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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N酒吧。
水晶玻璃雕刻出的优美弧线,在缤纷的七色霓虹灯光的洒照下,晶莹剔透,闪烁出夜的璀璨与浪漫气息。
身穿华丽晚礼服的宾客们在绚丽的霓虹灯下进进出出。两名菲律宾小生站在木门两侧,卑恭屈膝,向匆匆来往的宾客布施礼仪。
尹禾撑着一把小雨伞,在JUN酒吧俱乐部门前收住脚步。她再次站在霓虹灯下,静静凝视着雨中的七色水晶灯,那道华美的光束依旧刺痛了她的眼球。从她懂事起,这盏七色水晶灯的光束就一直在刺痛她。第一次对这盏灯有记忆,是母亲被一群男人围住,那群男人拉着母亲的衣裳,过分地将母亲的衣角撕破,并且暧mei地要母亲陪他们去吃宵夜。男人们过分激烈的动作,让她愤怒地走上前,用脚踢男人们的腿肚,哭着嚷着要那些男人从母亲身边走开。
母亲拉住她小小的手臂,让她赶快回家找外婆。
她哭着问母亲,为什么这些男人要欺负母亲。
母亲回她,这些人只是在跟母亲开玩笑,没有欺负母亲。
她说母亲在撒谎,然后要母亲跟她一起回家。
母亲没有跟她走,而是跟那群男人走了。
那天的七色水晶灯的光束特别地耀眼,刺得她无法睁开眼睛,母亲凄凉的背影在她绞痛的视线里渐行渐远。
母亲依靠着追捧她的男人生存。
而她是母亲的孩子。
她成了同龄人眼中嘲弄的玩偶。小小的她必须忍耐母亲带给她的耻辱,必须面对同龄人的鄙视与欺凌。
她是酒吧歌女的孩子。
尹禾吐出一口长气。想连同那段记忆一并呼出心底。然后,她收了雨伞,拍了拍落在肩膀上的雨水,穿过木门侧面的小门,走进俱乐部大厅。
“尹禾,你来了。好久不见。”
迎面几个熟悉的少爷朝她打着招呼。
她朝少爷们轻轻点头,目光停留在俱乐部大厅正中央的舞台附近。她搜索母亲的身影,希望早点看见母亲,把雨伞交给她,然后迅速地离开这块她认为从来都没干净过的地方。她没有看见母亲,母亲也许在后台整理行头。她是不屑去后台的,那里乱哄哄一片,到处是彩衣、化妆品,女人们的袜子,内衣和糜烂的香水味道。
她安静地等待母亲从后台出来。
目光不经意地扫向舞台。空荡荡的舞台上,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小女孩孤立地站在舞台中央,轻柔的嗓音在空气里低回。她觉得小女孩的嗓音很好听,淡淡的忧伤与明净,但是,冥冥之中觉得小女孩的嗓音外包裹着一层让人心碎的声音,肆意盎然地拨痛她柔软的心弦。
是一段能够撕破人内心情感的钢琴伴奏。
她的视线忽然被一个明亮的不明物击中。轻转过视线,忽地瞥见舞台角落里,一个身穿白色衫衣,领口系黑色蝴蝶结的少年,正安坐在那架纯白色的钢琴前,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娴熟地游走,手指经过琴键发出如水般清澈见底的音律。
那少年被一束耀眼的白光照耀,孤寂的背影、追随音乐摆动的黑发,一同溢出美妙的光芒,强烈得要把她的眼珠吞噬掉。
尹禾朝那束白光走近。她的目光轻落在少年后背。有些熟悉……她慢慢靠近,绕过人群,绕过周边许许多多的障碍物,一步一步向那身影靠近。那少年轻闭双目,完全陶醉在指尖经过琴键时流淌出的美妙乐章里。
小女孩的歌声越来越轻。
少年的琴声越来越轻。
尹禾终于站在了舞台正下方。她瞻仰着舞台,目光穿过台下幽暗的空气,穿透台上那道强烈的白色光柱,清晰地看着少年。然后,她的目光凝住。那少年的出现让她的脑海几乎有一分钟的空白。
千英树。
那弹钢琴的少年正是英树。
她屏住呼吸。
小女孩的歌声在轻音中自然落幕。
少年的琴声在似有似无中渐渐消失。
台下响起一阵持久不息的掌声。久久地……在空气里意犹未尽地徜徉。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在这里多久了?”尹禾拉住一名酒吧小生,急切地追问。
那名酒吧少爷顺着尹禾手指的方向,看着白衣少年说:“你是说阿哲吧。他每个月都会来一两次。他是我们这里最出名的钢琴手,许多客人都是慕名而来。”
阿哲,钢琴手……
尹禾注视着慢慢走向自己的白衣少年,心底泛起层层疑惑。
{2}抓住把柄
英树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会在JUN酒吧里遇见尹禾。
当他发现尹禾正用吃惊的目光注视着他走下舞台的时候,他已经来不及从她眼前逃开。不,他无法逃开,周边的人群已经将他残酷地涌到尹禾身边。
幽暗的光线里。
他离她只有一步之遥。
尹禾的眼中闪烁着越来越细密的惊诧。她对他的出现感到万分惊讶。舞台上新的节目即将开始,音乐伴随着越来越暗淡的灯光,将一切悄悄隐埋。可是,尹禾却执著地站在英树的正前方,手里的雨伞渐渐从手中脱落。她小小的嘴唇微微动了动。英树几乎在瞬间看到了她唇间即将冲破而出的名字。
几名酒吧少爷从尹禾身边穿过。
一份恐惧陡然降临。
如果不及时制止,也许她会立即叫出他的名字。而对于英树来说,这是绝对不可泄露的秘密,一旦暴露,他的未来将处于一片天昏地暗之中,那是英树绝对不能容忍和承受的结局。
尹禾睁大眼睛,清冷漆黑的眼眸在英树脸庞肆意扫荡。这目光似曾相识,似乎在他与她相见的第一天,他也曾经这样端倪过她片刻。
暗黑的空气里,她的嘴巴被迅速地堵上。他用手堵上了她的唇,将她迅速拖离了大厅。他的敏捷让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出他行为中的诡异。
昏沉又暗黑的角落。
英树将尹禾按在冰冷的墙壁上,漆黑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她。
她在他手臂里呼哧喘气,一身白色礼服在暗黑的光线里刺痛了尹禾的眼球。她轻轻眨动眼皮,慌乱的眼神中带着激烈的怒意。然后,他渐渐松开捂住她嘴唇的手指,冰冷的脸庞贴近她的呼吸。他的目光在她脸庞上疾速搜索,然后他用手指捏住她尖细的下巴,目光尖刻地落进她那被白色礼服反衬出的闪亮眼眸里,并且对她一字一顿地宣布:
“我不管你是用什么方式知道我在这里的。现在,你得向我保证,你不会说出在这里见到我的事,否则,我一定不轻饶你,会让你死得很难看!”
他向她提出警告。声音里充斥着可怕的凶恶。他那柔美的唇角,像一把刀刃一样刺入她忽暗忽明的眼中。
她轻笑。这份警告明显底气不足。
原来刚才见到她的瞬间,他所表现出来的恐惧,是因为害怕她对别人说出他在这里做钢琴手的秘密。可是,他为什么要害怕让人知道这件事呢?听酒吧里的少爷们说,他在这里是很有名的钢琴手,如此也不是什么坏事。难道他……
尹禾冷笑。没想到她会有机会抓住他的死穴。
“我不能保证。除非……”
“除非怎样?”
“除非你为傍晚的事向我下跪。”
她提出了交换条件。这份要求与他英树少爷的尊贵身份离奇甚远。
他目光凌厉。“你要挟我?”
“做错了事,就应该接受惩罚!”她毫不畏惧。
他皱眉,“不可能。”
“我要你向我下跪。”她厉声说。
他的眼角闪过愤怒的火焰,瞬间又熄灭了下去。然后,他的手指将她的下巴捏得咯吱响,几乎要将她的下巴捏碎。而她几乎不皱眉,黑暗中凛然的目光死死地注视着他,让他重新燃出令人窒息的愤怒。
他在愤怒中左右权衡。
如果他在酒吧里做钢琴手的事被外界识破,那么传必定引起媒业的轩然大波,千氏家族也会因此蒙羞,远在美国纽约的父亲和母亲也会立即奔赴回国,也许会将他残酷地绑到一个人烟荒凉的地方把他关上一段时日,就像十岁那年,他为了争取继续弹钢琴与父母亲对抗时,父亲就把他关在西伯利亚一个小岛上一个月。他无法忍耐寒冷,无法忍耐饥饿,以及那份死亡般的孤寂。最终,他妥协了。
“给我时间。”他的声音软弱得没有一丝力量。
“好。”
她感受到他挣扎的目光是多么地脆弱和紧张。看来,在酒吧里做钢琴手的事,对眼前这个轻漫少年有着巨大和深远的意义。她不可以忽视。
他放开了她。
而她盯着他一身白色礼服,和领口那根黑色蝴蝶结,对他宣布:“以后,不要在我面前穿这身衣服。这也是条件。”
说完,她洒脱地甩过肩膀,从他面前傲然走过。被雨水打湿的发丝甩在他的脸上,针刺般扎在心窝里。
{3}诺的离开
闵宅。
淡蓝色的气息,太多的医疗器械填满了闵宅上下。窗外,雨丝斜斜地打在几乎透明得没有一丝尘埃的落地玻璃窗户上。瑭的发丝微湿,如洒满露珠的珊瑚,在水晶宫灯的照射下,金光闪烁。
诺安静地整理行李,纤细的身影在宫灯下不慌不乱地穿梭。就像她向来喜欢安静一样,她离去前的忙碌也只会安静。她知道,他正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看着她一件一件收拾衣物。即使不回头,她也能看见他伤心的样子,同她一样,他的心也正在一点一滴地被撕碎。
她无可奈何。这是她作为医务工作者必须要做的一件事。对于与他暂时的分离,她只能将心酸和歉疚藏匿在心底,独自承担。
“你执意要走,一丝留下来的可能都没有了么?不做志愿者,就不能做好医务工作者了么?”瑭终于支撑不住,冲破了空气里的那份沉寂。
“嗯。不会有任何改变。”诺轻声回答,语气坚定。
仿佛是某种基因在作祟,一旦决定的事,她便不再反悔,不再回头,一定要去做完才肯罢手。
他深知她的个性。他知道,无论他怎么去求她,她也不会改变要去做志愿者的决定。
他的肝肠几乎要断裂,生生地从身体里被剥离,痛得几乎不能站稳脚步。他的身子在湿冷的空气里摇晃了下,然后朝那个固执的背影说了一句他一辈子后悔莫及的话:
“好。你要是走了,就别再回来!”
然后,他最后一次望向她忙碌的背影,希望她能回头,扑进他的怀里,微笑着说她不走。
她没有回头。没有扑进他的怀里。就连一句道别的话也没有。只是在他说出那句话时,因为太惊怔手指在衣物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继续忙碌,仿佛那些话对她毫无伤害,身处事外一样的平静与安宁。
他转身,离开的脚步沉重艰难。
雷电在窗外劈闪出一道又一道的伤口,他的心和脚步一起被雷电击碎。
闵静诺走了。
那天的阳光,明媚耀眼得可以将所有送行者的眼珠吞噬掉。
一身白衣的闵静诺登上明德学院的专用飞机。她与所有送行者一一拥抱道别,收到的礼物几乎要将飞机内舱填满。可是,她最终没有看见瑭来送行的身影,虽然她知道,他还在生她的气,心里却是失落成空,一丝丝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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