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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死了!
拼尽全身力气的一撞,鲜血映衬得朱红色的柱子诡谲的艳红。【叶*子】【悠*悠】她的身子软软倒下来的时候,两条胳膊软绵绵的跟面泥似的,扭曲地向外翻开来,脸上纵横交错新老旧伤,为这一幕更添了许多的可怖,一双大眼死不瞑目地直直瞪着,好像在诉说着安雅心底的冤屈和不甘!
那胆小的看见,背脊骨上便升起了一股凉意。
林放家的听见动静急匆匆跑进来,才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僵硬着抬眼望了望默然无语的贾母贾敏等人,把不满藏进了眼底里。
王氏是第一个回过神来的,惨白着脸慌乱地叫着人:“快、快把人拖出去,这样子,像什么样!”着急着看着贾母贾敏,“太太,小姑子,你们没被吓到吧?”
贾敏身子微微轻颤着,王氏问了几遍,她才颤抖着抬眼看她,哆嗦着道:“**、**子?!”平日里水润有神的眼睛里此刻满是茫然,也不像前头一样伤心难过地哭了,脸上有惊惶,有害怕,有畏惧……整个人看起来,糟透了!
王氏的心情登时便飞扬了起来,拍拍她的手,道:“小姑子别怕,这不我们都在,是那个贱婢自己闹出来的事,有这下场,也是她活该的!”
贾母很是赞同这话,冷哼着让人赶紧把安雅的尸体拖出去,愤怒道:“作死的丫头,犯了错不思悔改,还敢在这屋里寻死!白白叫这里见了血光,这屋子,住不得了!”瞧见贾敏被吓得脸色惨白,贾敏更是气愤:“也不必叫她家人领回去,直接找个地儿埋了!谋害主子,惊吓主子,这样的刁奴,挫骨扬灰都是应该的!”
贾敏身边伺候的丫头婆子亲近的大多都是贾府带来的陪嫁,这会儿贾母发了话,这些人赶紧上前去拖安雅的尸身。
要说安雅的模样,着实是惨烈了些,额头上偌大的一个伤口,血涓涓往外流,她半边脸都是血迹,身上本来就是一道道不知是藤条还是鞭子抽打的痕迹,衣服都被拖得破烂了,再有那变形的手,方才撞柱时那完全拼命的架势,所有人现在心里都在打着鼓。可那两个外面进来的粗使婆子,脸上带着为难厌恶的恶心模样,一左一右不情不愿地抓起安雅肩头的衣裳,架起了安雅,粗鲁地像在拖着麻布袋一样,把人拖了出去……
到底死者为大,林放家的实在看不过眼,使了个眼色让两个林家子的婆子过去帮着抬脚,好歹不叫安雅的身体在地上拖过去。
而这边,贾母等人已经没人关注安雅这个已死的人了。贾母嫌晦气地啐了一口,如刀锋般锐利的眼神直死死盯着张氏。
张氏额头沁出了冷汗,她清楚的知道,自己怕是掉进陷阱里了。
谁都没有想到,在贾敏饭菜里放了马齿觅汁液最后害的贾敏小产的安雅,在自尽前,竟然会跟张氏开口攀谈,还是那样不清不楚的一句“不后悔”!怎不叫人新生奇怪,不后悔?安雅是在不后悔什么?不后悔拿命害死了贾敏的孩子?不后悔就算是死也出了口气?还是说,不后悔为张氏做事,即使死了,也心甘情愿?
若是后者,那安雅又为张氏做了什么?
张氏脑海里快速的翻转着,却怎么也抓不住头绪。[]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不过就是过来关心慰问一下小产的贾敏,怎么会在短短的一刻钟内,情形就发生了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安雅怎么敢,又怎么会,在临死前,还要攀扯上她?
张氏很确定自己以前从不曾为难过这个叫安雅的丫头。贾敏还在荣国府的时候,张氏就对这个备受贾代善贾母疼宠的小姑子敬而远之,不管是她得势时还是被贾母厌弃后,对于贾敏的人,张氏心底或许厌恶,但面上绝对都是平和以待的。所以,安雅绝对不可能是对她怀恨在心,所以故意报复她。
如果不是在报复她,故意陷害她,那么,安雅就真的只是出自内心地跟张氏说出的那番话了?她在跟张氏吐露心声、诉说委屈?那么,安雅和张氏,竟然是这样友好的吗?!
张氏自己都想到了这一层,在内宅里打滚了几十年心思更加深沉的贾母哪里还有想不到的?不比张氏心里清楚,贾母却是很清晰地想起了在自己故意制造贾敏和张氏不和的情形后,贾敏对张氏的苛刻与不喜。那是完全不加掩饰地厌恶,不论是在贾代善贾赦面前,还是下人跟前,贾敏脾气上来了,便从来没有给过张氏好脸色。更不要说私下里的刁难了。
还有自己给敏儿准备的嫁妆!她刁难张氏却又把贾敏捧到了天上!张氏心里怎么可能会舒服,怎么可能不对贾敏产生怨言?!
不需要再深入想了,贾母心底已经给张氏定下了罪名,因为对贾敏不满,张氏故意拉拢安雅,用言语蛊惑这丫头,让她对贾敏心生不满,恋慕富贵,最后爬上姑爷的床,还在富贵无望后,用手段害了贾敏的孩子!
这个毒妇!当初就不该让老大娶她进门!贾母看着张氏的眼神里,阴狠狠地渗着毒液。
王氏仿佛没有看到贾母的反应一般,低声劝慰着贾敏:“小姑子,你快别害怕了,想想我那可怜的小侄子,才几个月大,连这世界都没能走一遭,看一看这人世的面貌就去了。安雅这贱丫头,就是死十次都不够的!”
贾敏那是从小被仆妇簇拥着长大的,一个奴婢的生死,她并不很放在心上,之所以害怕,不过是从不曾见过一个人真的直面的血淋淋的死在自己眼前而已,那样瞠大的双眼,仿佛在控诉着什么。贾敏可以云淡风轻地叫人拖了她下去打死作数,可她毕竟从不曾真正直接看着一条人命的去世,所以,她害怕了,她慌张了!
但是,这一切,也不过是一瞬间的情绪罢了。【叶*子】【悠*悠】
就像王氏说的,一个奴婢,值当什么?卖身契上的五两银子,随时可以被替换的一个伺候的丫头而已。哪里比得上她的孩子?她那还未出生、林家的嫡子、荣国府的外孙?
安雅便是死上十次,也弥补不了她心头上的伤口!
贾敏迅速地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厌恶地瞟了一眼地上安雅留下来的那一滩鲜红的血迹,带着极度的憎恶收回了视线,想着,这屋子是再不能住了,回头就叫人好生整理了东苑才好。不由后悔,实在不该把安雅带到这屋子里来审问的。
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袋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杂乱无章的思绪叫贾敏头都要爆炸了。贾敏不愿意再去深想安雅的死状,她更关注的,是安雅死之前说的话。
“大**,安雅那丫头、为什么会跟你说话?”
失去的孩子的锥心痛苦的伤心难过,贾敏瞠大了满是血丝的双眼,气势汹汹地质问着张氏,“她说不后悔,她不后悔什么?大**,你告诉我,你什么时候跟我身边伺候的丫头关系这么好了?”
林放家的惊疑的目光在贾敏和张氏之间来回的移动,看起来,她站在外面的空挡,似乎错过了很多东西。
张氏苦笑着,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小姑子,我知道你不相信,可我与安雅,着实并无交情,她是你身边的人,又不在我身边伺候,我怎么可能跟她熟悉。至于她为什么要和我说话……”张氏摇摇头,无力着道,“我是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什么都不知道!”
贾敏发出一声短促的嘲笑声:“你不知道?你会不知道?”
王氏赶紧拉住了她,低声道:“小姑子你先别激动,大**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她能存心害你吗?不过是安雅那贱丫头死前的一句话,你还当真了?”
贾敏却更加激动了起来:“二**你不也说了那是安雅死前的话?她都要死了,难道还骗人吗?就是死前说的话,那才是最真实的。”看着张氏的眼神,俨然她就是那个害死自己孩子的幕后真凶,仿佛要把张氏千刀万剐了一般。
张氏愤恨地看眼王氏,这个妯娌,明着是在帮她说话,可那话里的意思,分明是在挑拨离间,暗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安雅都抱了死意,死之前说的话,一定会是真的。又气又急又恨,张氏只怪自己,最近日子过得太顺畅,却失去了警惕之心,如今,却是跳进了别人挖的陷阱里。虽然没有真凭实据,可贾母贾敏要是有了心结,她日后再荣国府……张氏暗自捏紧了拳头,对贾敏赌咒道:“小姑,我可以对天发誓,我和安雅,真的不曾往来,除了偶尔在你身边见过她,我和她,真的没有过接触啊。”
贾敏哪里肯信:“呸,事到如今你还抵赖,亏得你现在有脸来跟我说这些!”
张氏真真是百口莫辩,这事要换了她,怕也是不信的,豁出了命去,就为了陷害她?安雅这本钱,花得也忒大了。最要命的是,安雅还没有直白地说是她在背后指使着要害贾敏,只不过是那模棱两可的一句话。可偏就是这样不清不楚的话,才叫人心里更加疑虑,更加确定。要真被收买了,怎么可能那么轻易说出**,这样不经意脱口而出的话,才显得两人在私底下的亲密来往呢。
贾敏看着都要扑过来厮打张氏了,张氏一个劲儿得辩解,安雅真的是在冤枉自己,她根本与安雅不曾有深交。
贾母冷冷一句问道:“你说安雅冤枉你,那她为什么冤枉你?”
张氏无言,想了想,也只能道:“媳妇是真没做过。安雅的目的何在,媳妇也不清楚。可是媳妇敢说,自己问心无愧!”
贾敏对着她啐了一口!
气氛正僵的时候,却听得外面有人通传:“老夫人来了。”
不一会儿,就有林老夫人阴沉着脸进来,看到剑拔弩张的众人,口气很不好,只看了贾敏道:“我怎么听说,一个丫头在这屋里撞墙死了?”
对着婆婆,贾敏心里再不满也不好表现,只能低下了头吱唔着应了一声。
林老夫人顿时大怒:“我说媳妇儿,你怎么能让这种事发生呢?这个屋子,可是林家历任当家主母住的院子。旁的不说,但只这样的地儿,沾了血污,染了晦气,你、你……”
贾敏才没孩子,又猛然发现这事跟自家大**有关,心头正是烦乱如麻,被林老夫人这一指责,更是火上浇油,一时直气道:“母亲,安雅那丫头犯下大错,自己畏罪自尽,事出突然,也不是我能预料的啊。”
林老夫人冷笑:“我林家审问下人,历来便在前院正厅,请家法,明罪责,在这后院里审问下人,直接要把人拖出去打死,但凡你稍微遵守些林家的规矩,今儿也不会出这种事!”
贾敏眼眶瞬间就红了,委屈的直咬住了嘴唇,半响无语。那模样,直恨不得死了才好。
贾母哼了一声,道:“亲家母也别说敏儿,这事是我吩咐让做的。安雅那贱人是自荣国府出去的,没想到却吃里扒外,我这也是担心敏儿,愤怒之下才做的决定。要说错,也全在我,与敏儿无关。”
林老夫人看着贾母这幅趾高气扬的模样,越发气恼,这个亲家母,在婚约前就是这样一幅看不起林家的嘴脸,要不是看在贾代善的面子上,就冲贾母的为人,林老夫人就恨不得退了这门亲。原本想着贾敏还是个好的,谁曾想,有其母必有其女,贾敏看着好,内里跟她娘一样,都是善妒的。贾代善几十年里,只有几个庶女,一个庶子也无,府里的姨娘被压得战战兢兢泯灭众人,庶女一到年纪就被远远嫁了,贾母的手段可见一般了。这贾敏要肯稍稍做个样子,林老夫人都能理解几分,毕竟谁年轻时不曾遇到过这事,心情也能体谅几分。偏贾敏就连个样子都不肯做,硬是不肯让林如海亲近旁人。还要自己办好,让林如海给她当前锋冲锋陷阵,这叫林老夫人如何能忍。
这次贾母带着人上门,气势汹汹宛如兴师问罪,已经让林老夫人气怒非常,等到后面听说贾母要在林府里杖毙丫头,林老夫人当时气得就扯断了手里的佛珠手链。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她还真当这里是荣国府呢!
到后面安雅撞柱而死,隐隐地还说贾敏的小产是娘家**子在背后动的手,林老夫人怎能不气怒着急,对贾敏的印象更是跌入谷底。若此事真是贾敏娘家**子所为,姑**间的关系该糟糕到什么地步?能把娘家**子得罪成这样,贾敏平日的为人,可见一斑了。
想到这里,林老夫人对着贾母也不客气:“恕我直言,亲家母,敏儿这才小产,也不知道是触怒了那方的神灵。便是为了我那无缘的小孙子积德,你也不该在这档口见血光才是。饶人一命,便是远远卖了,也好过如今的血光晦气!”可以说是直截了当地表示自己的不满了。
贾母脸色一僵,却是没想到林老夫人真的这样半点面子不给,还要说些什么,却见林老夫人转移开了目光,问道:“我恍然间听到安雅那丫头死前说了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贾敏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尴尬委屈了,指着张氏激动道:“母亲,是她,都是她……”
贾母忙拦住了她:“敏儿!”贾敏震惊得看着她,贾母抿抿嘴,只严厉地瞪了她一眼,回头看着林老夫人道,“不过是丫头的一句话罢了。”荣国府的颜面,不能在这里丢了!贾母警告的看了眼贾敏,示意她先沉稳下来。背后怎么说她不管,最少,不能当着她的面,拆张氏的台,否则,荣国府真要颜面扫地了。
可贾敏哪里肯应,不敢置信地看着贾母,惊叫道:“母亲!”
林老夫人很不悦:“亲家母,这种事你还瞒着我,未免太过了吧?”倒也不是不能问下人,只是林老夫人很不满意贾母的态度。
贾母还是不肯说,只保证道:“事关敏儿,我绝不会叫她吃了亏去。回头我会仔细查证这件事,绝不会叫任何人受了委屈!”
林老夫人冷笑:“但愿如此!”再看一眼贾敏,她已经被贾母的话说服了,沉默在一边。林老夫人眼中划过一丝嫌恶,再没有了以往对贾敏的疼爱。都已经嫁到了林家,心却一直还在贾家。好一个吃里扒外的媳妇!
两位老太太对视着彼此,心里都是满满的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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