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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离边缘的人
贾平凸
第四十五章
“丸子姐,你赶快开车拉着我婆婆去山大医院,我带志祥回家去接我公公。惊涛出车祸了,在急救中心,老聂说挺严重,让家人马上赶过去。”唐林不慌不忙的给我打电话。
出车祸也不可能有什么大事,惊涛开辆丰田霸道越野车,安全性能高。有事的话,唐林早就惶惶了,不会这么慢条斯理的。
“别哭了,把眼泪擦干,咱去山大医院,惊涛出车祸了。”我抽抽搭搭的哭着跟惊涛他妈说。
我们赶到山大医院的时候,唐林带着志祥和惊涛他父亲也刚到。一进急救中心大厅,梦中的情景出现在我眼前:一双男人的大脚,正对着急救中心的大门,一个男人直挺挺的躺在急救床上,床下一大滩紫色的淤血……惊涛????
天哪!这半年多来一直出现在梦境中的男人是惊涛!怪不得在梦中我哭得伤心欲绝呢!我不相信!打死我也不相信,惊涛会死。
我眼前一黑,坐在地上。
我听见撕心裂肺的哭声,挣扎着站起身来,这里老的老,小的小,他们需要我。我告诫自己,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挺住!
突然,惊涛的母亲身子一软,扑到在我的怀里。我伸手试了试,好像呼吸全无。
“大夫——大夫——快来救人!”我失声大喊。
惊涛他父亲顾不得悲痛了,抱起夫人跑进急救室,马上实施急救。心跳已经停止了,呼吸、血压全无,所有仪器显示已经没有任何生命迹象了。惊涛他父亲还不放弃,他不相信刚才还嚎啕大哭的人就这么说没就没了。
心肌猝死,参与抢救的其他大夫得出了结论。可能因为悲伤过度诱发心肌猝死。
惊涛他妈没有心脏病,身体棒棒的,结结实实的,怎么能说死就死了呢?真不可思议!
惊涛他父亲颓然坐在地上,脸色煞白,神情呆滞,我看见他的头发慢慢变成灰白……转眼功夫,他失去了儿子、妻子,换作是谁,谁也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两具尸体,直挺挺的躺在急救中心里,怎能不让人心酸?
“大夫,救救惊涛,求您了——救救惊涛,他还活着!”唐林跪在大夫面前乞求着。
“对不起,人已经死了。我们尽力了。”大夫好心规劝着。
“丸子姐,你来摸摸试试,惊涛身上滚烫热。”唐林好不容易看到我,抓着我的手说。
的确,惊涛身上热乎乎的,浑身肌肉富有弹性,哪里像个死人?他浑身没有一点外伤,就后头跌破了,哩哩啦啦淌了一大滩血。惊涛好像要把身上所有的热量一下子释放出来。
听说下午两点左右,他开车在拐弯时,和一辆大集装箱车顺向相撞,车速太快,两辆车都撞翻了。丰田霸道车上所有人由于惯性,都摔出来了,他摔向地面的时候,可能后头着地。他的丰田霸道车也许太“亲”他,翻了几个筋斗,车头正好压在他的头上。他的嘴稍微张开着,眉头稍微有点皱皱着,一副死也不甘心的样子。我好像看见他的嘴在动,好像在求我救救他……
我也不相信惊涛死了,你瞅瞅他躺在那里的样子,哪里像个死人?分明是蹙着眉头微张着嘴睡着了……
“叔叔,叔叔,你来看看,惊涛是不是没死?”我跑进急救室,拖着惊涛的父亲的手,想把他拉起来去看看惊涛。
惊涛他父亲像一尊雕像,面无表情,眼神空洞,头发花白,他痛痴痴了……谁也不能接受瞬间失去两个至亲的人的事实。
我的电话一直在响,我哪有心思接呀!是艾伦。
“丸子姐,是惊涛出车祸了,怎么样?”艾伦关心的问。
“惊涛死了,惊涛他妈也死了。”我机械的回答。
“丸子姐,这话不好乱说,你怎么咒惊涛死呢?他知道了不狠狠教训你顿呢!”艾伦以为我开玩笑,和我胡扯起来。
“艾伦,惊涛死了。你听,唐林在嚎啕大哭呢!”电话里清晰地传过去唐林的哭声。
“丸子姐,别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惊涛中午还打电话叫我一块吃饭来。”艾伦还是不相信。
“艾伦,惊涛死了,在山大医院急救中心,你过来吧!”我无心再说,扣了电话。
怎么又响,艾伦还有完没完了?是肖芳。
“丸子姐,惊涛出车祸了?在哪个医院?重不重?他怎么样了?”肖芳焦急的问。
“……”我放声大哭。
“丸子姐,快告诉我呀!你要急死我了。”肖芳一听我放声大哭,心知不好,催促道。
“惊涛死了,在山大医院急救中心。”我有气无力地说。
肖芳赶来了,她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趴在惊涛身上,双手抚摸着惊涛的身体,扯开嗓子就嚎哭起来,她自己丈夫死的时候,也这样嚎啕大哭过。眼泪成串的滚落在她胸前,哭得惊天地,动鬼神。哭得所有人都跟着掉眼泪,这一哭足足哭了半个多小时,吓得旁边的人都以为她要哭死过去。
“这是谁呀?哭得这么伤心,好像死了自己的男人一样悲伤!”旁边的人议论纷纷。
“丸子姐,她是谁?”唐林泪流满面的问我,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样伤心的女人趴在惊涛身上嚎啕大哭,哭得伤心欲绝,唐林懵了。
“她是我的好朋友肖芳,她对象也出车祸去世了,她触景生情。”我对唐林撒谎说。
逝者已逝,功过是非,恩恩怨怨,爱恨情仇随之而逝。没有必要再引起轩然大波。
我的话唐林深信不疑。她拉起肖芳,俩人搂在一起,泪水涟涟。大有“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的感觉。
“唐林,你去给惊涛和你婆婆娘买送终的寿衣去吧,尸体凉了就穿不上衣服了。”老聂料理打算周到,遇事不惊。
“好吧!”唐林迷迷糊糊的答应着,呆呆傻傻的瞪着眼,不知所以然。我牵着唐林的手,往外就走。志祥一直扯着我的衣服不撒手,紧跟着我。
“我也去!”肖芳泪眼婆娑地说。
我点点头。唐林昏头昏脑的瞅了肖芳一眼,没有说话。
“寿衣有贵的,两千来块钱一套;有便宜的,六七百块钱一套。人老了,就穿这一回了,就得穿套好点的走。”买寿衣的一看这几个人像有钱的样儿,一个劲鼓动买套贵的。
唐林钱包里一共装了千数块钱,她把钱包一把放到我的手里,希望我替她拿主意。就这么几个钱,我真不知如何挑选。
“要两套最贵的,三千八百块钱够不够?”肖芳拿定主意,不能委屈了惊涛,要让惊涛和他妈穿的体体面面地走,毅然掏钱买了。
“钱够了,够了。要多大的?男士的还是女士的?多大年龄穿?怎么要两套?”买寿衣的问的很仔细。
肖芳一一做了说明。
“肖芳,谢谢了!我会让唐林把钱给你。寿衣得自己家人给买。”我由衷感谢,肖芳的确为她解了燃眉之急。
唐林是个心胸宽广的女人,不来不瞎寻思,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她根本就没想到肖芳是惊涛的红颜知己;惊涛对肖芳,佩服的五体投地,犹如朝圣者般虔诚……
“丸子姐,人已经死了,哪有那么多讲究。钱谁拿还不一样?”肖芳觉得最后能为惊涛出一点力,心里多少有点安慰。
“老板,给我两条干净毛巾,两瓶矿泉水。”肖芳对寿衣店老板说。
“好的,我用方便袋给你盛起来。这些东西是送给你们的,不要钱!”寿衣店老板忙着拿东西去了。
肖芳真是的,要毛巾和矿泉水干嘛?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喝水?拿条毛巾擦眼泪?多别扭。
肖芳扭开矿泉水盖儿,倒在白毛巾上,她用毛巾仔细的擦洗惊涛的脸,边擦洗边念叨:“惊涛,我是肖芳,我来看你了,你就安心地走吧!我和丸子姐会帮你照顾唐林和志祥的。”
我看见惊涛原来皱着的眉头、哭悲悲的脸慢慢松弛了,呈现出那么安详的神态,嘴微微张着,嘴角好像带着微笑。他的大脑细胞好像没有完全死亡,好像能听见一样。
肖芳用矿泉水慢慢地把惊涛全身擦了一遍,帮助唐林给惊涛换上送终的寿衣。又照样给惊涛他妈擦了一遍,她像一个孝顺的儿媳妇伺候婆婆一样,是那样的虔诚,擦完了,又帮着换上寿衣。
我给惊涛他小姑父李克纯副市长打了个电话,他没接,直接摁死了。我急呼呼的又打了两遍,他都摁死了。他可能在开会,一般情况下,我的电话他都会接。
惊涛家没有个正经八两的人在这里照料着实在不行。惊涛他父亲痛痴痴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了;唐林痛呆了,精神恍惚。谁来给主持大局?老聂毕竟是外人,很多事也做不了主。这两具尸体医院一直催促着让送往太平间。
真是惶惶了,不接电话给他发个信息不就行了?我怎么连这个都想不起来了?人越慌乱,就越不想事,越没注意。
“李市长,希望你通知惊涛他小姑,速来山大医院急救中心。惊涛出车祸死了,惊涛他妈心肌猝死。等着你们来帮忙处理后事!”我给李市长发了个信息。
李市长立即回了信息:丸子,怎么能随便开这种玩笑?你这样做人不厚道,再怎么的也不能咒人家死。
我都要急死了,哪有心情开玩笑?李市长根本不相信惊涛和他母亲去世了。
“李市长,我没有开玩笑,是真的。惊涛和她母亲都死了。惊涛他父亲痛痴痴了,唐林痛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接着给李市长回了信息。
“我马上过去!”李市长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家里的两个顶梁柱轰然倒塌,无疑于要了活着的人的命。
惊涛他小姑先来了,进急救中心一看,直接瘫倒在地,急火攻心,没气了。医生七手八脚把她抬到急救床上,推进急救室去急救了。
李市长随后就到,他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伸手摸摸这个,试试那个。李市长像亲自己儿子一样亲惊涛这个妻侄,甚至有些溺爱惊涛,常常惹得儿子吃惊涛的醋;爱屋及乌,我也跟着惊涛沾光,跟李市长比较亲近,什么事愿意守着他眼前嘟囔嘟囔,让他帮忙出出主意。我从来没有把他当成外人,在我心底里他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大哥哥。
李市长泪水纵横,他紧紧握住惊涛的手,像痛失儿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白发人送黑发人,愁肠百结泪沧桑。
惊涛他小姑醒来了,她哭得柔肠寸断,呼天抢地。一会儿又哭晕了,没气了。她这样哭哭晕晕,哭得所有人跟着流泪。
惊涛和他妈的后事有李市长帮忙处理,老聂在这里帮着,我和肖芳告辞了,志祥扯着我的衣服不撒手,这个懂事的小家伙,不去打扰他的妈妈,一下午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扯着我的衣服,我走到哪里,他就跟到那里。丸子妈妈成了他的唯一依靠。唐林哪里顾得上孩子?她懵了,呆了,傻了……
我告诉李市长,志祥我带走了。他点点头,瞅瞅这个没爹的孩子,眼泪哗的下来了。
刚上车,志祥小心翼翼的瞅着我的脸说:“丸子妈妈,我饿了!”声音那么小,眼睛里充满怯意。
“志祥乖,丸子妈妈带你去吃饭。”我瞅着志祥酷似惊涛的小模样,泪流不止。
归雅轩的馄饨特别好吃,百吃不厌,以前惊涛经常带我去吃。老板和我们慢慢熟识了,去了经常让我们品尝她刚泡制的小咸菜。我开车拉着志祥就去了。
“丸子,惊涛没来?这个小子是他的儿子吧?模样和他长的差不多。”归雅轩老板看见少了惊涛,心事的问。
“他永远也来不了了。他叫志祥,惊涛他儿子。”我摸着志祥的头眼泪汪汪的说。
“丸子妈妈,别哭了!爸爸死了,今后志祥就是你的依靠,我会像爸爸一样照顾你。”志祥一边用胖乎乎的小手给我擦眼泪,一边信誓旦旦的说。
惊涛的死让这个只有三周岁不懂事的孩子突然有了责任感。
“丸子,惊涛他儿子说的是真的,惊涛死了?怎么死的?”归雅轩老板不自觉的抬高了声调问起来。
“今天下午两点出的车祸,医生说后脑着地,当场死亡……”我哽咽地说不下去了。
“……”归雅轩老板悲痛的抹起了眼泪,想安慰我,张了张嘴,不知从何说起。
馄饨上来了,志祥可能上午感冒打针,中午不爱吃饭,这时候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他用小勺舀了两个放在另外一个小碗里,撅起小嘴,“嘘嘘”的吹着气,希望冷得快点儿。我也用同样的方式,给他冷了几个。这孩子粗食,饿了,管它好饭赖饭,很快就把肚子填把饱了。
“丸子妈妈,你先尝尝。”志祥把两个冷得差不多的馄饨放到我跟前说,尽管他饿得一个劲咽唾沫。这孩子孝顺。
“丸子妈妈住会再吃,志祥先吃吧!”我把碗放到志祥面前,哄着他说。
他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吃几口馄饨,喝两口汤,他的吃相真随惊涛。一会儿功夫,志祥填把的差不多了。有心思说话了。
“丸子妈妈,我妈妈唐林说,我奶奶和爸爸躺那里一动也不动,是睡觉了;你就跟艾伦叔叔说他们都死了,我知道我妈妈骗我,我看见我爸爸的头流了一大滩血,死了。不死的话我妈妈和我爷爷哭什么!”志祥人小鬼大,能听明白大人说的话。
他知道人是死了,就是不明白死的含义。他不知道人死了,再也不能相见了。
电话突然响起来,是艾里森打来的。
“丸子,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你在哪里?我去找你!”电话里响起艾里森充满关怀的声音。
“我带着惊涛他儿子在归雅轩吃饭。”一听艾里森的声音,我泪如涌泉,压抑了一下午的泪水喷涌而出,顾不得周围有没有人,放声痛苦起来……
艾里森慌里慌张挂了电话,管它红灯绿灯,单行线不单行线,怎么近便怎么走,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归雅轩。
“艾里森爸爸,我爸爸和奶奶都死了,我老姑在医院都哭没气了。丸子妈妈一直在哭,我在哄她。”志祥看见艾里森来了,有了扑头,他扑向艾里森向他汇报情况。
“艾里森——惊涛和他妈妈都没有了,痛死我了!”我抓住艾里森的手失声痛苦。
艾里森拥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安慰我说:“丸子,哭吧!哭出来心里会好受些。当时我大姨和大姨夫在美国出车祸的时候,我憋在心里没有哭出来,压抑的差点儿抑郁了,在心理医生的诱导下,放声痛哭,宣泄出压抑已久的感情,才慢慢走出阴影。”
艾里森回忆当时的情景,悲由心生,泪潸然而下。我们哭,志祥跟着也哭了。归雅轩的老板也跟着泪簌簌的。
“丸子,我跟姐夫打电话说声,你和志祥今晚住原始部落得了。你这个样子,带志祥回店我不放心。”艾里森担心的说。
艾里森和惊涛一样,是我最亲的人,我们相互欣赏,用艾伦的话说是“臭味相投”。我们无话不谈,很多感触不谋而合,心有灵犀一点通。除了不是我的老公,他似乎什么角色都是。
我信赖的点点头。把我交给艾里森,老公最放心了。艾里森虽然是天体运动中国的创始人,他有一颗无私的心。天体运动和性没有任何关系,是人回归自然,返璞归真的真情表露。要不他的事业不可能越做越红火。
哭完了,心里痛快多了。志祥哭累了,趴在艾里森怀里睡着了。他的腮上还挂着泪珠,睡着觉还在不断的抽搐着……这孩子,虽然不懂的死的概念,毕竟父子连心,那种悲痛与生俱来。
艾里森爱恋的抱着志祥,我感觉到他突然有了一种为人父的责任感。他一定想接过惊涛的责任,让志祥感受父亲般的温暖。他会和我一样,照顾志祥长大。
“丸子,姐夫同意了,咱们走吧!各人开各人的车,志祥归我,回家喽——”艾里森恳切地说。
原始部落——我的家,伤心欲绝的我回家来了。你可知道,咱们少了一个家人——惊涛,他永远的离我们远去了。
人间万物冥冥之中自由定数:一朵花该凋谢的时候它会凋谢,一片树叶该飘落的时候它会飘落,没有收么力量能够阻挡它;一段情该断的时候它会断,一个人该走的时候他会走,没有任何人能够留住他。世间的万事万物,一切皆因缘而定。缘起则生,缘尽则灭。
人生一世,草木一春,惊涛的一世就这么短暂?惊涛和我的缘分真的这么尽了?我苦闷压抑,不能释怀。
孔子认为,人生四十岁生命价值才得以基本确立,“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惊涛才三十一岁,他是这么的年轻有为,但是惊涛却在这“人生刚开始”、“生命价值还没有确立”的三十一岁告别这美好的人生和世界了。
苍天啊!把我的惊涛还给我!“万两黄金易得,知音一个难求。”从今以后,少了一个“懂我”的知音。
酸楚的泪水不觉模糊了视线,我的心好痛好痛,觉得整个人都快崩溃了,窒息了……
“艾里森,我想写一篇纪念惊涛的文章。”
“好的,我去我的房间把电脑笔记本给你拿出过来。”艾里森说。只要我能发泄出来,不憋闷在心里,就是赴汤蹈火,艾里森也在所不辞。
我奋笔疾书,儿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惊涛的音容笑貌就在眼前,他又在和我瞎对当……
“什么?我淘气。你说对了,我还顽皮无赖呢!你忘了你走快了,我跟不上趟,让你背我回家,我趴在你背上嘟囔,谁稀罕你这个小熊嫚背回家。”
“什么?不要胡闹了。偏不,你能把我抱井里去?你背着我,我就喜欢抓你把,挠你下,捋你根头发。”
“什么?手贱。俺爱,管得着吗?手长在俺身上,爱怎么动弹就怎么动弹,谁叫你靠着俺近便?”
“什么?不和我玩了。不玩拉到,吓唬谁呀!敢不和我玩了,我就去告诉妈妈,说你欺负我,让她打你一顿,教训教训你。丸子姐,你再不理我,我就大声哭。”
“什么?不害羞。小孩子哪有不哭的?哭是武器,惹哭了我,你哄都哄不好。男儿有泪不轻弹,管它呢!你惹火俺,俺能不哭?”
“什么?你不哄。不哄我可真哭了。你哄,把俺惹火哭了,该哄。俺不和你玩了,你装不起个姐姐样来。”
……
惊涛就在眼前,他正顽皮无赖呢,和我对当起来,我打也不是,骂也不是,哄也不是……
惊涛,你别走——丸子姐在叫你回家呢!惊涛,你在哪里?我怎么找不到你了?
惊涛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在我记忆里闪现。时光不能倒流,儿时的记忆,幻化成了碎片,支离破碎……它流逝着,在我心头上缓缓流过,流着流着,它带走了这些时一直压抑在我心头上的焦虑和悲痛,那是关于生死迷、手足情的,让我对生命有了新的思考……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惊涛走了,不是还有志祥吗?他是惊涛生命的延续……
我的手指在键盘上不停的纷飞着,缤纷的记忆接踵而至,浓郁的感情流淌着,这是真情的流露,一篇文章一气呵成。
艾里森稍微给我做了改动。
写完了,我的心稍微平静了一些。合上笔记本电脑,仿佛觉得体力精力已经耗尽,竟然倒地而睡。
“丸子妈妈,丸子妈妈——起来呀!”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叫。
睡得迷迷糊糊的,谁在叫?我这是在哪里?不是又在做梦吧?一双胖乎乎的小手摸在我的脸上,我醒了。
“丸子妈妈,咱们去医院看我爸爸吧,我想看看他脑袋流不流血了。”志祥揉着眼睛说。
“志祥乖,爸爸的脑袋早就不流血了。今天跟丸子妈妈在一起,明天咱们去给你爸爸和奶奶送葬。”
“好吧!我听丸子妈妈的话,”志祥乖乖的说。志祥这孩子耐人亲,听商量,走到哪里都不招嫌。
“志祥,住会儿我让巴图哥哥带你去骑马好不好?我和艾里森爸爸今天出去有事。”
“嗯。”志祥像个小大人一样点点头。
吃过早饭,志祥欢天喜地跟着巴图骑马去了。俩人挺投缘,时不时听到志祥“嘿嘿嘿”的开心大笑声。一个三岁的小孩子不懂得生死含义,没有忧虑,他不明白死了就是再也见不到了的意思。
“艾里森,我想把文章发表在《半岛都市报》真情倾诉专栏里,明天惊涛出殡时当纸钱烧给他。”
“这个我帮不上忙。你找找惊涛他小姑父李克纯副市长,让他通过关系找找编辑看看。”
我打电话说了我的愿望,李市长答应帮忙联系联系看看。他知道我的文笔很流畅,闲暇时一篇篇小文章不留意就出现在各大报刊上。那小博客写的贼好,风花雪月、鸡毛蒜皮都成了我的微博。李副市长经常评论我的微博画龙点睛,一语击中要害,说我的“围脖”功练的不错。没事时我常常和他在网上聊聊天,让他听听“民声”。
“丸子,联系好了,他们说你可以用传真发过去,也可以把U盘直接送过去,找个姓王的主编。”李市长锐利风行,做事认真踏实。
“我和艾里森去趟吧!这样比较放心。李市长,你转告唐林,志祥在我这里很好,明天我会带他回家,给惊涛和他奶奶送葬的。”我啰嗦个没完。
我和艾里森找到了《半岛都市报》的王主编,他看了我的我的文章后,两眼放光,连着说了两三个“好”,说文章有血有肉,读后让人“荡气回肠”。当场拍板撤换下原来的文章,换上我的。
《三十年游离情》整整占了两个版面,主编不知什么时候拍摄了我的一张侧面照片,也随之刊登在《半岛都市报》的右上角上。
艾里森买了一千份报纸,放在灵车上,走一路,扔一路,行人纷纷驻足,拾起报纸翻看。
顺子、强子、肖芳……所有的好朋友都被我的文章感动了,读着读着泣不成声。每个人车上都拉着报纸,走到哪里,就分发到那里。他们用这种形式悼念惊涛,来寄托他们的哀思。
“惊涛,走好!”“惊涛,安息吧!”工地的工友们打着横幅来给惊涛送行。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孟老太太的邻居——姓王的,他双手合十,神色虔诚,嘴里嘟囔着,我仔细端详口型,他总是在重复一句话:“天意不可违!”难道他那天已经洞晓天机?冥冥之中一切都是天意?怪不得他吓晕过去,什么也不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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