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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维皱了皱眉,说道:“竟有这种事?他的意思是要分家?”
“呃,小的认为,好像确实是这么个意思。”小仆役点头哈腰地说道。
“他是怕临江王一旦登基,我就会倒霉,然后牵连着他一起倒霉。”罗维轻笑了一下,“徒劳无功,大家都是一个姓氏一条血脉,以为你嚷了句分家,人家就会真的认你分家了?”
“侯爷高见。”小仆役马屁跟上,“家主老爷和侯爷您,真是虎父无犬子,家主老爷想必也是和侯爷作一样想法,过了不久便带着身边亲近的人出了城,不知道去哪里了,只留下了小的们这些仆役在此留守。”
罗维微微点头,看来罗仲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见情形不对便带人遁出了天都城,暂避风头。如此一来,就算罗季把事情搞砸了,也不至于那么快就牵连到罗仲身上。
只是,罗维也没想到一切会这么突然。他虽然叮嘱罗仲必要的时候就带人撤出天都城,但说的时候,总觉得这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不料它这么快就发生,连个招呼也没来得及打,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还有许多问题要问他呢,关于自己的身世……不过,兴许他也是个被蒙在鼓里的人吧!
罗维怔怔地出了一会神,小仆役继续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他回神,说道:“那你带着被褥慌慌张张的要上哪里去?”
小仆役嗫嚅起来:“这,因为家主老爷临走之前,说小的们不必一直守在这里,可以自由来去……小的,小的家中还有双亲要侍奉,而且他们,他们都已经跑光了,小的是最后一个走的。”
越说声音越小,小仆役心中也自觉理亏,他们这些仆役,当初都是按整年份签的契约,半途出走是要按逃仆处置的。如今虽然罗仲那样说,但那也只是他心肠好,并不能说明这样一走了之就是很道义的。
小仆役心中深知,家主老爷固然是脾气豪爽好说话,但面前这位罗家的太子爷,当今圣上御封的清平侯,却不是个会让自己那么容易蒙混过关的人。
罗维盯着他看了半晌,小仆役心中越来越忐忑,身躯止不住地颤抖起来,眼中险些迸出了眼泪。
“你走吧。”罗维站起来说,在下水道旁边蹲了半天,着实有些累了。
小仆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张大了嘴,一时间忘了所有动作。
“怎么,我还得给你遣散费?”罗维凉凉地说。
小仆役终于反应过来,连声说道:“谢谢侯爷,谢谢侯爷。”随后抱起被褥一溜烟地跑了。
罗维出了一回神,才发现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把黄铜钥匙,应该是小仆役跑得太急不小心掉出来的。
他俯身拾起钥匙,这把钥匙看上去有些年头了,但因为频繁的使用,还保持着光亮,与罗府大门上的黄铜门锁是同样的材质。
罗维拿着钥匙经过了罗府门前的两只石狮子,来到了雕花红漆的大门前。一切都和他八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一模一样,就连时间也同样是傍晚天色转黑的时候,只是石狮子和红漆大门都在岁月的洗礼中变得更加老旧了些。
他将钥匙插入锁眼。微一用力,只听锁眼里传来“咯哒”一声脆响,大门被打开了。
罗维走了进去。
八年以来,他第一次看到这间大宅子毫无人烟的模样,连一盏灯火,一点声音也没有,和记忆中完全不相同。平时掩在人来人往的热闹之下的本源,第一次毫无顾忌地显现出来,青砖墙上生着藤蔓,不知名的小花开在角落里,斑驳的瓦片即将剥落,飞檐下有一个颤颤巍巍的燕子窝。
罗维好像第一次来到这里似的,边走边看,浑然忘却了今夕何夕。
他走到了罗仲住的小院里,没有特意去想那些从前的事情,但回忆还是纷沓不断地从脑海里涌上来,像用蒙太奇手法剪辑的电影镜头。
罗维在镜头里看见了从前的自己,此刻他感觉心中被某种东西填得满满的,毫不空虚,也并不迷惘。
他就在小院里过夜,整个偌大的府邸,只有他自己。
在不远处的皇城中,皇帝咳嗽着醒了,吐出一口血。
这些年以来,分散各处,纷繁复杂的丝线,恐怕终于要重新拧在一起。
罗维不是会坐以待毙的人,他最擅长的事,就是抢先掌握事情的主动权。头绪确实很多,确实很乱,但他现在就是想强行把它们理顺,如果理不顺,就干脆砍掉。
这一场历时数年的夺储大战,该是做个了结的时候了。
一切发生得非常突然而又顺理成章。
在开始行动之前,罗维先是去见了清平公主,他需要清平公主的一句话。
她还是和从前一样独坐在殿中批着奏折,见罗维进来,她放下了朱笔,揉着太阳穴看他。
仿佛已经形成了某种默契,清平公主没有问他这些日子都去了哪里,她只是微微一笑。
罗维心中略略安定。他很不客气地拉开一张椅子坐了下来,说道:“我有一件事要和你说。”
“嗯?”清平公主微蹙起眉头,看着他难得十分严肃的神色。
罗维没有保留,像竹筒爆豆一样一口气把卫蘅留信的事情说了出来,并把他对卫蘅此人的了解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清平公主。
“就这样,她应该是我的母亲,不过我没有十二岁之前的记忆。”罗维用手撑着额头说,“至于她那句话的意思……我实在是不敢确定,所以想问你会不会知道一些相关的事情。”
清平公主久久没有说话,久到罗维以为她睡着了,或是觉得自己在耍她,生气了。但他抬头看她时,发现她一汪寒潭似的深眸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己,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特别的神情。
“你的意思是,父皇和她……生下了你?”清平公主慢慢地说。
罗维说:“我想不到其他的解释,现在唯一的疑点就是,陛下为什么要让我们订婚?”
“有可能他并不知道。”清平公主轻轻地说,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罗维,落在远方的某一点。
她的反应平静得有些过分,但罗维的目光忍不住落在了她的右手上,这只手拿着一支狼毫,此时笔尖已经被她不自觉地按在了奏折上,洇出一大片墨迹,但她本人却丝毫没察觉。
罗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才好,于是沉默了。
清平公主突然把狼毫扔在了笔架上,深吸一口气,看向罗维:“你真的没在诓我?”
“我哪有心思诓你。”罗维靠在椅背上说。
“卫蘅此人,我倒是知道一点。”清平公主突然说道。
罗维不禁睁大了眼睛看向她:“什么……你知道多少?”
“不是很多。”清平公主说,“星盟,你应该和他们打过交道吧。”
“嗯。”罗维点了点头,庆国的第一大宗派,有人传说星盟背后背后有皇族的支持,没有人敢惹他们。罗维在定南书院上学时,星盟每年都会派人去书院招收毕业生。
“星盟的前任盟主,就是个名叫卫蘅的女子,但一般都称呼她为卫夫人。”清平公主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这是我母亲从前和我说过的,如果不是你今天提起,恐怕我一辈子也想不起来。”
“星盟的前任盟主。”罗维无意识地把这七个字在口中重复了一遍,随即惊诧地看向清平公主,“难道星盟的后台真的是皇族?”
“我以为你知道呢。”清平公主难得地露出懵懂的眼神。
星盟的前任盟主。罗维把这件事记在心里,也许这会是一条很好的线索。
清平公主望着他:“父皇和卫夫人关系非常好,但我母亲说,那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父皇很尊敬卫夫人,甚至可以说,有些惧怕她。”
“她那种人,谁都会怕的。”罗维忍不住嘀咕一句。
“当年的卫夫人,在庆国可谓是呼风唤雨的人物。”清平公主没有理他,又说道:“据说她是在二十多年前消失的,但不知为什么,在她消失之后,无论是父皇还是星盟,都严令禁止所有人提起她的存在。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慢慢地就没有人知道她了。”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罗维说,“你听说过北斗七人吗?”
“知道一点。”清平公主说。
“现在想来,她和北斗七人很相似。”罗维双眼望了望窗外,压低了声音说道,“说句不怕得罪你的话,陛下当年是不够资格做皇帝的,他最后能登基,和卫……和我娘绝对脱不了干系,她应该在其中做了不少事吧。”
“父皇不会杀她的,他不是那样的人。”清平公主双眼微微发亮,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其实是她眼中开始有湿气凝聚。
“我也但愿他不是那样的人。”罗维轻声说。
清平公主垂下螓首,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中的情绪。
“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个的吗?”她说,“我……我很震惊,需要些时间来消化。”
“我是应该给你些时间的,但我不能等了。”罗维说,“我有能力帮你,但需要你的一句话。”
清平公主抬头看着他。
“什么话?”她问。
“事成之后,给我你能给的最大权力。”罗维说道。
“你要权力有什么用?”清平公主问道。
罗维把手搭在清平公主手背上。
清平公主感应到了他微薄的星力,吃了一惊:“怎么回事?”
“一言难尽。”罗维说,“所以我需要权力,否则非但不能做我想做的事情,反而连自保也困难。”
清平公主点头说:“我明白了。”
罗维反倒有些发愣:“就这样?你要怎么光明正大地给我权力?”
清平公主说:“很简单,登基之后,我们按原定计划成婚,你会成为摄政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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