒星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学会的朴素真理。
眼前的牡兰花虽然经过人工处理,香气和毒素减弱很多,但是冷山如今的状态也不好,不便再多停留。他收好怀表,费力地立起身子朝街旁的一家药店走去。
“一支初级解毒剂,还有两罐营养液!”走进药店,冷山的声音很轻,即使如此
轻微的声音也费了他很大的力气。
一个身着制式白色连体短裙的少女闻声走过来:“小山哥,你又去试毒了?”
冷山浮肿的脸庞泛着紫黑色,眼鼻泛着不正常的血迹,明显是中毒的症状。他微微咧咧嘴,朝少女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一共一百四十信用额度!”
少女皱皱眉头,漂亮的小唇抿了抿,麻利地将东西递给冷山。冷山取出信用卡,在刷卡机上轻刷一下。
少女飞快地扫了一眼余额,十分惊讶:“三千信用额度?这么多?小山哥,这次又试了什么毒?”
“海腥藻!”
冷山是一名试毒者,他的工作就是试毒。
小毒星出产各种有毒的物种,这些物种因为形态、色泽、药用等功能,在外界有一定的销路。比如既美丽,生命力也很强悍的牡兰花,即使在最干旱的土地里也可以顽强地生存一个月。所以消除了毒素的小毒星牡兰花是小毒星一笔重要收入来源。
而有些小毒星物种的奇异之处在于,常规的手段很难检测出毒素含量以及毒素种类。这些物种不同于外来的牡兰花之类,它们往往是小毒星本土的生命。当然,也许一些高端的设备也能检测出它们的毒性,不过管理层显然不愿意在这方面投入太多。
于是试毒者这一行业便出现了。他们以身试毒,研究人员通过他们的症状大致判断出毒素的种类。有时候,一种物种的毒性需要通过很多试毒者经过很多次不同的尝试,才能够完成归类。
试毒的风险极大,可以说无异于同死亡共舞。每一个试毒者也都很清楚,自己的归宿也许就是某一次试毒之后再也无法醒来。
当然这都是自愿的,人类文明发展到现在,人性的野蛮和残酷自然不可能真正意义上消除,但是,大体上来说赤裸裸的压迫和剥削也少见。试毒者在承担风险的同时,也有着较高的报酬并且享受高出普通小毒星居民不少的医疗保障。如果在试毒过程中发生意外,家人也可以获得一笔不菲的赔偿。
即便如此,在小毒星真正愿意从事试毒行业的人也不多。毕竟生命只有一次,如果不是真的活不下去,谁不想好好珍惜呢?
“海腥藻?”这个名字似乎让少女想到了什么,她沉思片刻突然惊呼起来:“三天前在北海发现的新物种?是一种单细胞藻类……”
少女一口气说了一大串颇为专业的术语,冷山闻言一怔才想起来眼前的漂亮的小姑娘已经是一名一级药剂师了!
“小豫真厉害,懂得多!”冷山边笑边左手握拳,将解毒剂通过左手暴起的经脉注射进去。
解毒药剂顾名思义自然是解毒所用,它最广泛使用是在宇宙航行之中,中高级解毒剂的制造和销售都有严格的控制,属于联邦战略物资之一。而初级解毒药剂则也用于日常生活中,在联邦的各大药店和药剂公司都有授权。
小毒星百毒横行,解毒剂的自然是畅销货,可以卖到一百信用额度,这几乎是外界两倍的价格!
叫小豫的少女闻言微羞,望着缓慢挪出店门的冷山,露出复杂的眼神。
她的出身要好一些,父亲经营着一家药店,她自己上个月刚通过网络药剂师考核,摘掉了见习药剂师的帽子,如今已经是一名不错的一级药剂师了。如果不出意外,这所药店可以每个月给她带来不错的收益。她自己以后有能力了也能尝试开调制出一些新药物。总得来说,生活是无忧的。
冷山情况却不同,这个孤儿成长的道路非常坎坷。小豫看着他的背影下意识地咬了咬薄薄的粉唇,几年来她这样目睹了很多试毒者走出去的背影,然后他们再也没有回来过。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害怕再也看不到眼前的背影。
冷山是她见过的最年轻的试毒者,他才十八岁,这么年轻干点什么不好?为什么要去试毒呢?
小毒星的试毒者有不少,但是大体都是中年人。老年人研究中心是不会要的,因为他们身体太脆弱,很容易挺不过毒素死去,赔偿太不划算。但是,年轻人也少,不是真的无路可走,谁会去试毒呢?
小豫觉得冷山很奇怪,因为他对生活还是很热情的,除了到自己这里买一些营养液,他还会攒着钱去买一些人造肉和蛋改善生活。甚至有时候还愿意出大价钱买些价格昂贵的野生动物的肉。而且他从来不害怕,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自己会死……
冷山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四周突然一暗,变得伸手不见五指,就连天空中常年漂浮的天灯也没有丝毫光芒。
“啊!”小豫轻轻惊呼起来,女孩子对于黑暗有着与生俱来的恐惧。
停电了吗?
世界静了片刻,三十六号城突然人声鼎沸起来。
小毒星开发终止之后,一批开发者中的劳力和家眷留了下来。后来又不断有小规模的星际海盗躲避在小毒星。联邦政府也从其他殖民星上迁来部分人口。
但是,小毒星一百多年的历史中似乎还是第一次出现停电的情况。
已经十分钟了!
冷山默默计算了一下时间,在人工粒子层遮蔽下的第三十六号城暗无天日,他只好在药店中呆着。小豫吓得不轻,不住地拉着冷山说话。
三十分钟后,电还没有来,原本沸腾的人声开始出现了一丝慌乱。什么情况会让第三十六号城的电停这么久?
如今的科技发展,已经能完全保证人类社会基础设施的完善,如此长时间的停电是很难想象的事情,即便在最落后的殖民星也一样。
小豫已经将店门关上,她担心会有人趁着黑暗做些是什么,事实上城中也开始有了微微的骚乱。
街上已经有了治安团的身影,不断有悬浮警车驶过,警笛呼啸。
本就不大的药剂店中,一男一女都站着。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人一下子有些不知所措。
解毒剂的药效开始显现,轻微的耳鸣慢慢消失,冷山暗暗松了口气。
两个人就这样静静地站着,彼此似乎能听见心跳。
黑暗中,冷山知道小豫的大大的眼睛正望着他,亮晶晶,直勾勾的……说实话,小豫实在是个漂亮姑娘,浅白色的连体短裙罩在身上,将她的身段拉得极为修长。即使在黑暗中只露一个轮廓,也让人心神荡漾。
他突然觉得心中麻麻的,像有一群蚂蚁在轻轻拱着。这让他心中凛然警惕,平时试毒时,这种酸麻感只会在身体上出现。难道这一次的毒这么厉害,居然倾入到心脏了么?
小豫朝着冷山走过来,站定身子,咬咬牙似乎要说什么……冷山觉得心口的麻涩感更强烈了……
就在这时,突然四周一正灯火通明。门外传来震天的欢呼声。
电来了……
灯光下,小豫的白皙的脸上正有一抹隐藏不及的羞红,她怔了怔,骤然转过身去没有说话。
心头的酥麻感消失,冷山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觉得微微有些失落,到底为什么他却又说不清楚。
拿出怀表看了看,三十六号城居然停电整整一个小时。
到底出了什么事,居然让小毒星的母城停电这么久?
直到冷山走出药店的时候,小豫都没有再和他说话。
街道上偶尔可见折断的花木树枝,殖民星是很容易平息骚乱的,这里宪章和法律管辖不到的地方很多。即便联邦素来重视法律,但是也不在意法律在这里的实际实施状况。
殖民星的人们很单纯,只要生活过得去他们就会很安静。即使生活过不去了,游行示威之类的活动也是见不到的,他们或许会稍稍挣扎一下,然后更安静地默默忍受,希望生活能够好起来。
这是一群可怜又可爱的人。
治安团显然又一次没有理会联邦法律,因为冷山可以看见街道旁偶有的血渍。
冷山并不愤怒或者谴责什么,在殖民星,任何人都明白生存才是最大的道理,只有吃饱了饭的人才会有心思去考虑人权和民主。对于殖民星的人们这是陌生而遥远的词汇,它们填不饱肚子。
因为突如其来的停电,冷山在小豫的药店耽搁了一个小时。他必须要在八点前赶回家,老莫头要是饿了肚子指不定又得发多大的火。
所以此刻他走在了三十六号城最繁华的街道上。这是条近道,但是穷人却不大乐意往这边走。
殖民星的人们都很贫穷,这是事实。但是,也是相对于行政星、商业星和居民星之类的区域而言。就小毒星本身来说,一百多年的发展,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总还是能够区别出来的。这里有穷人,自然也有富人。这里贫民区范围广大,但是也有灯红酒绿的娱乐场所。
尤其是母城三十六号城的小霓街。
小霓街上看不出先前停电的影响,炫目的灯光肆意地打射在道路两旁,几个剽悍的汉子们走来走去,或嘈杂或悠扬的音乐交杂在一起,空气都仿佛被搅乱,让人说不出味道。说奢靡吧,在殖民星说这个词本身就是一种奢侈;说简单吧,这穷乡僻壤的富人们又分明要努力追求一种不一样的生活。
银灰色的悬浮车在最大的灯火楼台下停住,有翩翩公子走出来,早已等候多时的女郎们纷纷扑上去,如同见腥的猫儿一般。那公子左搂右抱,往最豪华的灯火处走去。
被他搂在怀中的女子笑靥如花,死命地在他身上蹭着,如同发情的小猫,偶尔眼角的余光瞥见路过的冷山,毫不掩饰不屑。
这又是何必?都是为了生活,我没有瞧不起你们,你们到嫌弃起我来……冷山心中叹道,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如他一般的穷人不愿从这里哪怕是路过——并不是受不了富人们的刺激,而是不愿忍受同是苦命人轻蔑的眼神。
不过女郎们很快注意到冷山的面容,脸色微微不自然。冷山脸上的浮肿还在,血渍也没有擦去,知道他试毒者的身份,女郎纷纷扭头不再看他。
不要命的人是最要命的。
冷山一面想着,一面快步走过。到底是殖民星,即便繁华也不可能有多过分。小霓街很快走完,灯火渐渐被甩在身后。这一番走动,解毒剂的药效已经全部化开,中毒后的不适感有了很大的缓解。
很快到了贫民区。这里和小霓街仿若两个世界。低矮的房屋,零星的灯火,偶尔咳嗽声传来。没亮灯的房子中或是主人已经不在,或是劳累一天早早歇息,又或是苦差事还没做完赶不回来。
对冷山来说,这里才像真实的人间。
快到家的时候,冷山远远看见自家的门前围着一大群人。老人,小孩,男男女女,都是熟人,脸上都写着沉重。冷山一惊,加快脚步。
众人正在焦急地交谈着什么,眼尖的望见冷山,连忙呼喊。
“小山,老莫头死了!”
冷山闻言呆立住脚步,片刻往前走动两步,似乎是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
“老莫头死了……”说话人又重复了一遍。
冷山其实早听清楚了,他只是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这冲击。
脑海中一阵嗡嗡作响,天旋地转,仿佛试毒时候毒物入口般强烈不适。他闭着眼睛将几乎要晃倒的身形稳住,众人见状要上来扶。
“死老头,真是好不讲义气,说好的鲜鱼汤还没有做,居然就死了!”冷山推开众人,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说道。
他话语轻松,众人又岂能听不出他的哀伤?于是心中叹息,这时候恐怕没人会比冷山更难过了。
“小子,小小年纪不学好,学人找死?”
“岂有此理,老夫我活了八十岁还嫌没活够,你居然就想死?”
……
“你以为死有那么容易么?老夫不许你死,你就给我乖乖活着!”
……
“今天开始,老夫就不走了,嘿嘿,要让你知道死是多么困难的事!”
……
声音犹在耳畔,冷山看着躺着床上面目安详的老人,脸色平静得可怕。
“死老头,你居然就这么死了!”冷山叹息一声,目光突然落在一旁的枕头上,那里有一只老旧的掌机。
“老头,你死了,你的宝贝就只能便宜我了,你说你是不是亏大了?”
冷山边说,边按下按钮。
“臭小子,我死了,我的宝贝就只能便宜你了,你说我是不是亏大了?”
掌机屏幕中老头的贼兮兮的笑脸说着和冷山几乎一模一样的话。
冷山闻言露出一丝笑意,随后想到老人以死,脸色又阴沉下来。
“好了,别哭丧着脸!”老人却像能看见他的神情一般接着道。
随即,老头脸色一肃道:“我的时间不多了,下面的话认真听,只有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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