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阿方索教授,你想要什么?”
在安理会大厦五楼的一间会议室中,安秉臣给老头拉过一张椅子。[就爱读书][棉花糖]然后,他在老头对面隔着桌子坐了下来。
姬少飞给这个叫阿方索的老头倒了一杯白开水,然后在两人中间坐了下来,同时打开自己的腕式终端。
这位阿方索教授出现的时机有些诡异,恰好在安秉臣大闹联合国总部并坚决拒绝美国人之后,而且,他手里还有互助会难以拒绝的交易条件。
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终于轮到互助会了吗?
经过生死考验的人没有嗅到幸福来临的欢喜气息,相反,他们一个个都绷紧了肌肉,准备迎接随时可能降临的突变。
虽然在这位老先生身上没有发现任何武器,但这个世界上不需要武器也能造成伤害的人并不少,其中有很多已经给互助会留下了深刻印象。何昌发和三名老民兵退到这间近百平米的会议室四角,他们的步枪斜挂在胸前,八只眼睛毫无怠懈地紧盯着这个酒糟鼻老头,只要对方有任何不轨举动,他们可以在瞬间开火将其撂倒。
“我希望知道,互助会想要什么?”阿方索没有去动那杯水,却往后靠到椅背上,好奇地注视着桌子对面那位年轻的会长。
“互助会的理想,我在刚结束的记者招待会上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相信阁下一定看过现场直播,然后才来找我的吧?”安秉臣打量着这老头,努力想从对方的细微表情中找出蛛丝马迹。
“嗯,但是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都不会同意公开自己的**。比如刚才在我餐厅里看电视直播的时候,至少有一半人对你竖起了中指。”
安秉臣无动于衷:“我们不在意别人怎么看我,互助会也不是中世纪的宗教裁判所,我们不会夺走别人选择的权力。当然,对那些攻击我们的人,那又是另外一种情况。”
教授望向安秉臣的眼神中带有浓郁的质疑:“人们从电视上看到的可不是这样,你们这两天杀的人足够把整个纽约的年均命案率提高至少一个百分点了。那些看电视直播的观众只会认为,互助会更热衷于从**上消灭异见者,而不是坐下来说服和讨论。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很快会有更多人站到你们的对立面。这,应该不是你们想要的吧?”
“当信息透明制度普及之后,会有更多人理解我们的。”
“我不这么认为,会长先生。你知道人身上最重要的器官是哪一个吗?”
“大脑。”
“对,但是,你知道人身上哪一块肌肉的平均力量最强吗?”
“我不知道。”
“舌头,会长先生,是舌头。”自称阿方索教授的酒糟鼻老头同情地看着安秉臣:“语言在人类的交流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有时候,这种交流甚至能改变大脑里的东西。”
“互助会对洗脑没有兴趣。”安秉臣盯住老头,对方一副灌输心灵鸡汤的智力启迪姿态让他产生了反感。“我们的理想与洗脑毫无关系,它们甚至是相互对立的。”
“可是,互助会要实现理想,就必须拥有真正的力量。[棉花糖]你要想掌握真正的力量,就必须操控并垄断信息。只有这样,才能让你背后的利益团队保持最大忠诚。有史以来的每一位部落酋长,每一位帝国国王,每一位实质意义上的统治者,如果想要成功,都只能走这条路。”
“你对成功的定义充分暴露了你的本质,阿方索教授。”安秉臣已经有点不耐烦了。这老头从进来到坐下,没有一句话是关于粮食种植专利技术的。“你看到过动物园里的猴群吗?你所谓的成功,不过就是坐到了猴王的位置。我见过很多对互助会感兴趣的人,他们无法理解信息透明制度的内涵,贫穷、饥饿和封闭已经让他们习以为常,并为他们造就了固化的思维模式。这些人满心想的只是从制度的缝隙中为自己捞上一把,也许还能撞个大运坐到新的食物链顶端。但是,我厌倦了这种游戏,我对猴王的位置没有任何兴趣,我更想弄明白,你所谓的成功之后,又会发生什么,以及为什么会这样?”
“探讨哲学对一位猴王来说是痛苦的,而且毫无必要。”
“所以,它只能是一只猴王。猴群的命运也注定是被圈养在动物园里,被当做畜牲来对待。这些,何尝不是自己选择的结果呢?”安秉臣站了起来,看着落地幕墙窗外的落日余晖。“阿方索教授,与探讨哲学相比,我其实更想知道,你到底是谁?你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从进来到现在,这位阿方索教授根本没有一句话提及那项粮食种植专利技术。
随着安秉臣缓步走到窗前,四位老民兵从不同方向朝阿方索教授围拢过来,姬少飞也把右手放到自己大腿上,从那个位置可以更快拔出腰间配枪。
阿方索当然注意到会议厅里气氛的微妙变化,他举起了自己的双手,面带包含歉意的微笑:“请不要紧张,我完全没有恶意。”
“我不能确定您是否有恶意,但我可以确定,您的舌头肯定比您的大脑更发达。”姬少飞毫不客气地嘲讽道。
阿方索看着剑拔弩张的四位武装人员,又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安秉臣:“我确实没有恶意。但是,我必须道歉,我刚才撒了谎。我,并不是什么欧洲农业合作委员会的代表。”
没有人对教授的开诚布公报以热烈回应,会议室里的六个人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但是,”他把手中的文件夹打开,里面是一叠厚厚的文献资料,既有手写的,也有电脑打印的。“我确实有能够提高农作物产量的种植技术专利,而且这项专利已经通过欧洲农业合作委员会认证。”
“为什么要来找我们?”
“无论美国还是欧洲,都对更多的粮食没有任何兴趣。对于工业社会来说,能源和矿藏才是真正的命脉。你们应该很清楚,都市社会中的大部分人只关心工作、薪水、投资、住房和交通工具,耕作不是他们最关心的话题。而那些频临饿死的穷人,永远都不在考虑范围之内,他们是工业社会和都市文化的淘汰者。”
阿方索把那份文件夹轻轻推到对面,原先安秉臣坐的位置上。“还有一个最麻烦的问题,我的专利技术并非点石成金的魔法,它需要消耗大量能源,否则无法换来农作物的增产。但是,根据我的观察和了解,互助会应该不缺能源。”
能在联合国总部一夜建起两万兆瓦功率的可控核聚变反应堆,当然不可能缺少能源。
安秉臣点点头,猜到这位阿方索教授应该是一位怀才不遇的学者,他的创造发明在自身所处的社会大环境中卖不出好价钱。所以,他需要找一位真正需要这项技术的买家,一位真正识货的买家。
纵观整个世界,再也没有比互助会更合适的买家了。
“那么,阿方索教授,能否告诉我们,您需要什么条件才能转让这项专利?”安秉臣猜不到对方到底想要什么,钱?技术?还是力量?
对方迟迟不报价,让他隐约感觉不妙,因为那通常只意味着己方难以接受的价格。一亿?两亿还是十亿?言谈之中不难看出,这老头对互助会有相当程度的了解,显然他在来这里之前已做了充足的课前准备工作。
阿方索带着一种古怪的笑容,目光从安秉臣肩头滑过,最终落到幕墙窗上。这所谓的幕墙窗仍然是类似足肢战车舷窗的四元相位模拟成果,人们从安理会大厦外根本看不到任何窗户,这座六十层高的圆角碉楼只有厚厚的金属壁垒。
“这项专利技术将免费赠予互助会,以此作为我们诚意的见证。”
“免费?你们?”这两个词瞬间倾覆了安秉臣对眼前这老头身份的推断,他从落地幕墙窗前猛地转过身来,瞪着阿方索:“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面对安秉臣犀利如锋的目光,阿方索却是一副雷打不动的表情:“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阿拉斯加灰山疗养院的现任院长,蒂亚戈·罗德里格兹·阿方索。”
这句话宛如一道晴空霹雳,震得所有人都目瞪口呆。
灰山疗养院,汇集了大批异能者的神秘之地。
从灰山疗养院出来的读心者,以猛禽小组通讯技师身份潜入十里铺的南希女士,一度是令所有互助会成员头痛不已的噩梦。而眼前这位老头,居然是灰山疗养院的院长,那得有多大能耐?
姬少飞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原本在枪套里的手枪已握在手中。
何昌发两步冲到安秉臣跟前,挡在互助会会长与阿方索教授之间,剩下三位老民兵不约而同举起步枪,枪口全都瞄准了稳坐在椅子上的酒糟鼻老头。
安秉臣轻轻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何昌发,无声地笑了起来:“真没想到,原来是有贵客临门。”惊愕之余,他在瞬间也恍然大悟。
“我不得不亲自来一趟。”阿方索叹了口气,仿佛在承认一个尴尬的现实。“南希已经与我们彻底失去了联系,疗养院外面又出现了你们的袖珍侦察机器人。考虑到贵会的动作一向以分秒来计,所以,我必须赶在还来得及之前到这里来,与会长先生澄清一些误会。”
“误会?我们之间没有误会。”安秉臣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看了一眼腕式终端上的时间,距离林子云所说的预定起爆时间还有五小时。
南希给互助会造成了有史以来最惨重的损失,即使是联合会战中露西亚人的倾力反击也无法企及这一高度,从步兵营的副班长郭芦恭,到自杀身亡的信息部干事伍涛,还有那两位被杀的哨兵,更不用说已通过人工渠道泄露出去的内部机密情报,以及直接毁于南希之手的数台足肢战车。
灰山疗养院培养出来的读心人,给互助会造成了难以估计的损失。这当中的恩怨,可不是误会两个字就能解释。
美国政府已经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身对互助会的立场,而服务于美利坚利益的灰山疗养院,必须从地球上被抹掉。否则,谁也说不好,这个异能者的巢穴将来还会给互助会带来多大麻烦。
“我们对南希所造成的损失深表遗憾。”皱着眉头斟词酌句的同时,阿方索指了一下那份文件夹:“所以,这也算是我们的赔偿。”
他看了一眼安秉臣,继续说道:“其实,灰山疗养院并不隶属于美国政府的任何部门,我们与美国政府之间的合作关系始于南北战争时期。在那之前,灰山疗养院的前身——圣心修道院一直隐匿于东欧罗马尼亚的深山之中,近千年来鲜为外界世人所知。作为对异能者效力的回报,美国政府同意为圣心修道院提供庇护,因此我们才从中牵线搭桥,促使露西亚人在1867年以七百二十万美元的价钱把整个阿拉斯加卖给美国。整个阿拉斯加州,其实是美国政府承诺给我们的庇护之地,当然,美国政府从来不会在公开场合承认这一点。当时的美国总统安德鲁·约翰逊亲笔签署的权益证明书,现在还在灰山疗养院里。”
“从那时候开始,你们一直效力于美国政府?”姬少飞惊疑未定地问道,他无法否认阿方索的解释完全符合逻辑,但却在心理上很难接受这个匪夷所思的故事。
“对,美国政府承诺提供所有我们需要的东西,而我们则在关键时刻投桃报李,给予他们最大的帮助。将近两百年来,我们的合作一直没有任何问题,合作的结果,相信你们都能从历史书中看到。直到最近,互助会的出现让我们产生了一些新的想法。”
“忠诚,对于你们来说,是否毫无意义?”安秉臣冷笑着问道。他当然能猜到,那所谓的“新的想法”是什么意思。从阿方索的种种举动来看,这老小子甘愿放低身段,主动上门来委婉辩解,想的恐怕不仅是躲过当头一刀,估计还打算顺水推舟捞点好处呢。那所谓免费赠送的种植专利技术,现在看起来只是引玉的一块抛砖而已。
“我们永远忠于力量,最强大的力量。”阿方索教授毫无节操地回答,脸上看不到半分羞愧神色。“会长先生,你可以尽情嘲笑和奚落我们。圣心修道院的历史已经证明,即使是最强大的异能者,仍然无法与有组织的人类社会抗衡。与其损人不利已的对抗,不如互惠互利的合作。但我们的合作,必须有价值。只有与最强者的合作,才能获得最大的收益。为了生存,灰山疗养院必须如此。”
“你们愿意效忠互助会吗?”安秉臣问。
阿方索摇头:“会长先生,我来这里并不是来投降,或乞讨怜悯。灰山疗养院愿意以最大的诚意与互助会建立新的合作关系,这种合作关系必须建立在平等、自愿,而且是互惠互利的基础之上。唯有如此,我们的合作才能真正持久。”
安秉臣看着这老头,沉默不语。
阿方索咬咬牙,也亮出了最后底牌:“如果,会长先生执意要毁灭整个灰山疗养院,我们也绝不坐以待毙。但我相信,那样的结局,既不是我们衷心希望看到的,也绝不是会长先生期盼的结果。”
安秉臣干笑一声,倒背双手看着这个酒糟鼻老头:“威胁我?院长先生,你也是一位异能者吧?如果我拒绝你的所谓合作提议,你是不是会马上动手干掉我?”
阿方索也笑了起来,眼眸中透出孤注一掷的疯狂:“如果我说我不是异能者,会长先生,你会相信吗?”
“我不知道。但我坚信,疗养院里现有的两百五十六人中,大部分应该还做不到刀枪不入吧?”虽说受益于辐射造成的基因突变,但异能者也未必能抵挡毫无遮掩的核爆正面冲击,这点从南希逃跑时都要绕开辐射沾染区就可以窥见一斑。安秉臣绝不相信,三枚六百万吨当量氢弹的交叉火力下,灰山疗养院内还能有人逃生。
“我们的兄弟姐妹不止有两百五十六人,像南希那样的人,我们还有很多。”阿方索端详着安秉臣的表情,小心翼翼地添加着自己的砝码:“这些人,随时可能出现在任何地方。”
打从家乡杀开一条血路到如今,安秉臣早已不是当初那个稚嫩的高中生。在肩上千钧重担的压力下,无数次生死经历,无数次较智斗勇,既让他后怕感慨不已,也使他迅速成长起来,在跌跌撞撞中,身不由己地走向超越常人的成熟。
这个灰山疗养院,拥有凡尘俗世所无法理解的惊人力量。南希所展现出的那些手段已经证明,他们不但有鱼死网破的决心,也有玉石俱焚的实力。这样的合作伙伴虽然危险,但也充满无穷诱惑。他是要将这个危险消灭在襁褓之中,还是抱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勇气闯入荆棘密布的未知之路?
转瞬之间,安秉臣已经拿定主意。
他踱到桌子旁边重新坐了下来:“院长先生,互助会可以接受合作。”
他拿起了那份文件夹,不屑地丢到地上:“但是,仅有这点东西,远远不够证明你们寻求合作的诚意。”
阿方索点点头,私底下也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会长先生,这件小礼物当然不足以赔偿贵会因为我们所承受的全部损失,除了更多表明诚意的赔偿之外,我们还会尽快用行动来证明自己的立场。”
“哦,希望你们最好不要让我等太久。”
“会长先生,我保证你很快就会看到我们的证明。”阿方索站起身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再多说也已毫无意义:“但是,我现在必须告辞了。”
“少飞,你帮我去送送院长先生。”安秉臣凝视着阿方索,直到对方在姬少飞的陪同下走出会议室。
三秒钟之后,他一个箭步冲到桌子脚那里,小心翼翼拾起那份文件夹,然后递给何昌发:“马上全息扫描,转送到农业部去,让他们核实一下真伪。”
随后,他打开了腕式终端拨通了连接昆仑号的全息通讯频道。“子云,针对灰山疗养院的清除行动立即中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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