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罢,摸索着寻找短刀。
严大公子叹口气,抱起江小浪,离开朱家。
一个黑衣蒙面人悄悄跟随其后。
严大公子却丝毫不曾察觉。
走了许久,一只大手拍在严大公子后颈,严大公子眼前一黑摊倒在地,昏睡过去。
黑衣蒙面人看着江小浪,他的眼神却显得异常温柔。
伸出手,轻轻抚摸江小浪,把他凌乱的头发抚顺,喃喃道:“三年多没见了,想不到你过得如此凄惨。明明你就在我的周围,为什么不来找我呢?要不是我跟踪静儿,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你面。”
黑衣人把他抱起,飞奔而去。
走了很远,进了一座名为清枫居的院子。把他抱到屋里,放到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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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下脸上黑巾,这个人,竟然就是东方宏,东方宏的须发已白,才不过短短三年的时间,他竟然像是苍老了几十岁一般。
东方宏在远离东方家族的地方建造一个院子,这座院中的每一个人,都是他自己精挑细选的。这个院子,本来就是为江小浪准备的。
东方宏吼道:“赵钱多,马上给我去把附近有名气的郎中找来。”
赵钱多听到吼声,赶紧的就跑了出去,没多久,便带来个郎中。
郎中走到病床前,察看江小浪片刻,摇摇头,道:“这位爷只怕是治不活了。伤及内脏,若是能活下来,只怕也是奇迹。”
东方宏咬牙,道:“那你就给我创造一个奇迹出来!如果他死了,你也别活了。”
郎中怒道:“你这不是强人所难么?”
东方宏冷哼一声,道:“你若是不能治他,我现在就先杀了你!”
剑光一闪,剑己到了他的咽喉。
东方宏冷冷的道:“他的伤,能治不?”
郎中猛点头,道:“能,能。只是,只是在下需要去拿些药来。”
东方宏道:“要什么药,我府上有人,你可以差他们去拿。可是你在他醒来之前,却甭想出去!”
郎中吓得冷汗直流。
东方宏冰冷的话,差点没把他吓死,东方宏冷冷的道:“记住,他活,你活,他死,你死!”
东方宏就跟从前一样,衣不解带的照顾江小浪,用他的内力替江小浪续命,用尽心力,转眼三个月了,却不见江小浪醒转。东方宏瞪着郎中,道:“为什么他还不见醒来?”
郎中苦着一张脸,道:“他内伤外伤,到处是伤,最要命的,还伤及内脏,不死己是奇迹。哪能说醒就醒?你就算把他医活了,他的肠肚只怕也是乱成一团。就算能醒来,只怕也要落下病根,时常要忍受痛苦。”
东方宏喊道:“赵钱多,把这庸医拉下去砍了,换个郎中!”
赵钱多赶忙进来,动手要把郎中拉下去。郎中吓得脸色苍白。他遇到什么人了?怎么比皇帝还可怕?动不动就要夺人性命?
江小浪手指微动,郎中眼尖发现了,喜极喊道:“他动了,他动了!”
东方宏瞪了郎中一眼,江小浪虚弱的张开眼睛,望着东方宏。喃喃道:“你还是那么霸道,我好累,好想好想长眠不醒。”
东方宏吼道:“不许!不许长眠!再累也给我醒过来!”
江小浪叹息一声,道:“你这么吵,就算是死人,也被你吵活了。我若再不醒来,你真要杀了他?”
东方宏嗯了一声。
江小浪苦笑,道:“我醒了。”
东方宏咧嘴一笑,道:“我看见了。”
江小浪虚弱的道:“为什么要把我救活?让我死了,不好么?”
东方宏忘情的抱着他,道:“难道你忘了,你的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死。”
江小浪闭着眼睛,道:没忘,只是我好累,好想休息。
东方宏叹口气,道:“我知道你很累。可是,你答应过我,会一直陪着我的,就算要死,也得一起死。”
江小浪轻轻嗯了一声。
郎中刚才被吓出一身冷汗,这会见江小浪能说些话,心才定了下来,颤声道:“他刚醒来,不宜多说话。让他休息休息。”
东方宏看着江小浪,柔声道:“我得回家一趟,答应我,好好照顾自己。别再出事了。”
江小浪嗯了一声。便沉沉睡去。第二天,他醒来,东方宏己不在清枫院。
江小浪从床上坐起,一旁伺候的郎中赶紧道:“公子,你还是不要动的好,万一有个意外,我可担待不起。”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我能坐起来,就没事了。他回去了?”
郎中眼神怪异的看着江小浪,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似的,
江小浪望着他,道:“有事?”
郎中尴尬一笑,道:“没,没事。只是公子长得太好看,我,我一时看得呆了。”
江小浪淡淡一笑,他知道郎中的眼神不是欣赏的眼神,而是带着一种怪异,也许,是因为昨天看到东方宏忘情的抱他,以及在他的额头鼻尖蜻蜓点水般,却又带着无限深情的亲吻。
郎中心里,肯定在想着什么事。
江小浪也不点破,只是淡淡一笑,道:“没事你下去吧。”
许久,郎中终于鼓起勇气,道:“公子,东方老爷离去之前,吩咐小人们好生照顾着。只是,小人离家日久,在这清枫院已经呆了三个月了,公子是否能准许在下回家探望家中妻子?我保证,早上出去,下午就回来。”
江小浪喃喃道:“我这一觉,又睡了三个月了么?”
郎中苦笑,道:“你实在跟死人没两样。东方老爷对你可真好,每天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他的手也没离开过你的身体。”
江小浪轻轻嗯了一声,道:“他那是在用内力为我续命。”
郎中怔了怔,道:“内力?是不是传说中的内功?”
江小浪笑了笑,道:“你不是武林中人,不懂武功,难怪不知道内力。换一句话说,主人是在用他的命,换我的命。”
郎中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公子不是老爷的儿子么?为何喊他主人?”
江小浪道:“他是我的主人。”
郎中瞪大眼睛,死也不肯相信,眼前的俊俏郎君,竟然会只是一个仆人。想到自己险些因为这个人而被杀死,真是打死他也不相信,一个仆人,能得到这样的怜爱。
再想到昨天看到这两个人的动作之间的暧昧,郎中才晃然大悟,暗想:“原来他口中的主人是那么一回事,他只是一个男宠。”
思及此,不由叹口气,道:“若是你再迟片刻醒来,东方老爷已经准备要砍了小人的脑袋了。”
江小浪道:“你怕什么,他的剑很快,你的脑袋和你的身子分开的时候,你还感觉不到疼。”
郎中苦着脸,道:“可是,我家中的妻子,就快要生孩子了,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
江小浪想了想,道:“那你回去吧。”
郎中赶紧离去。可刚到门口,便被门卫拦了下来。郎中苦着脸,道:“公子说了,我可以回家了。”
门卫道:“老爷离开前交待过,不管是你还是公子,一律不准出这大门。”
郎中苦着脸,回到江小浪屋中,江小浪看他回来,道:“你不是要回家么?怎么没回去?”
郎中道:“看门的不让我出去,说是老爷吩咐的,不管是你还是我,都不能出去。”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原来这样。既然主人不让我们出去,那我们只好不出去了。”
郎中急了,道:“我娘子快生了。这日子越来越近了。你叫我怎么安心呆在这?”
江小浪想了想,道:“你去把这的管家找来。”
赵钱多来到江小浪面前,哈腰道:“公子有何吩咐?”
江小浪道:“你带他出去。我既然醒来,就不需要郎中了。”
赵钱多为难的道:“这,老爷的命令,我们谁敢违背。”
郎中焦急的道:“我家娘子快要临盆了,我求求你们,我只要出去看看她平安就行了,只要半天,半天,我一定回来。”
江小浪道:“莫急。我带你出去。看他们敢拦!”
赵钱多吓得立马跪下,颤声道:“公子若是硬要出去,大伙是拦不住,可我们大伙在老爷那,就不好交差了。”
江小浪道:“你要是想要好好交差,就给我把他送出去!”
赵钱多汗流满面。只觉得苦胆水都要冒出来了。江小浪写了个药方,交给赵钱多,道:“主人那我会担着,你带他出去,顺便按方子给我抓药回来。”
郎中看过药方子,眼中写满敬意,道:“原来公子深知药性!”
江小浪淡淡的道:“略知一二。你们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
江小浪说自己对医药略知一二并非谦虚,而是深知以梅林赵家对医术的博大精深,他这点技艺,实在只是沾了点边而已。
郎中点头,退下。他果然只出去半天,就回来了。
江小浪经过几天调理,己能到院子活动,他的身子果然如同郎中所说,落下了病根,时常会感觉到不适,但相较于内心深处潜藏的另一种痛楚,这种身体上的疼痛又算得了什么?
疼的时候,他即不申银,也不声张,只是一个人默默的承受着。
漫步在清枫院的院子中,看着院中种植的数株红枫,红枫虽然没有枫林的多,但江小浪却看得痴了。
看着枫树,他的心思,回到了枫林,往日枫林的种种,记忆犹新,然而,他的亲人们,却已一个个远离了他。
他记得,朱珠曾经问过他:“你的家在哪?”
他想了许久,才回答道:“家在天涯。”
朱珠问:“你的心呢?你的心在哪?”
他苦涩一笑,道:“我的心在红尘外。”
朱珠听了他的回答,陷入一阵忧伤。
人的心都在红尘中,就连和尚尼姑,也都有寺庙为根,而他人在红尘中,心却在红尘外,这是怎样一种情况?
难道说,他的心已死?
一个人心若是死了,世间又还有什么事能让他挂心?
心若是死了,人是在院子中,或是在院子外,又有什么区别?
江小浪嘴角扬起一抹浅笑,走到枫树下,摘下一片红枫叶,呆呆的出神。
郎中就在他附近,不敢离江小浪左右,实在害怕这位看起来瘦弱不堪的漂亮公子会忽然晕过去,或忽然有个什么意外,他可不想被东方宏杀死。
自从管家赵钱多带他出去一次之后,门卫便不再拦他,他每天可以自由的出入清枫院,江小浪却像是对外界没有一丁点的兴趣似的,只是安安静静的呆在清枫院内,有时自已跟自己下棋,有时一个人坐在阴凉处看书,有时,抚琴自娱。
他的饮食中,最缺不得的就是酒,若是没有酒,他吃饭的时候简直就像是在数饭粒,用筷子夹着一粒一粒的饭粒慢慢的吃,一小粒饭粒儿,也能嚼上老半天。
半个时辰后,碗里的饭还是满的。饭和菜基本上是原封不动的被退回厨房。
赵钱多最无奈的就是这个,以东方宏对江小浪的紧张程度,他相信如果江小浪不吃不喝,饿出个三长两短,第一个吃不了兜着走的人一定是他赵某人!
江小浪与东方宏的关系,虽然没有人点明,但赵钱多是什么样的眼力?什么样的见识?他早猜到几分,更何况,江湖中关于江小浪的传说,早传得沸沸扬扬,就算是个聋子,也早该听到了。
赵钱多认为自己虽然是个下人,但总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可不像有些人,虽然生得男儿身,但却凭借美貌,做出丢尽天下男儿脸面的事情。
他心里虽然鄙视江小浪,但面子上对江小浪还是恭恭敬敬的。江小浪是死是活,他根本就不放在心上,但是,没有人愿意用自己的脖子去祭东方宏的剑。
所以,迫于无奈,他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江小浪面前,苦着脸,道:“公子究竟要怎样才肯吃点饭菜?”
江小浪苦笑,道:“我实在没有胃口。要不,你帮我弄些酒来,也许喝点酒我就有胃口了。”
于是,管家帮他找来了酒,郎中却吓得半死,赶紧拦住管家,颤声道:“他伤及内脏,能活下来就是奇迹,如今,刚醒来没几天,身子还虚弱,你这样给他酒喝,就不怕他喝出个三长两短?东方老爷要是回来,看到了只怕要气恼了。”
管家苦着脸,道:“那怎么办,谁知道兔儿爷这么难伺候,没有酒喝连饭也不肯吃。”
郎中道:“你不知道他伤得有多重吗?一条命去了九成九。连五脏六腑只怕都没有完整的。我帮他治疗的时候吓了好大一跳,那么完美的容颜,如仙一般的风姿,可他的身上,却没一处完整的肌肤,全是伤痕!若是换作寻常人家,早被阎王收走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活下来的。他这次又受了重伤,有些伤口甚至化浓了。一个看起来如此柔弱的人,竟然能承受如此多的伤害。”
赵管家怔了怔,道:“你说的是真的?这小子真伤得这么狠?”
郎中点头,道:“我无法想像他的经历,但我可以很明确的说,他的命绝对是检回来的。就拿这一次的伤,如果不是东方老爷契而不舍,就算我医术再高明,也是治不好他的。”
赵管家怔了半天,闷声道:“这么说来,是我小看了兔儿爷,我一直以为,他就仗着自己美貌得宠的。”
郎中叹口气,道:“就算他是仗着美貌得宠,他那容貌,还有他眉宇间散不开的一股忧郁,无不令人情不自禁的心生怜惜。”
赵管家撇撇嘴,道:“就算再美,也不该让男人宠着。是男人就得活出男人的样子来。在我们乡下,他这样的行为,是要被捉去浸猪笼的。”
郎中叹口气,道:“可不是嘛。但人家东方老爷有钱,爱怎样怎样。古往今来,也不是没有美男子成为有权贵男宠的。”
赵管家轻轻呸了一声,道:“我若生得那般容貌,就是死,也不愿意去当男宠。”
郎中瞪着他,道:“他当男宠是他的事,咱们没必要把命搭进去吧?你要是不听我的劝,非要给他送酒去,万一加重了伤势,落得个重病,东方老爷又刚好回来的话,你去交待。”
赵管家苦笑,道:“那你说怎么办。他现在不吃一点东西,早晚得饿出毛病来。你看他吃饭那样子,就好像那饭菜中被人下了批霜一般。”
郎中道:“过些天等他身体好些,也许就吃得下了。如今只能多做些汤和稀粥给他喝。我回家去查阅下医书曲籍,看看有没有良方。”
管家道:“快去查查,要是兔儿爷饿坏了,我们一样要吃不了兜着走。”
郎中不敢停留,快速离开清枫院,回到自己的回春堂,可刚进门,却把他吓了一大跳,家中坐着一个富家公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而他的妻子和他的伙计全被五花大绑的绑在一边。
郎中吃惊的看着那富家公子,颤声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富家公子摇着手中的折扇,一派悠闲的道:“我姓严,别人都喊我一声严大公子。”
刘郎中咽了咽口水,道:“你想怎样?”
严大公子眨眨眼,道:“我要你想办法把清枫院里的姓江的小子骗出来。”
刘郎中只觉得苦胆水都要冒出来了,颤声道:“把他骗出来?你,你想对他做什么?”
严大公子嘻嘻一笑,道:“我想对他做什么似乎与你无关。你要不想骗他也行,你准备另外娶个老婆吧。”
刘郎中怔了怔,道:“什么意思?”
严大公子做了个杀的动作,道:“我把你老婆杀了,你也省下休妻的麻烦,直接重新娶妻。多方便啊。”
刘郎中脸色苍白,他面临了两难选择,如果他帮严大公子把江小浪骗出来,他相信东方宏一定不会饶他,可是,他如果不帮严大公子的忙,那眼下,他的妻子就会有生命危险。
他哭丧着脸,道:“我本是平平凡凡的乡间郎中,为何让我卷入你们的是非中去?”
严大公子眨眨眼,道:“从你踏进清枫院开始,你人已在江湖。有没有听说过人在江湖,身不由已?”
郎中道:“听过。”
严大公子呵呵笑,道:“现在你知道该怎么做了么?”
刘郎中道:“我把他骗出来,你真能放了我的妻子?”
严大公子眨眨眼,道:“那就要看你做得好不好。今天下午之前,我一定要见到他。”
清枫院内,刘郎中找到正在抚琴的江小浪,看着风姿如仙,飘逸动人的他,刘郎中心中万般不忍让他去送死,可是,如果不把他骗到严大公子面前,那送死的将会是他的妻子和他妻子腹中尚未见天的胎儿。
刘郎中走到江小浪面前,张口欲言又止。
江小浪停下抚琴的动作,琴音虽止,余音犹绕梁,刘郎中看着他,眼中含着泪。
江小浪不解的道:“刘先生,你这是怎么了?”
刘郎中含泪跪求:“公子救人哪!”
江小浪眉头微皱,道:“先生这是为何?”
郎中道:“我虽然是郎中,可有些疾病,也非我所能医治,但我深知公子用药有方。所以,我想公子一定能救他。”
江小浪道:“他是谁?”
郎中道:“他是李老伯的儿子,李老伯对我刘家有恩,前不久,他带他儿子外出,不幸父子两染了恶疾。老伯死在途中,李兄弟虽然来我家,但却已重病不支,症状疑似瘟役,知府大人下了通告,说要是再治不好这病,便要将他活埋了。”
江小浪想了想,看了看刘郎中,伸手把过郎中的脉像,沉吟道:“你见他的时候,可是直接见的?”
吴郎中道:“他们的病情疑似瘟役,但实际上不是。只是几年前,我们这地方,曾经有过瘟役横行,所以,官府怕了,以为他是得了瘟役,所以,非要将他活埋不可。李伯伯于我家有恩,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他的儿子被活埋了?”
江小浪哦了一声,道:“既然不是瘟役,你把他们送到这来吧。”
吴郎中面有难色,道:“若是将他们带来,只怕,他们连大门都没踏出,就被官府捉了去。”
江小浪道:“好吧,我随你去看看。”
江小浪跟着郎中走到门口,却被待卫拦了下来,待卫道:“公子,老爷交待了,得到他的允许前,您不许外出。若是你非得外出不可,那您请先将小人们杀死。”
江小浪愣了会,苦笑,往回走去。
郎中急了。
江小浪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我带你从别的地方出去。”
郎中哦了一声。
江小浪带着他,走到围墙处,将郎中往上一推,推到围墙上。
郎中吓坏了,却不敢出声。
江小浪从地上一跃而起,提起郎中,往外头跳下。
江小浪重伤初愈,这会用了点劲,只觉身体微有不适,喘息一会。
吴郎中吓得脸色惨白,担心的道:“公子身体可吃得消?”
江小浪笑了笑,道:“没事。我命贱,死不了。”
郎中叹口气,道:“公子当真无碍么?”
江小浪轻轻嗯了一声,道:“还不快走,要是给他们看到,要把我们带回去的。到时可走不成了。”
19
郎中不敢再作停留,赶紧的走在前头带路。
到了吴郎中家,只见吴郎中家中门窗紧闭,江小浪打量下周围环境,将门窗打开。
吴郎中急道:“这不能打开,万一官府看到,要直接来拉人。”
江小浪道:“来就来了,怕什么?”
刘郎中哦了一声。
江小浪走进屋内,看着床上捂着被子的人,道:“是他么,怎么连头都捂起来了,不用呼吸吗?”
刘郎中道:“他一直这样。”
江小浪走到床边,正要伸手把脉,只见他刚碰到的手腕忽然变了,反过来擒向他的手,江小浪感觉有变,讯速将手抽回,身子疾退。
床上人眼见偷袭不成,将被子推开,从床上起来,把玩着手上的翡翠板指,笑嘻嘻的望着江小浪,道:“看见老朋友,不邀老朋友喝杯酒么?”
江小浪苦笑,道:“我多年流浪,身上早己没钱了。”
严大公子道:“难道他离开清枫院前没有给你留点钱防身?你己经有了酒隐,整天呆在家中,若不喝点酒,难道不觉得难受?”
江小浪叹口气,道:“简直难受得想要去死!你想喝什么酒?”
严大公子道:“这就要看你这东道主请我喝什么酒了。”
江小浪呵呵一笑,道:“既然要喝酒,不如我们寻个清雅的环境,一边欣赏美景,一边品偿佳酿。如何?”
严大公子笑道:“好主意。若是再有美人仙乐,岂非更是惬意?”
江小浪笑道:“这好酒易寻,可美人仙乐嘛,只怕就得劳严大公子出面寻找了。”
严大公子目光闪动,道:“若论相貌俊美,琴音美妙,世间又有谁敢与世间第一美男子一较高下?”
江小浪苦笑,道:“你若真要与我一起喝酒,就千万不要把世间第一美男子这七个字挂在嘴上。”
严大公子哈哈大笑,道:“琴我已备好,只要我们找到好地方,自然有美人前来献舞。”
江小浪笑了笑,道:“妙哉。妙哉。”
刘郎中道:“这里往南走,有道小溪,溪的上流,有梅花林。在溪边梅花林旁,有个清源亭。在那地方坐着喝酒,即能闻到梅花的清香,又能观赏周边美景,能听到那涓涓溪流的清脆悦耳之声,即使没有仙乐相伴,这自然声乐,也是美妙动人的。”
江小浪笑了笑,从严大公子身上掏出一锭银子,抛到刘郎中手上,道:“既然有这么好的一个去处,你去帮我们买来美酒,我和严大公子就在那等你。”
严大公子苦笑,道:“你拿我的银子不能先问我一声么?”
江小浪呵呵笑道:“问要拿,不问也要拿,拿了再说。”
刘郎中出笑了笑,道:“不需要买啦。我家地窑中,有阵年的老酒。够你们喝到醉啦。”
严大公子笑道:“那还等什么?快去搬啊。要是十两银子不够,我再给你就是了。”
吴郎中道:“是。原来二位公子是好朋友,你故意用这法子把他引出来。呵呵。先前真把我吓坏了。严大公子,我的夫人她……”
严大公子一语双关的道:“我和他的确很好,好得要命。如今我们两既然见了面,你的夫人自然没事了。你自己去地窑搬酒,顺便把夫人身上的绳子解了就是了。”
说完,又扔一锭银子给他,道:“这是给你夫妇二人压惊的。”
梅花林旁,小溪边处,果真有一座亭子,亭子名为清源亭,大概起名清源,就是因为小溪水质清彻,梅林环境忧雅的原因。
江小浪含笑道:“这环境果然不错,清静优雅。只不知梅林深处,可住有人家。”
严大公子道:“此梅林非彼梅林。”
江小浪含笑道:“哦?”
严大公子含笑道:“东方府上下,都知道你的母亲师出梅林,这个梅林,可不是那个神秘的梅林。当今江湖中,绝对没有一个人能说出那个梅林真实位子。我们这些俗人不知道梅林的位置,难道你作为梅林的传人也不知道么?”
江小浪道:“我确实不知道。”
严大公子道:“美人来了。”
江小浪顺着严大公子的眼睛看去,果然看到三个妖饶美艳的少女向这边走来。领头一个手抱瑶琴,身后两个姑娘,一个搬着琴桌,一个搬着琴凳,走到亭中。
抱琴的姑娘行了个礼,把琴放好,琴音缓缓自指尖流出。
另外两个姑娘则在草地上献舞,琴音美妙,舞姿更是柔媚动人。
江小浪的酒量似乎并不好,喝不到第二瓶,人便己微醉。
严大公子笑道:“看来,你的酒量还是不怎样嘛。这三年多,也没练出个好酒量来。”
江小浪咧嘴一笑,道:“你就是搬来再多的酒,我也能把酒喝个精光。你信不信?最多就是醉死。”
严大公子目光闪动,笑米米的道:“你若醉死,那就不好玩了。姑娘们,今天宴席到此为止。都回去吧。”
姑娘们应声是,嬉笑着离去。
亭中,只留江小浪一个人坐在那发呆,严大公子离去,他眼中醉意便已全消,一个人百无聊赖的走到溪边用手捧起一捧水洗了把脸,溪水中,有梅花瓣从上流飘来,每一个花瓣,都显得那么孤独,那么凄美。江小浪看着这花瓣,喃喃道:“花瓣啊花瓣,你将痴情付流水,可叹流水却无情。一腔情意东流去,江河湖海任飘零。”
花瓣飘到根前,江小浪忽然发现,花瓣上,有字。他将花辩捞起,花辩上,刺着旺财二字。
江小浪看到这两个字,整个人就像被鞭子抽了似的,猛的跳了起来,他的手握成拳头,暗想:“此地离朱家村,少说也有千百里远,她怎么会到这来了?”
他捞起另一瓣梅花,梅花瓣上,依然绣着字,但这回看到的,却是江小浪三个字。每一朵花辩上,都刺着不同的字,有的字上,刺着爱字,显见她对他的情意之深,虽然心中恨他,可那情意却不曾减。
有的花辩上,刺的是个恨字,那字每刺一针,便是一个恨意,虽有爱,恨却难消,爱恨交集,岂非叫人肝肠断?
江小浪叹口气,顺着溪流,往上流走去。远远的,看到朱珠坐在一个大石头上,将采来的梅花,一瓣一瓣的刺上字,刺完,便放到溪水中,任由溪水飘走。
她的神情充满了忧郁,眉宇间,忽而一片柔情漫漫,忽而恨意绵绵。
泪珠从她的下巴滴落,每滴泪珠,就如同有千斤重似的,滴在江小浪心间,虽然他与朱珠相处时日不久,但在朱家的时候,朱家姐弟对他的万般照顾,却令他万分感动。
同时,心中也愧疚于当年杀了她的祖父和她的母亲,只是他杀人成了习惯,有时候,手中宝剑出手,他自己也约束不了,他知道自己身上的魔性越来浓,但他从来没有抵抗过这种感觉,他对东方宏说过的话,他永远也不会忘记:主人为魔,我亦为魔。
既然甘愿为魔,为何要去反抗或抵御这种为魔的感觉?
他张开自己的手掌,这是一双完美的,无可挑剔的手掌,这双手掌,却沾满了鲜血。
远处,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夹着叫喊声,朱珠虽然没发觉,但耳力极佳的他,早已察觉,暗想:“这远处的声响,如此杂乱,不知道是些什么人。”
人渐近,江小浪抬头凝目望去,原来,这些人,竟然是朱家村的一些大叔大婶,有些人,还是江小浪看过病的。
他们手中,有的拿着棍棒的,有的拿着锄头的,有的拿着鱼刺的,有的拿着镰刀的,气势汹涌,口中叫嚣着朝朱珠包拢过来。
江小浪眉头微皱,暗想:“他们这是干嘛?”
朱珠发现了他们,一脸惊慌的站了起来,往后直退,她的腿踩在溪水中,虽是冬未,春雪初融,但水却更冷,水中,还有少许冰屑浮动,寒意袭人,朱珠打了个寒颤。
激愤的人群喊着:“把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捉起来浸猪笼。”
江小浪第二次听到浸猪笼,第一次是在清枫院听到赵管家说的,虽然赵管家说的悄悄话,但他的耳力实在太好,把赵管家和刘郎中的对话,全听到了。
他除了苦笑,也没有说任何责备人家的话语。
他不明白,朱珠这么善良可爱的一个小姑娘,为何也要被族人捉去浸猪笼。
朱珠一边往后退,一边泪流满面。
转身想跑,然而,却被溪水中的石头拌倒,摔倒在溪水中,寒冷的溪水激得她身子直打颤。
人群快速包围上来,将她围住,几个人上前将她扭到岸上,用绳子将她捆起来,要放进预先准备的猪笼之中。
她眼中尽是惊慌之意,像是个受惊的小兔,慌乱的四下张望,乞求着有人能对她施予援手,然而,她眼睛所望,人群全是一片激愤。
朱珠望向一脸憨厚的阿牛哥,发出一声悲啼,这一声悲啼,当真如同杜鹃啼血,婉转悲泣,动人心弦,就是江小浪听着,心里也生出万般不忍。
朱珠悲声道:“阿牛哥,救我。”
阿牛的眼睛动了动,似是也不忍看她被浸了猪笼,但他终究咬了咬牙,恨声道:“只要你说出歼夫是谁,让大伙把歼夫拿住,我好替你向族长求情。”
朱珠轻泣道:“不。求求你们,不要杀我。让我把腹中的胎儿生下来,好吗?”
江小浪听及腹中胎儿,心头一颤,掐手数来,离开朱家三个月有余了。朱珠竟然已珠胎暗结。
江小浪叹息一声,走了过去,将人推开,冷眼望着人群,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些人中,虽然有不少曾经被他救治过,然而,这些人只知道旺财,却不知道江小浪,旺财只是个邋遢的流浪汉,跟眼前这玉树临枫,美貌过人的江小浪,根本就搭不上边。
惊艳之余,仍不忘要惩处朱珠,纷纷叫嚷着:“你是谁,你想干嘛?”
一些村民上前想将江小浪推开,但他们手没碰到江小浪,便被弹开。一时间,也没有人敢上前。
朱珠看到江小浪,呆愣在那,连泪都忘了流,一袭白衣飘飘,手中剑寒光夺目,在血芦花下,显得是那么的邪魅,那么的妖异。
此刻溪边没有血芦花,却有梅花落英,梅香暗浮。
少年白衣,依旧洒脱飘逸,神采依旧动人。
俊美的容颜,在她的眼里看来,依旧是那么邪魅,那么妖异,那双不带感情的冷眸,在望向人群的时候,人群竟然生出阵阵寒粟。
江小浪走到她面前,蹲在她身边,把猪笼毁去,替她将额前乱发捊平,解了绳索,把她扶起来,她眼中有惧意,有爱意,还有难解的恨意,惊惧交织,爱恨缠绵,这叫她如何消受?
朱珠眼神复杂的看着江小浪,伸出手,颤抖着,摸向他的脸。
江小浪下意识的想躲,但看着朱珠的眼神,终是不忍避开。
朱珠的手冷冷冰冰的,摸在江小浪的脸上,颤声道:“是你。真的是你。你是旺财。你没有死……”
江小浪点头。道:“是。我是旺财。”
村民们都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俊美少年,吃惊的道:“什么?你是旺财?”
“不会吧,旺财不就是个邋遢的流浪汉,可你,分明是个富家公子。长得这般俊美,美得像个姑娘家,怎么会是那旺财呢?”
江小浪望着村民,道:“你们为什么要抓朱姑娘?”
村长哼了一声,道:“她未婚先孕,有辱我们朱家村的风俗!”
江小浪啊了一声,回过头,捉住朱珠的手腕,把了个脉,喃喃道:“果然是喜脉。”
江小浪冷笑望向人群,道:“未婚先孕又如何?这也是人家姑娘自己的事,与你们何干?她既没杀人,也没放火,凭什么要将她捉起来?”
村长道:“朱珠,你最好招出歼夫是谁!我们一并捉了浸猪笼!”
朱珠咬着牙。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旺财不是旺财?为什么?旺财会是你?”
江小浪不理会村民叫嚣,对朱珠道:“对不起。”
朱珠含泪凄然一笑,道:“你说对不起?是为了我死去的外公和母亲说的?还是为了腹中的胎儿,为了我有家归不得,要四处躲藏而说的对不起?”
江小浪叹口气,道:“不知道。不管怎样,请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捉走你的。胎儿的父亲是谁?告诉我,我帮你去找他,让他娶你。”
朱珠冷笑,道:“你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你竟然问我,孩子的父亲是谁?”
江小浪苦笑,道:“你不说,谁知道呢。”
朱珠笑了,笑得凄凉,笑得绝望。这笑容,江小浪看得心疼,这笑容,江小浪感觉似曾相识。
他的脑海中,现出了东方莫茹的容貌。他的心口,又传来阵阵难言的苦痛。他用手捂住自己的心口,紧紧的揪着心口处的衣服。
朱珠望着他,道:“你心口疼的毛病又犯了?”
江小浪淡淡一笑,道:“习惯了,疼一会就不疼了。朱珠,告诉我,是谁伤害了你?为什么不娶你,反而让你一个人面对指责。”
朱珠含泪,靠在他怀中。村民又叫骂起来:“不要脸的女人!是男人就可以靠么?”
江小浪瞪着他们,他们吓得赶紧闭嘴。
江小浪捧起朱珠的脸,柔声道:“告诉我。是谁伤害了你。”
朱珠道:“腹中胎儿的父亲便是你。”
江小浪吃了一惊,道:“是我?这,怎么会?”
朱珠含泪,道:“难道,你真的一点也记不得,三个月前,在山神庙附近的山洞中发生的事情?你把我当成了东方小姐。”
江小浪额头冷汗直冒,颤声道:“那天,我,我……”
朱珠点头,江小浪脸色苍白,道:“天哪!这祸闯得大了。”
朱珠道:“也是在那天,你的身份被揭露,我心头恨你,拿刀刺进你的身体,你便不醒人事了。严大公子把你带走,你走后约摸两个月左右,我便发现,自己的身上有了你的骨肉。这腹中有孕,总是瞒不住的。很快便被发现了,族长要将我浸猪笼,我原来以为你死了。虽然我恨你,可我也爱你。所以,想替你保留一点血脉,想方设法的逃离他们的追捕。没想到,你竟然没死,还能让我再见到你。”
朱珠又哭,又笑,表情又像是开心,又像是痛苦。对他,更是又爱又恨。捶着他的胸,骂道:“你这恶魔!你这恶魔。你可把我害苦了。”
江小浪叹口气。将她搂在怀中,任她捶打自己。
朱珠道:“你说我该怎么办?你是我的仇人。我好恨你!可是,你又是孩子的父亲,我又该如何恨你?我不见你,心里头又是万般想念,见你,又觉对不起我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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