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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龙宫的路途甚是艰险,七人都身负武功,也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来到宫门前的青石大道。远远便见龙宫宫门高song,飞龙盘柱,气势磅礴,极为壮观。待得走近,但见一个身材高壮的中年人站在门口,青布长袍,剑眉方面,气度不凡。四名帮众向他躬身行礼,口称:“帮主!”
那人果然便是云龙英。他低头向赵观打量了几眼,便向成达抱拳为礼。成达抱拳还礼,二人见过了。云帮主便请二人入宫,坐下奉茶,问起路上诸事,说道:“我听闻张帮主随二位於四月中自苏州起程,估计上月十日前後便会到达,想是路上有所延误?”
成达道:“也没有甚麽延误。赵观从没走过远路,我带他沿途看看山水奇景,有时风景太好,多留了几日,因此行程慢了些,请云帮主勿要见怪。”
云帮主早知浪子成达和赵观做一道,却不知他和赵观是甚麽关系,又为何千里迢迢跟上龙宫来,想出口询问,又觉不妥,寒暄一阵後,仍摸不清成达上龙宫来有何意图,终於忍不住道:“成大侠,在下仰慕阁下为人武功已久,一直盼望能有机会向阁下请教。我有一柄宝刀,传说是当年刀王胡大曾经用过的。阁下是刀王的唯一传人,在下斗胆想请成大侠法眼鉴定一下。有请成大侠移步。”又吩咐道:“阿福,拿些点心来给小公子吃。”便领着成达走到後厅一间旁室中,关上了门。
赵观望着他们走去,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好笑,这两人都是当世英雄,又都以为自己是他们的儿子,关起门来谈,不知会谈出甚麽来?
过了一顿饭时分,成达和云帮主才相偕走出,两人谈笑甚欢,神色自若,不像曾起争执或谈过甚麽尴尬之事。赵观望着二人,心中疑惑大起。三人又坐着聊了一会路上见闻,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头。又过一阵,一个仆人进来说道:“启禀老爷:夫人有请。”云帮主点了点头,向二人告罪,走入内厅去了。
成达起身走向庭院,回头望了赵观一眼,示意要他跟过去。两人先後走进厅侧的庭院之中,赵观望着成达的背影,心中怦怦乱跳,暗想:“他要跟我说甚麽?他要告诉我我生父的秘密了麽?到底谁才是我爹?还是他们都不知道?”
却见成达回过头来,向自己一笑。赵观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成达道:“赵观,我一会便要下山了。你留在这里,一切谨慎,乖乖的不要闹事。”
赵观只觉得一颗心直往下沈,想问:“云帮主真是我爹?你怎知道?”还未问出口,成达又道:“只有两事你须注意。云帮主认识你母亲,却并不知道她便是武林三朵花的姬火鹤,也不知你们是百花门人。我没有说破,你可以跟他说,也可以不说,全在你自己。第二,我教你的刀法,不要在别人面前施展,自己在山上找个僻静地方早晚习练,不要松懈了。”
赵观点点头,心知成达就要离去,泪水不禁涌上眼眶。成达说完便走回厅中,此时云帮主也已出来,赵观听得成达向云龙英告辞,忙抹去眼泪,快步走向大厅,心想:“这件事非得问个清楚不可!”但见成达和云龙英握手道别,甚是亲热,当此情景,要开口问哪个才是自己的父亲,毕竟难以启齿。他呆在当地,但见成达向自己走来,拍拍他的肩头,微笑道:“赵观,你年纪还小,别喝太多酒,知道麽?”赵观说不出话,只点了点头。
成达向云帮主一拱手,回身出厅,大步走出宫门,下山而去。
赵观追了出去,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一阵怅惘,不知是何滋味。却听身後云帮主说道:“阿福,你领观少爷去房间休息。酉时正吃饭,你带他去饭厅。夫人要见他。”
赵观回过身来,却见云帮主已和身边两个帮众谈起话来,仆人阿福走近前来,做手势请他向宫内走去。他回头见成达的背影已消失在山後,便跟着阿福去了。
那龙宫建筑雄伟奇诡,道路千曲百回,赵观却无心情细看各处布置,跟着阿福走了一阵,来到一间偏屋之中。阿福替他开了门,说道:“小少爷,这儿便是您的房间。”赵观见那屋子正中是一间小厅,布置得甚是精洁,左首是一间卧房,右首是一间书房。他走入卧房,见床上被褥枕头一应俱全,打开衣柜,各种衣服叠得整整齐齐,他拿出一件往身上一比,竟然完全合身,不由得一怔。
阿福笑道:“小少爷,老爷知道你要来,早先就吩咐了,让丫头们给你缝好了四季的衣服。”
赵观在情风馆时,生活虽较一般的小厮优裕,也只不过有一间小小的卧室,三套换洗衣服。这屋子比他母亲的房间还大,新衣满柜,他不由得受宠若惊,心想:“他们真把我当成少爷了?那奶奶又是甚麽人,便是云帮主的老婆麽?”转头向阿福一笑,说道:“阿福伯伯,辛苦你啦。哪几位阿姨替我缝了衣服,还请你代我向她们道一声谢。至於奶奶那边,我得亲自去向她道谢才是。”
阿福笑道:“少爷体贴下人,我们当不起的。刚才老爷吩咐,今晚吃饭,奶奶想见少爷,少爷当面向她道谢便是。”赵观悄声问道:“阿福伯伯,奶奶脾气怎样?请你跟我说说,免得我等会应答失礼。”
阿福道:“夫人脾气如何,小人怎敢乱说?”赵观望着他,脸上露出失望焦虑之色。阿福心中不忍,便道:“不瞒少爷说,奶奶性子很严肃,不喜欢别人跟她说笑。她生起气来,骂人很凶的。”赵观点了点头,心想:“你定是常常拍马屁拍到马腿上,被她斥骂。哼,一个严肃的老太婆,对我这麽好做甚麽了?她想要我认她为娘,再也休想。”
赵观惯於和情风馆里的伴当仆役相处,当下便和阿福闲聊起来,慢慢从他口中揣摩情况,不多久就套出了个大概:原来云帮主膝下无子,云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比赵观大三岁,今年正好十七,已许给了虎啸山庄的大公子凌比翼。云帮主虽收了不少弟子,但始终以没有儿子为憾,中年寻到一个儿子,自是欢喜之极,决意要好好教养他,盼他能继承云家香火云云。
赵观莫名其妙,心想:“我还不知道你是不是我爹,你就要好好教养我,还要我继承你云家的香火。他妈的,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当夜一个丫鬟来到他屋中,服侍他梳洗更衣。赵观逗她说笑,她都只微笑不答。将到酉时,阿福来到门口,领赵观去饭厅。赵观见宫中处处打起青色灯笼,心想:“这龙帮可有钱的很,夜夜打这麽多灯笼,倒像我情风馆招揽客人一般。灯笼不打红色打青色,阴森森的吓唬人麽?”
他来到饭厅中,但见一个中年妇人坐在厅上,一身绣花缎袍,极为讲究,一张富泰圆脸未施胭脂,嘴角下垂,神情冷肃。那妇人见到他进来,只轻轻哼了一声,并不开口。赵观不自由主生起厌恶之意,心想:“那些院子里的老鸨母上起妆来,我道已不怎麽好看了,没想到老女人不上妆更加难看。”阿福在他後面推他一把,低声道:“快见过奶奶。”
赵观走上几步,躬身说道:“奶奶好。”
那妇人转过头来,望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仍旧不说话。赵观站在当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便走到一边去坐下。便在此时,一个少女从屏风後走了出来。赵观眼前一亮,但见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明眸皓齿,容貌清丽动人,神态高贵矜雅,想来便是云帮主的独生爱女了。那少女先向母亲一福,转头瞥了赵观一眼,又望向母亲,说道:“娘,这便是爹找回来的孩子麽?”
那妇人哼了一声,说道:“可不是?肮脏地方出来的孩子,果然没半点教养。非凡,你去教教他,该怎样来见我。”
云非凡道:“是。”来到赵观跟前,说道:“小弟弟,这位是我娘。你第一次见她老人家,该要跪下向她磕头才是。来,我带你行礼。”说着拉起他的手,带他去向云夫人磕头。赵观见她神态和善,不好拒绝,但要他向那妇人磕头,毕竟不肯,便道:“姊姊,我只向天地君师、灶神菩萨、忠臣烈士、英雄好汉磕头,请问你娘是哪一种?”
云夫人听了,不由得大怒,站起来正要发话。便此时,云帮主正巧走进屋来,云夫人转向丈夫叫道:“你听听,你听听,这孩子说话可有多无礼!”
云帮主也听到了赵观的言语,微觉尴尬,向他招手,温言道:“孩子,你过来。这事儿我没好好跟你说明清楚,是我不好。我是你的爹爹,这位便是你的母亲。快来向母亲问好。”
赵观见他温颜和语,便道:“云帮主,我从小跟着我娘长大,从来不知我生父是谁。但我晓得这位不是我娘,我最多称她一声阿姨便是。至於你,在我不能确知你是我父亲之前,便暂称你一声大叔,你瞧如何?”
云帮主和云夫人都是一愕,没想到这野孩子竟不肯出口叫父母。云夫人怒道:“龙英,这孩子已经十多岁了,现在再要教养,怎还来得及?他跟着他娘那等低贱的女人长大,哪里还能改性?”
赵观闻言大怒,跳起身指着云夫人,大声道:“喂,你凭什麽骂我娘?我要你立刻道歉!”
云夫人身为龙帮帮主夫人,地位尊贵,帮中人人对她毕恭毕敬,哪里见过一个少年在她面前如此无礼?当场气得说不出话来。云帮主忙在一旁打圆场,说好说歹,才抚平了夫人的怒气。云非凡向赵观瞪了一眼,心想这孩子冲犯母亲,大是不该。阿福和其他婢女眼见严厉的主母受这野孩子的气,心中暗暗称快,但也不禁觉得赵观出言大胆无礼,未免过份。
云帮主劝得一家人坐下吃饭,这顿饭自是吃得十分不愉快。云夫人不断挑剔赵观出身低下,不懂规矩,容貌太过秀气,没有半分男子气概等等。云帮主则不断为赵观说好话,说赵观在云夫人的调教之下,假以时日,定能长成个知礼孝顺的青年。
赵观一一听在耳中,强自忍耐,不动声色,心想:“他妈的,我要孝顺,也不会孝顺你这刁钻的丑八怪老太婆。你要来调教我,那是你自讨苦吃,可怪不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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