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蒸汽的白雾缭绕着,昏暗的点心间更见阴森。小古双眼微微眯起,静静看着这一幕,随即悄无声息的倒退数十步,刻意加重了力道,重新朝着点心间走来。
吱呀一声,黑漆木门被推开了,秦妈妈走了出来,皎好面容上一片平静,看不出任何端倪。
小古傻楞楞的走到她跟前,急鼓鼓的告状道:“她们嘲笑初兰,要喝她的喜酒。”
听她这卤莽一句,秦妈妈目光闪动,眉头深皱起一个旋,“她们是谁?”
“就是玉霞儿她们啊……”
小古扁着嘴几乎要哭出来。
秦妈妈眉头皱得更深,正要说话,却听不远处有人笑道:“小妮子还怕羞呢”
人还未到,尖利大嗓门就回响在耳边。
刘大家的腰缠绫帕,头上也簪了两朵酒盅大的芍药,一摇一摆到了跟前,面上笑得诡异,“你初兰姐要嫁金龟婿啦这样的喜事还有什么遮掩——”
“刘大姐”
秦妈妈面若严霜,淡淡将她的话打断,“我这里的点心已经好了,请你去送给吴管事吧,初兰的事,还请他得饶人处且饶人,高抬贵手吧”
刘大家的碰了个软钉子,暗自咬牙,强笑道:“这不过是小事一桩,何劳秦家妹子你吩咐?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
秦妈妈进屋将蒸笼里的海棠糕装入食盒里,刘大家的小心翼翼的提着,嘴里恭维道:“这道海棠糕甜而不腻,也只有妹子你做得格外地道。”
秦妈妈凝视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边露出一道不易觉察的冷笑来,回过神来,这才发觉小古仍然傻楞楞的站着。
“秦妈妈,到底初兰姐她……”
“她的事你不用理会,不会有事的……”
秦妈**嗓音有些低哑,显然也不愿说起这事,她目光一闪,随意想起小古跟初兰也是年龄相仿,“日子过得真快,转眼你也快十八了吧?”
没等小古答应,她转身进了点心房,身后只飘下一句,“你也该把自己洗洗干净,弄得平头整脸些了。”
小古听出她话中的深意,略一联想,已经明白了五六分,她心中冷笑,面上仍是傻楞楞的的离开了。
刘大家的提着那食盒,撇着嘴进了吴管事的回事房。
吴管事兼着大厨房这头,平素没什么人敢来打扰他的清净。
刘大家的熟门熟路,一进门就干脆坐在火盆前烤了一会,这才娇声娇气道:“你这个死鬼,老娘为你忙里忙外,你就一点不心疼?”
吴管事从算盘和厨房小帐间抬起头来,撅着山羊胡笑得分外yin邪,“倒是累得你一双雪白大脚了……”
他从座上起身,脱了刘大家的绣花鞋,把那一双雪白蹄子放在手中揉捏把玩。
刘大家的呻吟一声,媚眼如丝的横了他一眼,“老娘为你鞍前马后奔忙,就是为了讨好那蔺婆子——她虽然是这里的第一大厨,可毕竟也是在你手下干活,你敬她三分也就罢了,却让我上赶着为她那个白痴侄儿牵线保媒?”
刘大家的说到这就很不痛快——她自家的小儿子说不上亲事,初兰那样的虽然是个粗使丫头,但也胜在勤快老实可以任意拿捏,她刚有些意动,就被吴管事指派来替蔺婆子忙呼,这简直比夺了她一块肉还难受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
吴管事冷哼了一声,道:“咱们窝在这个烟熏火燎的大厨房,油水倒是捞
得不少,露脸的机会可是很少。现在是二夫人掌家,要是有人能在她面前替我美言几句,谋个外放的差事,那可是有钱又有权啊”
想起那些旧日称兄道弟的家伙们那般耀武扬威的模样,吴管事不由的冷哼一声:“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我吴某人若是得了机会,靠着侯府这棵大树,只消几年功夫便能创出一片基业来……”
他猴急得开始脱刘大家的衣衫,捏了一把雪峰笑道:“等你那短命痨病鬼丈夫一死,我就娶你过门,半路夫妻老来伴嘛……“
那中年妇人被他揉得情热,吃吃笑着摇头,表示不信,“你这甜言蜜语老娘听了多少回了,也就罢了——可那蔺婆子虽是二夫人当年的大丫鬟,却落到这油腻肮脏的地方,可见是个呆笨的。她能有什么能耐替你美言?”
“这你就不明白了吧?她才是个真正的精明人,当年二夫人替二老爷挑选好生养的通房,那几个一二等丫鬟谁不动心?蔺婆子虽然年长了几岁,却不愿趟这混水,干脆禀了二夫人自愿来这厨房。她一手小炒肉做得好,这么多年来二夫人就爱这口,每年都要唤她去上房说话好半天,金啊银啊的赏赐许多。”
吴管事哼了一声,继续道:“实际上,她就是二夫人在这大厨房的耳目,我平时虽敬着她,却也没太多来往,这次要求她美言,就只能替她解决侄子的终身大事了——那个叫初兰的丫头还算老实吧?把她嫁给白痴她会不会乖乖就范?”
刘大家的冷笑一声,“她是外头买来的,在这府里头无依无靠,翻不出什么浪来?那个姓秦的狐狸精居然假惺惺替她求情——啧啧,她以为送你些糕点就能让你改变主意……”
她说到这里醋意上涌,狠狠的捏了一把男人的大腿,“她这几天都给你送什么糕点——你是不是跟她搞上手了?”
吴管事连连喊冤,“这是没影的事,她那点风骚的姿色哪在我眼里拿初兰去配给蔺婆子那白痴侄子是早就定下的主意,哪里是几盘糕点能收买得了的?再说我也不喜欢吃什么海棠糕,每次都是借花献佛转送给蔺婆子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刘大家的捂嘴笑道:“倒也是,蔺婆子就爱吃这海棠糕,甜腻又热乎。”
两人就此**缠绵了好一阵。
小古回到柴炭间,一推开门就发觉事情不妙——
初兰哆嗦着手,正吃力的拿着斧子,朝自己脖子上抹。
“住手”
小古疾冲过去一把夺下,锋利的刃口仍在她雪白脖子上带出一道血痕
“你疯了吗?”。
初兰抽噎着,双眼肿成一片,满是绝望和茫然,“他们要把我配给一个傻子白痴”
她想起玉霞儿的讽刺,再想起当初远远瞧见那傻子留口水的模样,心里一阵恶心,“与其这样,我不如死了好”
“放心吧,有秦妈妈在,不会让你吃亏的。”
小古说得很肯定。
“她人倒是不错,可她自身难保,怎么护得住我呢?”
初兰哭得越发伤心。
小古呆呆的看着她,唇边笑意却是微微绽起,带着温暖柔意——
傻初兰,你真是杞人忧天了……秦妈妈她可能耐着呢
一更天,月黑风高。
荤食间管事妈妈兼大厨蔺婆子的住处,正是鼾声一片。
门被无声的打开了,有人手提雪亮的斧子,悄悄走了进来。
来人粗暴的把蔺婆子从床上提起,诡秘的声线似近似远,似人似鬼——
“醒醒”
蔺婆子被推醒,正要惊跳而起,却发觉浑身酥软无力,连嗓音都低得象蚊子叫——
“秦家妹子,你要干什么?”
回答她的是一声冷笑,满含怨愤,“我只要你如实回答——我家小姐,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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