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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峥在为妻子担心的时候,丰神俊秀的郎坦却如同屠夫一样用自己的刀子把过三山的脑袋割了下来,信手扔到枯草上,扯了一把枯草擦拭一下手上的血迹对军头马柳子道:“打扫战场,匪窟的妇孺交给地方官发落,钱财和粮秣入账,迅速的脱离战场。”
马柳子把过三山的人头用绳子穿起来拎在手里笑道:“军侯,咱们出来已经三个月了,如今总算是靠近了城池,您是不是开开恩带着大伙去剑阁见识一下,犒劳一下弟兄们。”
郎坦眼神冰冷的瞅了一眼马柳子,马柳子顿时缩着脑袋讪讪的退下。自己的这位军侯是十四位军侯里面最不好伺候的一位,别看他长得最是俊秀,却长着一副铁石心肠,别的军侯都是在最大限度的发挥手里武器的效能,这位刚好相反,他每战争先,每一次都身先士卒冲锋陷阵,剿匪开始也就大半年的时间,就数自己所在的营伤亡最重,不过战果也是最辉煌的。
第一军头马柳子不止一遍的提醒郎坦,咱们手里有火药,这东西只要炸响,盗匪就会闻声而逃,自己在后面捡便宜就好,实在是没有必要费力去搏杀。
“我们和地方上签署的合约里注明的是剿匪,剿灭,不是击溃,不是赶走强盗让他们祸害四邻,军人就要守信,投机算不得好汉!”
这就是郎坦的回答,马柳子听到这种解释也确实无话可说,军侯的性格虽然冷了一些,对弟兄们却非常的照顾,从将主那里拿到的赏赐自己从不多拿一分,要是遇到有兄弟战死,或者伤残还会从自己应得的那一份里拨出一些资助他们,所以虽然作战艰苦了些,营里的弟兄却没有什么怨言。
马柳子回头看看军侯丝毫没有进入剑阁休整的意思,叹了口气,就把过三山的脑袋扔在石灰袋子里捆扎好袋子之后就回到兄弟们中间休息。
“马头,你和军侯说了没有啊?”一个部下小声的问。
马柳子从一个不下手里抢过半个肉饼狠狠地咬了一口含糊不清的道:“说了等于没说。”
见部下的脸面垮下来了,马柳子接着说:“剑阁的小娘子就不要想了,咱武胜军的军法不是说出来吓唬人的,回到成都就好了,七天总有一天修整,到时候去灵犀阁岂不是更好?
将主把家眷都给送到环州去了,姜军侯带着三千弟兄守着必无大碍,没了家眷,咱们武胜军就彻底的成了和尚营,知道你们在苦熬,老子不也是一样?
挣到的钱粮送到环州让老婆收起来,将来退出军营也好有个依靠,不至于像以前的老兵那样被活活的饿死。”
一个憨厚的军卒拍拍大腿道:“没家眷拖后腿也好,大家现在努力的赚钱,这日子才有了一点奔头,别想其余有的没的。以前的时候肚子吃不饱,谁有心思多看女人一眼了。”
郎坦一个人坐在远处的石头上,亲兵恭敬的将夹好腊肉的面饼和水壶放在他身边就迅速的离开,军侯不喜欢跟前人太多。
嘴里含了一口凉水喷在手上清洗干净刚才沾染的血渍,郎坦就开始大口的吃肉饼,现在过的日子和他以前幻想的日子有很大的不同,以前自己性子懦弱,见到老鼠都会大叫一番,如今不要说老鼠,就算见到了老虎自己也不会多惊讶,蜀中多山,大虫处默再正常不过了,好几次大虫在小溪对面喝水,自己就趴在小溪旁边的烂泥里,这么近距离的看过大虫之后,他就喜欢上了这东西,他甚至从猎户的手里买过来两只大虫的幼崽养在军营里,算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过三山是武胜军接的最后一个单子,蜀中这样成建制的盗贼已经找不到了,再想去接单子恐怕就会出麻烦,因为要出蜀中才行,按照朝廷律令,大军出辖地如果没有枢密院的军令视同叛乱,不管是刘玉成还是将主,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想起自己的同僚,郎坦就感到非常的舒心,将主说这些人都是标准的理想主义者,还专门解释了一下这个名词,郎坦发现这个词用在自己和同僚的身上非常的合适。
还真是如同将主说的那样,十四个人都是为了一个梦想走到一起来的,不管是风度翩翩的周同,亦或是狡猾多智的吴杰,还是满腔热血的姜哲……
一个文士抛弃自己的立身根本进入军营,这需要莫大的勇气,而这样的勇气往往来源于梦想,郎坦听云峥说过什么叫做强大,自己也愿意为这种强大付出努力。
“你的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你的如果不是我的,我就揍你!”
这句玩笑一样的话语,郎坦就从来不觉他好笑,武胜军的人也不觉得好笑,因为他们现在就是这么做的,打击盗匪,为民除害,这不过是附带的效果,真正的原因就是武胜军没钱了,没粮食了,于是就找了一个借口去弄点粮食和钱财。
军队贫穷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一个暴力集团不用自己的暴力去赚钱,反而要靠自己百姓的血汗养活这是军人的耻辱。
别人感觉不到耻辱,武胜军感觉到了,所以他们的衣食粮秣从来都不缺,甚至还有好多的剩余,大营里的钱库郎坦见过,早就被塞得满满当当,大批的钱财就堆在地上,听云峥说这些钱放在这里实在是太浪费了,没有一点产出……
郎坦无声的笑了一下,将主说谁缺钱就把自己的那一份拿走,老子连士子的身份都差点扔掉追随你当兵了,谁还会在乎钱粮,抓一把金沙就足够全家吃两年,这些钱还要拿去换马,换铠甲,和京城将作监换最锋利的兵刃,最强劲的弩弓,只有把全军彻底的武装起来,才能抢到更多的钱粮,蜀中已经没有地方可抢了,下一个是谁?
郎坦非常的好奇,自己那位神奇的同窗,最近似乎在筹划着什么,看样子等到自己回营,事情就该通知到自己这一级了。
想到这里郎坦见后勤的军兵已经打扫完战场了,满地的尸首自然有那些躲在大树底下瑟瑟发抖的捕快和劳役们去处理,这是早就说好了的,好处是自己的,功劳是出钱粮的州府的,郎坦对这些没有任何的意见。
“整军,回营!”郎坦将水壶挂在腰间,把头盔扣在脑袋上就吩咐已经休息好的部下。
马柳子飞一样的扛着大旗走到高处摇晃起来,同一时间,郎坦的亲兵吹响了号角,分散在四面八方的武胜军军卒开始迅速的向大旗靠拢,同时将染血的长刀插进刀鞘,沉重的连枷背负在后背上,沉重的脚步似乎在一瞬间就唤醒了沉寂的山谷。
郎坦的四杆散落在尸体堆上的破甲锥被亲兵找了回来插在他的后背上,随着军侯的脚步来到了剑阁县令休息的地方,亲兵将一个石灰袋子放在县令的面前,郎坦沉声道:“县尊,这是过三山说完人头,乃是县尊该得的,怎么请功是县尊自己的事情,武胜军保证一言不发。
只是您该给我们的粮秣,一两都不能少,县尊以为如何?”
剑阁县令命捕头打开袋子仔细辨认,确认是过三山之后笑道:“大军劳顿,将军何不进剑阁休整一番,老夫也好尽地主之谊。”
郎坦摇头道:“大军进城对地方不利,武胜军军法严明,大军不进城关乃是例禁,末将不敢违犯,拿到该有的粮秣,我就该火速回归都江堰,如果耽误了时间,军法无情。”
县令佩服的感叹一声,从怀里掏出一沓子交子放在郎坦的手里说:“剑阁路远,将军携带粮秣过于艰难,本官特意委托梁家商户打制了一千一百贯交子,一千贯足够在成都购买到本官许诺的粮秣,剩下的一百贯就算做本县百姓的一点心意,请将军收下。”
郎坦知道县令想要什么,也不答话就将交子收进怀里,又从怀里掏出一张契约书拿在手里,县令呵呵一笑也从袖子里拿出同样的一封文书,互相核对之后,郎坦吹着了自己的火折子,将两张文书全部烧毁,那个县令明显的送了一口气。
也不再和郎坦说什么,下令剑阁的捕快快速的进入战场,开始善后,后面自己如何向朝廷汇报此事,就完全和武胜军无关,这一刻,他对武胜军的信誉非常的有信心。
大军回营的时候就没有出发时那样严肃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这一战收获不错,回到大营,弟兄们会有一好收成。
才踏上蜀道,郎坦就发现朝廷的快马驿递在一天之内就过去了三波,还都是枢密院的驿递,那些戴着红帽子的官差,纵声大喝,十万火急,即使是强悍如武胜军此时也必须停在路边,为驿递腾出道路。
“兄弟,什么事情啊,给哥哥我露个风声!”马柳子大声的问了一嗓子,甩手把自己的酒葫芦扔给了驿递。
“源州贼攻破柳州,知府战死,六千军民死难!”
郎坦闻声怪叫一声,一刀劈断了长在悬崖边上的一颗小树对前面吼道:“全军加速,五日之内返回成都!”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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