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御书房中,清平公主微微躬身,道:“父皇,儿臣来了。”
皇帝颌首,道:“朕有事与你说。”
公主问道:“父皇有何事告知儿臣?”
“今日右相与拓儿一齐来到,说是失火那夜钟将军在右相府中,而你是被拓儿送回清凉殿,并非钟将军蓄意谋害。”皇帝道。
公主微怔,眼神慢慢变得若有所思。
“如此竟是儿臣冤枉钟将军了,改日当去他府中道歉才是。”公主旋即微笑道。
皇帝摇摇头,道:“与你何干?是朕听了事情经过,才觉钟将军有可疑之处。朕总觉得事情不是那般简单,但拓儿与右相皆力保钟将军……不过你放心,朕必会找出那真正纵火之人。”
“儿臣并无损伤,父皇还是休要大张旗鼓为是。”公主道,“必是有人无心中引发火灾了。”
“如此说来也不无道理。”
皇帝点头道:“不过朕今日要与你说的,是右相之事。”
“右相何事?”公主诧异道。
“其实朕起初,想让姬氏成为你的靠山。”皇帝叹道。
公主心中已然明了,却假意迷惘道:“儿臣与右相从未说过话,父皇此话从何说起?”
“你背景太过单薄,朕总是放心不下。”皇帝道,“右相本可以是你的得力助手,可惜……都是朕糊涂了。”
公主不解道:“父皇如何糊涂?”
“朕知大理寺少卿一直仰慕你,也曾想过将你许配他,但总觉此人太过阴鹜,不是良配。”皇帝叹道,“因此将你许了宁远将军,并敲打了右相几句,让他姬家休要再动这般念头。”
公主闻言,脸微微一红,皇帝抚额道:“朕是一心只想着操办你的婚事,却不料右相与大理寺少卿会心生怨怼,令你失去了一股强大的助力,如此还不是朕糊涂?”
“无妨,儿臣有父皇庇佑,还需要什么助力?”公主微笑道。
皇帝道:“你惯会说话。”
“父皇时时想着儿臣,儿臣心中已经很是喜乐了。”公主道。
皇帝终于一笑,说道:“不说这些了,朕听说你与宁远将军闹情绪了?怎么回事?”
公主不由一阵窘迫,心中想起罗维那日种种行径,以及他最后的那句话:“既然你非要与我这个粗野村夫扯上关系,就必须先学会服从。”
但她不愿让皇帝瞧出端倪,便假意嗔道:“父皇如何得知?”
“朕还会有不知道的事情?”皇帝失笑道,“你与朕说实话,那日朕问你是否愿意嫁予宁远将军,你不说话,朕当你默认了。如今又这般打打闹闹,是朕理解错了你的意思?”
公主红着脸,低头道:“父皇休再拿儿臣取笑了。”
皇帝笑道:“那你与朕说说,宁远将军出城那日,你为何眼睛都红了?”
公主一惊,问道:“父皇哪里看见的?”
皇帝笑吟吟地不说话。
公主立刻想到,应是罗维送自己回宫之时被人看见了,方才放下心来,脸上更红,嗫嚅道:“儿臣没有哭。”
皇帝挑眉道:“谁说你哭了?”
“父皇!”公主急得跺脚,脱口说道,“婚事才定下没有几日,您就准许他出城,也不知何时能回来,儿臣,儿臣……您还要拿儿臣取笑!”
“好好好。”皇帝见女儿真恼了,不由得慌了手脚,连忙道,“朕马上发加急令,命他回来便是。”
公主窘迫得快哭出来了,哽咽道:“父皇一定要让全城的人都取笑儿臣吗?”
“那你要怎样?”皇帝没了办法。
“人都去了,命他回来有什么意思,他若是有心,自然会回来的。”公主低着头道。
皇帝松了一口气,赞道:“冲这份心性,就不愧是朕的女儿。”
公主脸庞微红,绞着双手不说话。
“宁远将军是朕亲自为你选中的人,朕能看出他非池中之物。”皇帝道,“只盼他能真心地帮衬你,朕这步棋,也就不算走错。”
公主温婉地微笑,就像任何一个心怀梦想的十六岁少女。
然而,她心中却在不断地转着不为人知的念头。
罗维在起火当夜,曾经提醒她当心临江王。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应验。
公主垂下眼帘,知道自己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临江王必然已经知道清凉殿的火是自己放的,却还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是他将自己送回清凉殿的谎言。
他的心机,远比自己想象的深沉。
生在皇家,怎可能像白纸一样纯洁无暇?是自己太过武断。
而自己暗中最大的助力右相,也转而投靠了临江王。
钟将军重新崛起,临江王骤然发力,姬右相反戈背叛一切的一切,都只说明了一件事。
清平公主赵扶风,即将陷入朝堂上的惨烈风雨。
这次,她只身一人,身后几乎已经没有助力。
而她唯一可倚靠的未婚夫,此刻正身处万里之外的深山,并且,对她心怀怨忿。
不幸正在被清平公主记挂的罗维,此时正如她所想象那般,身处国境内的天武圣山之中,不眠不休地修炼。
罗维这番修炼,可说是重走一遍自十二岁开始的修炼之路,自侍星一级水准起,从头开始。
虽然他星力海中的月力并未消散,但也被压制得调动不起来,只能从最低等的境界开始,重新冲破一层层的桎梏,将星力海中月力,重新与经脉百骸融合。
经过不知多少艰难困苦后,才能恢复中毒之前的宙星九阶境界。
罗维并未被摆在眼前的漫漫进阶之路吓倒,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他从不多费工夫去抱怨什么。
幸而他这条进阶之路,比起第一次来说,快上许多。不仅因为进阶的过程他全部经历过一次,更因为他月力只是被压制,并未消散,除了不断地吸取山中浓郁星力外,还可用星力海中的月力作为补充。
在重新进阶的过程中,罗维渐渐发现自己的经脉也开始发生变化,变得又宽又大,星力在其中流动愈发顺畅。
罗维心道,同一条进阶之路走过两遍,经脉不变得结实一点,似乎都说不过去。
而他胸口处的小光球,却是彻底黯淡下去了,再也未曾发出光芒,内视也无法查看到其中图象,只能看见胸口处一团灰影。
罗维起初十分担忧,但随着境界再一次不断提升,小光球的失灵,似乎未对他的重新进阶造成什么影响,因此他也渐渐将小光球之事抛在脑后。
四个月的时间,罗维除了与山中野兽搏斗,随后将它们剥了皮烤着吃,每天睡很短的时间之外,其余时间,都在不停地打坐修习。
他从最初等的境界,一步步地进阶,已重新突破到炼星二阶境界。离他中毒之前的宙星九阶,又近了许多。
而时间,也悄然来到了十二月。
天武圣山中,飘起了鹅毛大雪。
罗维对着手心哈气,冻得在雪地里直跳脚。星力境界还未完全恢复,他无法充分地调动月力,总觉得适应不了这寒冷的天气。
并且,天寒地冻之时,野兽也开始蛰伏在洞穴中冬眠。虽说如此一来,修习时不会再遭到野兽袭击,但食物来源也随之大大减少,直至降为零。
罗维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
如果要用一句精炼的话来概括,就是他两天没吃饭了。
这位当朝的宁远将军兼未来驸马,揉了揉浓重的黑眼圈,摸着脸上十分落魄的胡茬,终于做了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全身上下落满的雪,决定暂时牺牲一点修习的时间,下山去置办一些食物。
永襄镇,是天武圣山脚下的一个小镇子。
罗维徒步走了一天一夜时间,总算来到了镇中。
此时,他身上衣衫已经没有一处干净的地方,隐隐散发着可疑的气味,脸上黑眼圈与胡茬齐飞,看起来似乎又变成了五年前那个初入风黎大陆的小乞儿。
这个落魄的年轻叫花子,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路边一家装潢最好的酒肆,在掌柜拿出扫帚赶他之前,丁零当啷地把银锭扔了一桌子。
“给小爷我上一桌最好的酒菜!”
掌柜早已经愣住了,直到罗维不耐烦地瞪起了眼睛,才连忙收起银子,立刻换上了满脸的笑。
罗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衫,又嘱咐道:“再去买一身厚衣服,拣着好的买。唔,洗浴的地方可有?”
“有的,有的。”掌柜连连点头,将他引到后厢房中,嘱咐仆役抬来浴桶,准备热水。
半小时后,罗维又焕然一新,舒舒服服地坐在宽大的椅子里,对着满桌的酒菜,大快朵颐。
一骑快马悄然停在酒肆门前,一人从马背上轻巧地翻落,随即进入酒肆,直奔罗维桌前。
掌柜好容易把这位衣衫褴褛却一掷千金的爷给伺候好,正在柜台处打瞌睡,隐约间,听到刚进酒肆这人,压低了声音唤道:“驸马爷……”
掌柜顿时一个激灵,差点跳了起来,睡意全消。
罗维皱眉看了看四周,低声说道:“我还不是驸马爷,你这般大张旗鼓地嚷嚷,想让全镇子都知道?”
那人见罗维面色不豫,唬得双腿一曲,差点跪了下去。
罗维眼一瞪,那人才勉强站直了身子,俯身到他耳边,悄声说话。
这边厢,掌柜小绿豆眼一直炯炯地注意着两人,心中已然一团乱麻,脑袋嗡嗡作响。
贵客!绝对的贵客啊!
这是上辈子积了哪门的福?
掌柜强装淡定地小跑进了后院,腿不由自主地东倒西歪,把锅碗瓢盆撞得乒乓作响,一脚踏进了自己的屋子,低着嗓子吼道:“婆娘!还不快起床上前边去招呼,今天来的可是大大的贵人,有半点怠慢,仔细你的皮!”
而前边大堂中,罗维听罢那人在耳边说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
(https://www.biquya.cc/id18151/1016462.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