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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不知多久,含儿忽听一人叫道:“尤老哥,不好了,这小娃子搞不好不是…不是姓郑的女儿!”正是那吴刚的声音。
含儿悠悠醒转,觉得眼上仍蒙着布,但多了一些光明,似乎已经天亮了。又听那姓尤的侍卫惊道:“他妈的,你说甚麽?”吴刚道:“我刚才出去探探,在街上听说周家的大小姐昨夜失踪了,京城里公差正到处搜寻。还说那大小姐今年八岁,这…这岂不是跟这小女娃一样?”
尤骏道:“你可问仔细了?”吴刚道:“我还去了东厂询问,那儿的几位公公被姓郑的婆娘打伤了,全躺在床上养伤呢。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姓郑的婆娘带着女儿出城逃走了。”尤骏一拍大腿,骂道:“他奶奶的,真抓错了人!你怎地如此糊涂,却捉了周家的大小姐回来?”吴刚回嘴道:“我糊涂?你还不是一样,也以为她定是姓郑的女娃?好了,现在该怎麽办?”尤骏哼了一声,说道:“我怎知道该怎麽办?周大学士和京城杨提督交好,不见了宝贝女儿,怎会善罢甘休?你我二人都脱不了干系。”
吴刚似乎甚是害怕,说道:“依我说,还是赶快放了人去,装做不知此事,也就是了。”尤骏道:“放不得,放不得!我们昨夜说话都给她听去了,你我的尊姓大名都她都知道了,怎会不指出我二人来?”吴刚没了主意,连声道:“那该如何是好?”
尤骏压低了声音,说道:“一不做,二不休,乾脆杀人灭口,一了百了。这事终究不会查到我们头上来。”吴刚迟疑道:“抓错人还不是大罪,若杀了她,被查到可是死罪一条。”尤骏骂道:“你猪脑一个!这事怎能查到我们头上?依我说,尽快杀了,就埋在这小庙後面,咱俩即刻回宫报到,谁也不会知晓。”吴刚道:“好罢!就听你的。”
含儿听说二人要杀人灭口,只吓得全身发抖。忽觉眼前一亮,一人取下了自己眼罩,一个满脸胡须的侍卫手拿尖刀,恶狠狠地望着自己。含儿惊呼一声,却听那胡须侍卫低喝道:“周大小姐,这可是你命不好,阴错阳差,撞到我们手上来。去到阴间,只怪自己命苦,莫怪我等手下无情。”说着尖刀伸前,便要向含儿颈中割去。
另一个秃头的侍卫,听声音便是那姓尤的,忽然踏上一步,挥手阻止,说道:“且慢!这小女娃子长得倒标致,我倒有另一主意。”吴刚道:“长得标致又如何?八岁的女娃儿,我可没兴趣。”尤骏摇头道:“吴老弟,咱们这回没捉到郑寒卿的婆娘,回去定会受洪总管重罚,是麽?”吴刚道:“受罚和杀这女娃儿灭口,那是两回事。怎麽?”
尤骏道:“老子干皇宫侍卫已有十个年头,也干得够了。这回事情没办好,洪总管若来个杀人灭口,哼,轻一点的,给充军边疆,或是给派去做那些服侍公公们的贱役,我宁可死了乾净。依我说,咱兄弟不如就此逃离京城,去往江南。我有个拜把兄弟,叫做陆老六,在苏州专干买卖人口的生意。凭这小女娃儿的货色,咱兄弟带去了苏州青楼兜售,卖个几百两银子都不止。咱兄弟拿了银子,便在那出名的烟水小弄里尽兴玩乐一番,混上几年,你说美不美?”
吴刚听到这里,也不禁怦然心动,说道:“亏你想得到!嘿嘿,苏州妓院的风光,想必是美得很的。”两人当下兴致勃勃地计议如何带着含儿逃离京城。当日下午,吴尤二人取齐了盘缠,将含儿装在一个大麻袋里,连同几袋其他什物,雇了两匹马,一辆马车,装扮成商人,出京南下。
二人却不知道,这一走却恰好保住了他两条性命。那洪总管得知郑寒卿的妻子带着盗去的事物远走高飞,惊怒交集,为惩罚手下及保守秘密,当日便将前一夜所有参与追拿郑寒卿的宫中侍卫和东厂太监尽数处死。他见吴尤二人失踪数日,派出亲信四处探访,都无消息,只道二人在混战中被郑寒卿杀死,弃尸郊野,便没有再继续追究。
这一路上,吴尤二人将含儿这棵摇钱树看得紧紧地,晚上总将她锁在房中,白天赶路时便将她关在马车里。两人想着要将她卖个好价钱,不好饿着了她,或损伤了她手脚脸容,因此虽不耐烦看她哭个没完没了,最多口里骂骂,倒也不敢拳脚相加。含儿一路上有吃有住,没吃到太多苦头,但离家越远,心中越是惊怖绝望,知道即使能逃出这二人的魔掌,她一个小小女孩,身上没有半文钱,又不识得路,绝对无法自行觅路回到京城。眼见前路茫茫,到了苏州是如何光景,又怎能预料?她每想起爹爹妈妈,想起家中的种种,便悲从中来,泪流不止。
不一日,吴尤二人带着含儿来到了苏州府。苏州府乃是当时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而又以城中的烟花街巷“烟水小弄”闻名大江南北。
却说尤骏去找了他的拜把兄弟陆老六,两人相见之下,好生欢喜,陆老六身为地头蛇,便在二人下榻的客店摆下酒宴,替二人接风洗尘。尤骏告知他们带了个女娃儿来想在本地兜售,陆老六微觉诧异,问道:“娃儿是甚麽来头?”
吴刚想吹嘘乃是京城大家的小姐,尤骏却精明些,为省麻烦,抢着道:“是京师城郊一户农家的女娃儿。去年年成不好,家家户户都在卖娃儿。我兄弟运气好,买了个上等货色。你来瞧瞧便知道了。”当下领着陆老六来到房间。
陆老六见含儿一张脸蛋清秀绝俗,肤如凝脂,眼如点星,颈长肩削,年纪虽幼,已显然是个美人胚子,不禁赞不绝口,说道:“果然好货色!依我瞧,这娃儿的姿色可算是上上等。此地几间青楼最爱这个年纪,姿色超群的女娃儿。我将她领去几间大院子兜售,定然抢手得很!”
含儿见这人口贩子一张麻皮脸,吊眼歪嘴,长得十分丑陋凶恶,心中不禁厌憎。又听他口口声声称赞自己姿色,更觉恶心,转过头去不肯看他,暗想:“我周含儿是大家闺秀,怎容你这坏蛋品头论足?”至於“青楼”和“院子”是甚麽所在,这些人要卖她去干甚麽勾当,她自是全然不知。
吴刚听了陆老六的话,忙问道:“依陆六哥估量,大约能卖到多少银子?”
陆老六又细细看了含儿的头面手脚,拍xiōng部道:“包在我身上!这等货色,一千两银子都不难。”
吴刚和尤骏对望一眼,都是喜出望外。他二人本想卖个几百两银子,便已十分满意了,没想到陆老六竟说能卖上千两银子。三人出房回到酒宴之上,吴尤二人想起拿到银子後,便可在那烟水小弄尽兴挥霍一番,皆是心痒难熬,忙向陆老六打听烟水小弄的情况,哪家院子最好逛去,哪位姑娘最美貌风流。陆老六乃是当地最大的人口贩子,与各家青楼自都熟识,当下如数家珍,口若悬河地说了起来:“嘿!两位想寻欢买醉,可是来对了地方。咱苏州别的没有,多的是美酒美食美女。想那大江南北各大城镇的烟花街巷,论姑娘的姿色、才艺、风情,全比不上咱苏州城东的烟水小弄。近十年来,那些玩赏脂粉、寄情风月的江南子弟们,无不聚集於这烟水小弄,流连忘返。”
吴尤二人越听越喜,忙问究竟。陆老六道:“你且听我道来。烟水小弄中三间最出名的院子,是为‘风月潇湘’,即情风馆、弄月楼和潇湘小筑,各有十多位出名的花娘,不只本地的嫖客趋之若骛,连外来的访客都莫不知晓‘风月潇湘’的名头,称为苏州不可不游之地。就说那情风馆的三大头牌花娘,绣莲、青竹、落英三位姑娘,啧啧,你要见到了她们,才知道甚麽叫做天仙下凡!弄月楼的李飞霞、王小云,潇湘小筑的张美娘、薛若雪,嘿嘿,当真是一个比一个令人销hún。你二人拿了这千两银子,便尽数花在这三间院子里,保管你值,保管你有得乐的!”
吴尤二人都听得连舔嘴唇,巴不得明儿就将含儿卖了,拿着大把银子往这三间院子撒去。陆老六复又吹嘘,说这几间院子的头牌姑娘眼高於顶,自恃身分,非是富商大贾的宴不去,非是文人雅士的席不赴,非是名门望族的会不与,寻常人更不轻易接见。但他陆老六与各家院子的交情非比寻常,自能代为安排牵线云云。吴尤二人只听得心神俱醉,当夜与陆老六饮酒笑谈直到深夜,大醉方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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