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很会煮饭。她和他在一起的日子,都是他煮的。她有时候会学着煮饭,等他回来。他都会宠腻地刮着她的鼻子:“有我在,怕什么。就算你一辈子不会,我也会煮给你吃一辈子的。”
那时候太年轻了,以为很快就一辈子了。可现在才知道,一辈子是如此的漫长,一个人连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也不知道,哪里还能保证得了一辈子啊。所以岁数大上去了,说出甜言蜜语或者誓言的时候,都不会加上一辈子这个词了。因为学乖了!!
那时候,恋到浓处,她经常会从后头搂着他的腰,一味撒娇:“没有你,我要怎么生活下去。”可是后来他离开了,她不照样生活得好好的。既没有饿死,也没有缺个胳膊少条腿,还很滋润的活着。她微微苦涩地笑了出来。
灶上正幽幽地冒着白白的热气,诱人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屋子。她缩在灶口,伸着手烘着热气,怔怔出神。灶头里面的木柴正熊熊地燃着,火光四溢,偶尔发出“啪啪”的清脆声响。
他把一个碗递到了她面前,声音柔和地道:“你先喝几口汤吧。”浓浓的汤表面浮着金黄的一层油花,他略略撒了一点碧绿的香葱,光看色泽,就已经诱人之极。因放了咸肉和香菇一起炖煮的关系,融合了咸肉的咸香和香菇个干香,一闻就让人有种食指大动之感。
前段时间,他就经常煮烫给她喝。可是她为了演戏,十次中九次半会把喝下去的吐出来。可是他每次还是会煮,会吹凉了,一口一口地喂她----
原来曾经得到过,后来没有了,竟然会让人如此失落惆怅!
她眼中鼻中都是热辣辣的,为了掩饰,伸手接过,轻尝了一口,恩,真鲜,真好喝。一连喝了几口,抬头,只见他拿着勺子站在灶边,一动不动地盯着她,嘴角有些轻微地上仰,依稀有一种朦胧心酸的满足。
桌上摆了二菜一汤,最最家常的那种,绿油油的炒青菜,清蒸咸鱼,还有一个咸肉香菇鸡汤。不知是他手艺太好的关系,还是她在外一个星期的关系,她吃了整整一大碗饭,又喝了两大碗的汤,最后满足地放下碗筷。
其实在这种飘雪的天气,和最爱的人相拥在一起,看着雪花从一望无际的苍穹一片一片的坠落,想来是最最幸福浪漫的事情。
可这种场景,对于他与她,却别样的悲哀和伤感。恋爱的那个时候,曾经缩在他怀里,扳着指头,说着以后要一起去看日出,看海,看下雪,看世间所有的美景。犹记得那一年,某网站的论坛评论出全球100大不可不去的度假胜地,她就把那100大打印了出来。
搂着他的脖子,指着打印出来的那100大,撒着娇道:“以后我们都要去。一个洲一个洲的去,好不好?”他接了过去,研究了老半天,才吐了个“好”字。仿佛那个好字有千斤重般。
现在回忆起来,如同发生在昨天一般,心酸的又想落泪了。神智却是极清楚明白的,那是这辈子也永远去不得了。
事实上她后来除了工作方面的需要外,就算去旅游度假,也会绕开那一百个地方。因为那些地方,她与他说好了的,以后会一起去的。可原先说好陪她一起的那个,却在中途离开了,所以她无法去,她不能去。她不能到一个地方就想起他,破坏心情又破坏气氛。
那前几天,她去了,去了一个两人曾经说好会去的地方-----她的确时刻地会想起他----想起他痛苦嚎叫的模样-----爱很多时候是把双刃剑,她伤他的同时,也伤了自己!
她亦很想问他一句,他当年如此地对她,心是否会有一点点的伤心难过??
可是,她无法问出口。既然已经回不去了。那个答案也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万一他给的,又不是她想要的,不是更让人痛苦。
他收拾碗筷,擦洗桌子。她抱着暖暖的铜炉,靠在门扉上,看着落雪漫天飘摇而下,无声无息---就像爱情一般,来的时候,也是如此,无声无息----
如果当年两个人没有相遇,是不是会比现在幸福些。各自守着各自的恋人,天长地久地过着平淡日子—
可是谁又能知道那样的日子到底是不是幸福呢?没有真正经历过,谁人能知道!因为毕竟他跟她终于是相遇了!
后来,他终于是收拾完毕了,便端了一大盆的热水过来。他又搬了张小椅子过来,坐了下来,道:“过来,坐着。”
她依言坐下来,他就伸手抓住了她的脚。她愣愣地抬头,缩着脚,略带一丝紧张的道:“你干吗?”
他已经在给她脱靴子了,闻言,轻扯了一下嘴角,微微露出一笑:“洗脚啊。”她呆了呆才反应过来,忙道:“我自己来。”
可他却好像没有听见,径直地脱着她的靴子,脱了左脚脱右脚,盯着她透明的黑丝袜,微叹了口气,极轻地道:“这么大冷的天,穿这么少,等老了没有关节炎,风湿病才怪呢?”
她听得不是很清楚,轻问了一声:“什么?”他也不说话了,捧了一小掬热水淋在她光裸白腻的脚背上,才道:“烫不烫?”她轻摇了一下头。他这才捧着她的脚放进了热水盆里,温度正好,她舒服得直想叹气。
他良久才又道:“穿这么少,很容易得关节炎类风湿的。老了,可要吃苦头的。”她怔住了。老了,老的时候,她连明天,后天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能想得那么久远呢?
他动手帮她搓揉,很是细心,一根脚趾又一根脚趾,连细缝里都揉地仔细。指尖带着水的温度,轻柔缓慢,珍重的仿佛那是件稀世奇珍。
水慢慢凉下来,他又去取热的倒进去-----又慢慢凉了------他又取了热的过来------如此的反复------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是拿来了擦脚的毛巾,又帮她细细的擦干。她唯一能做的只是紧紧地抱着铜炉,眼中却奇酸奇涩无比,。
她侧卧在他以前的床上,他睡姐姐的,两床之间只隔了一块小小的布。被褥原有些潮湿发霉,他就在铜壶里装满了热水,把被褥里里外外的熨烫了一遍。此时松软温热,她连动也不想动一下。可他特有的气息却强烈的萦绕在侧,不知道是来自被褥还是来自他房中的他本人。
房间里一片的黑暗,只有那两扇小窗清清地照进了一些光进来。她了无睡意,睁大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灰黑的墙壁。
他大约知道她没有睡着,声音淡淡地响了起来:“我以前就在那个桌上看书,有时候没有电,就点上蜡烛。其实我姐姐读书比我还要棒,她年年考第一。可是条件不允许,她勉强读完高一就辍学了。去南方打工的时候,她叮嘱我一定要好好用功读书,让我一定要考上大学。那个台灯你看到没有,就是当年我姐姐用打工的拿到的第一笔工资买来送我的-----”
他的语调却是如此的不惊不澜,仿佛讲述的只是别人的故事:“在她心目中,我考上大学就等于她考上了。在我心中,也是一样。我总是暗暗地告诉自己,别人是一个人念大学的,而我是两个,我和我姐姐。后来我争取到了斯坦福的奖学金--------”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他接下来的生命中就有了她的存在。
他的声音低而微地传过来------她涌起了阵阵莫名的悲哀----她也不能怪他?可她又能怪谁呢?谁也不能怪,谁也没有错,只因为每个人的立场不同罢了。
她依旧定定地看着面前只有数寸之隔的破败墙面,似乎隐约可以闻到那酸酸的酶味。脑中缓缓闪过的却是小洋楼里自己的卧室:贴着精致花朵图案的墙纸,干净地闪着光的地板,白色的欧式公主床,白色的欧式柜子,白色的蕾丝帐子从顶上一层层的垂落下来,梳妆台上的花瓶里天天插满了自家花园里的鲜花,簇簇团团,潋滟盛开。
楼家单传几代都是男孩子,到了他父亲这一代,也只有她一个女儿,所以整个家族都宝贝的跟什么似的,尤其以她奶奶为最,就是怕含在嘴里给融了,捧在手心里给化了。就算是她想要天上的月亮,也会想尽法子去给她弄。
跟他从小生长的环境确实是天差地别的。所以父母亲,大哥坚决不同意她与他在一起。易地而处,她若是有一个女儿,也必然是很难同意的。
想不到在这样的时刻,在这样的地点,她竟然奇异地明白了父母的良苦用心。可她想笑的,可眼中却越来越酸涩了----心底亦是,满满的都是苦涩---
她一直没有话,呼吸清浅而悠长。他静了下来,出神般地听着。这样风雪狂虐的夜晚,她隔着一面帘子听他的故事,他只觉着,除了幸福还是幸福。可是却又是如此的患得患失,因为他无法确定,下一秒,下一分钟她是否还愿意听他继续说下去。
她其实并没有睡着,神智清楚地可以说出到目前为止他压低了多少咳嗽的次数。或许因他偶尔回来的关系,屋子里只有一床被褥,他全部让给了她。自己只找到了一条破毯子,在这种零下几度天气里,不硬冻成感冒才怪!
她蜷缩着身子,迟疑了良久,终于是开了口:“你---过来吧。”声音沙哑暗沉,听在耳中,根本不像是她所发出来的。
他亦没有睡,听到她的话,几乎以为是在梦中,所以产生了幻听。他咽了一口口水,润了润自己的喉咙才道:“小乔,你说什么?”
她微微移动了一下身子,闭着眼睛,轻“恩”了一声。表示方才自己所说的就是他所听到的。
暖暖的被窝里全是她的味道,香香幽幽的,铺天盖地地袭来。他僵硬地绷着身子,贴在床沿,尽可能的离她远远的,不要碰触到她。
而她则侧缩着在墙边的最角落里。可不知道是什么,是被子里铜炉的热,还是她身上的清香亦-------他只觉得热--------他忽然低声开口:“小乔,我不是柳下惠,我也做不了柳下惠的。”
这些年来,他有过的只有她一个而已。邵明中总是觉得不可思议。他说,欲望就跟毒品一样,一旦碰触过,尝过个中滋味,一般是不可能会戒掉的。但是邵明中不知道,只要一个男人他愿意,心甘情愿的愿意,他就可以做到。
可现在,她在他身边,如此的温软腻人。他如何能抗拒这个诱惑。
她没有说话。房间里很静,寒风吹打着两扇小窗子,发出呼啦哗啦的声音。
他一点点的靠近,呼吸忽轻忽重地喷到了她光裸的脖子上,她觉得是痒,又觉得是热,又好像痒热也辩不出来,只是觉得难耐。
他的手沿着她的衣领一点点的向下,从颈到肩到胸口,一点一点,滑落下去----他的指尖明明是冰冰凉凉,可她却只是觉得热,他指尖所到之处,仿佛都有灼热的气流从那里吹拂过---好热,好热----
她醒来已经是中午了,屋外的阳光虽然是冬天,但很是暖亮,透过小窗,轻而静的洒进来。他不在了,可被子里依旧暖意融融的。大概是那个铜炉烫烫的缘故,看来有人已经换过热水了。
这样的舒适暖和,这样的心满意足,她几乎不愿意醒来。索性又眯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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