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中午,安秉臣拽着一网海鱼出现在窝棚前时,两姐弟完全惊呆了。渔网拉断了几处线头,但和网里足有五十多斤的大鱼相比,这点损失完全不在话下。
“好厉害啊,你怎么弄的?”林子云佩服得五体投地,女孩的惊讶表情让安秉臣找到了极大的成就感,他得意地笑了:“这是我的秘密。”
这种孩子气的表现迅速拉近了三人的关系,林子风放下手里的弩机,过来帮着开网收鱼。安秉臣看着丢在地上的弩机皱眉问:“这附近有交换东西的地方吗?”
“当然有,在城南那边,每天都开市,换什么的都有。”
“有卖枪的吗?”
“有啊,你问这个干吗?”林子云回过头来看着他。
“我下午再去拖一网鱼来,我们做成烤鱼拿去换两条枪,这世道必须有枪才能自保。”安秉臣指了指地上的弩机。
“好啊,好啊!”林子风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大呼赞同。
“别怕,到时候我和你们一起去。”安秉臣尽力扮出一副老成的样子。自从知道姐弟俩也是战争孤儿后,他心底深处产生了一种同类相近的亲切,带着这种心情他坦承说出自己也是个战争孤儿的隐情。有相同遭遇的人容易产生共鸣,三个年龄相差不大的人很快变得熟络起来。
安秉臣听说了武装暴徒来收保护费的事,尽管他可以帮助姐弟俩轻松交出二十条大鱼,但他不认为这种烦恼会就此止步,正如他不相信林子风的那把户外弩真正能起什么作用。与姐弟俩相比,他经历过真正的战斗,品尝过死神擦肩而过的滋味,他很清楚乱世中武器的重要性,因此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去搞两条枪。
安秉臣有自己的打算,一方面他想报答这对救了自己的姐弟,捕鱼对蜘蛛车来说只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儿,另一方面他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隐居下来避避风。前些日子与露军数次交手肯定会引来铺天盖地的搜捕,蜘蛛车虽有逆天的实力,可对方也不是傻子,从第二次遭遇中蜘蛛车险些被大网套住就能看出,毛子绝不是有勇无谋的对手。
另外蜘蛛车丢在附近海底的那几千枚矿球可是属于自己的财产,虽然不知道那是些什么东西,但他仍然想把它们拖上岸来找个地方藏好,做这事需要有足够的时间,因此他决定以帮忙捕鱼的名义暂时留下来。
林子云也有自己的想法,眼前这个年轻人捕鱼的功夫比自己不知道要高明多少倍,虽然他对自己捕鱼的技巧一直守口如瓶,但在这个世道里能搞到足够多的食物就是一种不容置疑的生存优势。从谈吐举止来看,这人显然不像个奸邪之徒,再说自己姐弟俩还真没什么能让别人图谋的私产。
因此安秉臣一提出要留下来,林子云立刻就同意了,生存的本能让她不介意多个朋友。至于年轻男女之间可能产生的那些微妙的东西,林子云一点没有放在心上,残酷的现实已经让她抛弃了羞涩和矜持,如果长时间相处能进一步证明对方的秉性不错,她甚至不介意和他一起过日子。十七岁的女孩在心底想着这些东西的时候,脸上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
三天后,安秉臣捞了近百斤鱼。丰收来得实在太快,林子云甚至无法把所有鱼都烤熟,因为林子风收集来的木材远远不够。思前想后她果断决定用小板车拉上全部的鱼拖到城郊市场上去交易,如果那帮恶人再来看到这么多鱼,他们肯定不会信守自己只收二十条的约定。在没有足够的保护手段之前,贫瘠本身就是一种保护。
年轻人说干就干,天不亮三个人拉着小板车就上了路。接近城郊后路人渐渐多了起来,大多数人都是步行,也有自行车和三轮车,烧油的机动车几乎没有,偶尔有一两辆坐有戴宪兵臂章军人的敞篷卡车驶过,表明这里依然是政府控制的地域。
所有人的眼神里都流露出无法掩饰的灰暗,平民多一些恐惧,军人多一些茫然。唯一神采飞扬的是那些扛着摄像机的外国记者,自从战争爆发后Q市迅速成为全球新闻媒体追逐的热点地区。在联合国与国际红十字会作出任何动作之前,第一批来自欧洲和北美的战地记者已经踏上了北境的土地。
交易市场设在一座废弃的奶牛牧场里,几千平米的畜栏区长满了齐脚背高的野草,这片视野开阔的露天广场是最适合的公开交易地点,远远就能听见人喊马嘶的热闹声,等进去了更有一种错觉,仿佛这里才是昔日的市中心。
各种各样的商品摆放在摊开的简陋货架上,还有更多人直接在地上铺块布就把东西摊开来叫卖,安秉臣一路看过去,发现最多的是食物和饮水,军用罐头、袋装大米面粉和封装矿泉水比比皆是,其次是衣服被褥、医药卫生用品和燃油,卖枪的也不少,各种土制火枪和制式长短枪都公开叫卖,市场边上巡逻的臂章宪兵对此完全视而不见,他们的使命仅仅是维持交易秩序。交易者们没有使用任何货币,美元、金条毫无用武之地,以货易货的原始交换均以双方自愿为基础。
当三人把小板车拉进广场,立刻就有两手空空的人围了上来:“鱼怎么卖?你们需要什么?”这是些倒买倒卖的掮客,林子云来过几次,知道他们是些什么货色,因此也不搭腔,径直往里走。林子风和安秉臣挥舞手中的木棍驱赶着把手伸向烤鱼的乞丐,食物的气息不仅引来物资紧缺的交易者,同时也招来了大批饥饿的流民。
板车最后停在一个大货摊前,这摊位卖的东西很乱,既有食品也有衣服,还有像打火机、手电筒这类小玩意儿。摊位后面站了三个人,本来正在聊天,看到小板车靠近,当中一位年轻人立刻蹿了出来:“小云,你们来了,好家伙,怎么这么多?”
这人看年纪不过比林子云大上两三岁,脸上一副精明干练的神色,身手动作都很敏捷,显然是个勤于做事的人。他背后那两人中较老的一位看眉眼和这年轻人有八分相似,他向林氏姐弟点头示意后又瞄了一眼安秉臣,眼神中飘过一丝疑惑。另外一人矮胖黑壮,也跟着年轻人过来搭手帮忙,显然是个伙计。
“介绍一下,这是安秉臣,这是严易轩。”林子云的介绍极其简短,不过似乎也没必要说太细。安秉臣连看带猜立时明白对方是林子云的老商户,小伙子对林子云似乎还挺有好感,于是也不咸不淡打个招呼。严易轩对突然出现的安秉臣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他待人接物的经验丰富得多,笑脸相迎中随口问了一句:“安老弟在哪里发财?”
安秉臣摇头直接实话实说:“我从W市逃难出来,饿晕在海边被他们姐弟救下,现在帮着捞鱼混口饭吃。”
严易轩已经注意到小板车上的鱼远远超过前两次,交谈中试探着打听:“哦,难怪今天送来的鱼真不少,这里面想必有安兄弟的功劳吧。”
小板车对面的林子风得意地咧嘴笑了:“臣哥是个超级牛人,几天时间就搞了这一车鱼。”
林子云瞪了多嘴的弟弟一眼,道:“严哥,最近有人来收保护费,我们想搬家换个地方,因此这次来换的鱼多了点,有没有问题?”
“没问题,鱼肉好销,上次的鱼两天就卖完了。对了,你们想换什么东西?”
“我们想换袋面粉,还有上次看到的蒸馏器,另外你能搞到枪吗?我想要两支枪。”林子云轻声说着,脸上神色波澜不起,眼睛却盯着严易轩的表情。
刚才那个黑壮的伙计也从摊位后面拿出一个奇怪的手持仪器,仔细扫过装鱼的袋子,那东西发出缓慢的噼啪声。严易轩解释道:“盖革测量仪,最近好些食物都不干净。”黑壮伙计检查完后向老严点点头示意没问题,老严这才走过来,伸出一双长满老茧的打手翻看着编织袋里的鲜鱼:“不错,深海鱼挺多,嗯,小伙子有点门道啊。”老严意味深长地看着安秉臣,眼神很奇怪。不等三人回答,老严把脸扭向儿子大声道:“成交!给他们备货。”
蒸馏器是一种蒸海水取淡水的土法自制工具,安秉臣拿起来看几眼就搞懂了它的工作原理。最后严易轩拎来一个布袋轻轻放到小板车上,布袋碰到面粉口袋发出金属撞击的哗啦声,林子风抖开口袋从里面掏出一长一短两支枪,安秉臣认得长枪是仿苏制卡拉什尼科夫AK47的国产五六式自动步枪,短的也是同样仿苏制T33的五四式手枪,两把枪都保养得还不错,看外表是没有任何锈迹,仔细摸摸还泛着一股油味。袋子里还有一大一小两个纸盒,扣开盖看分别装着两种子弹。
“老是老了点,不过威力绝对没问题,没打过几枪。我一朋友从武装部库房里倒腾出来的黑货,拿到我这里来时还裹着油纸呢。会用吗?”看着林子风笨手笨脚地抽出冲锋枪弹匣,严易轩有点担心。安秉臣接过冲锋枪仔细看了看,棱角处没有什么磨损痕迹,他空拉了一把枪栓,没有子弹跳出来,往里面瞅瞅撞针什么的都一应齐全。端平了枪身朝天上瞄准,抹开保险后钩住扳机的右手慢慢用力,咔嗒一声脆响从枪膛里传来。他不是第一次摸枪,那天晚上在城里拣的后来又被蜘蛛车融了的那把枪和眼前这支差不多,感觉应该没啥大问题。
“五六式,操作简单,性能可靠,电影游戏里的AK47就是它。这把黑星要小心,容易走火,威力大了点,伤到自己很麻烦。”看得出,严易轩对这些武器并不陌生。安秉臣把冲锋枪递给林子风,自己拿起柄上有黑色五角星标志的五四式手枪,关上保险后直接插到裤腰里,沉甸甸的感觉让他多了几分安心。
“城外乱七八糟的人太多,要不你们也搬到城里来吧,城里有军队,至少白天没人敢胡来。”严易轩看了一眼林子云,好心地建议。
林子云摇头:“不了,严哥,城里人实在太多,又停水又停电,臭烘烘的快成垃圾窝了,我们还是另外找个靠近海边的地方。好了,等下次再来麻烦你。”只有在告别的时候,她才给了严易轩一个客气的微笑。这个微笑让严易轩愣了片刻,他蹲下从自家地摊上拿了个旧短波收音机递给林子云:“小云,这个送给你,挺有用的东西。”
望着三人收拾好东西要走,严易轩犹豫着,喉头蠕动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有什么急事也可以来这里找我,能帮的忙我肯定会帮。”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裤腰,那里发出手掌击打金属的闷响,不用说,那里肯定有一把枪。
乱世中什么都有可能发生,谁也不知道,这一别是否会成为最后的相见。作为一个商人的儿子,他能做的承诺最多也不过如此了。
林子云点点头,跟在小板车后面,走出老远后又回头向仍在望着这边的严易轩挥了挥手。安秉臣漠然地拉着小板车走在前面,车上只有一口袋面粉,比来时轻松多了,走在最后的林子风把冲锋枪弹匣抽下来边走边压子弹,脸上写满了抑制不住的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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