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管你们是谁,我劝你们说话做事之前先想想清楚,闹大了谁都不好收场。”
那人霍然站起,伸手一指小马:“老子今天就是来闹大的!连我帮会兄弟你都敢惹,今天我要你的命!”
小马脸上挂满黑线,依旧四平八稳的坐在水里:“这么说那天在居酒屋的那帮燕京人都和你有关系?”
“算你聪明。”
“那你想怎么样?”
“给你两条路,拿一百万汤药费出来,去给我兄弟磕三个响头,我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小马眼里青光越发浓重,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笑意:“如果我不那么做呢?”
“今天你就别想离开这里!”
小马仰面大笑:“你知道我是谁吗,和胜昌!”
那人毫不在意:“和胜昌算个屁,老子今天灭的就是你们。”
小马收敛了笑容,冷冷道:“你有这个资格吗!”
那人狞笑一声,把手指塞进嘴里打了个唿哨,只见从四面八方涌来大批刀手,将整个水池以及和胜昌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现在,你觉得我有没有这个资格?”
叶承欢头也不抬的说了声:“小马,人家的人可比你多多了,看来你今天麻烦不小啊。”
小马满不在乎的道:“如果是狼当然越多越好,如果是老虎,几只就够了。”
“你是狼还是老虎?”
“很快你就看到了。”小马说话间站了起来,居然在水里一步步走向对方。
对面那伙人一拥而上挡在带头大哥身前,一个个抽出雪亮的匕首横握掌中,可小马丝毫不为所动,就那么来到他们面前,一把推开一个,一个又推开一个,一直来到那个带头大哥的面前。
此时的气氛一触即发,十分紧张!
和胜昌的人眼看着自己老大居然一个人硬闯过去,全都暗暗捏着把汗,只等对方只要敢一动手,他们立马就抄家伙上。
池子里的那几个人也都暗暗做好了拼命的准备,只等老大一声令下,就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剁成肉酱。
叶承欢冷眼旁观,禁不住为小马叫好,没想到这小子骨头居然这么硬,别看在自己跟前唯唯诺诺的,真要是到了节骨眼儿上绝对是条血性汉子。
否则,偌大一个和胜昌也不可能由他执掌。
小马冷冷的瞧着那人:“江湖规矩,单挑!”
那人全然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自己要是不敢应战岂不被人耻笑,“我赢了怎么办?”
“你赢了别说让我磕头,就是要我的命都可以,我赢了,只要你一样东西。”
“什么?”
“你的舌头!”
那人笑了,仰天大笑,“好!就这么定了!谁反悔谁是龟孙王八蛋!”
两人在池子里拉开架势,带头大哥一挥手让自己的人都到岸上去,只有叶承欢还在角落里自斟自饮默默喝酒。
带头大哥道:“怎么打,要不要定个规矩?”
“当然。”小马哼了一声,冷不防一脚踹出去,结结实实的踹到那人肚子上,把他踹出一个踉跄,差点儿没栽倒。
那人怒道:“你敢偷袭我?”
小马不屑:“你猪脑子吧,打架还定规矩,是不是武侠片看多了。”
那人狂吼一声,抡拳便打,小马一偏脑袋,矮身就是一记勾拳,刚好又掏在那人肚子上,掏得他后背一拱。
紧接着,脸上又重重挨了一拳,身子一歪,一脑袋磕到池子边上,顿时脑袋肿起一块。
那人怒满胸膛,这次上来全然不顾什么打***起拳头雨点般猛砸,小马挡住一拳后,胸口也挨了一拳,也是一个踉跄。
那人趁势飞起一脚,把他踹了出去。小马四仰八叉的倒在水里,捂了捂胸口才站起来,用手抹了一把脸。
“龙头……”和胜昌的人作势就要帮忙。
小马伸手制止:“都给我站着别动,既然约好了就得按规矩办,别给咱们和胜昌丢脸。”
说罢,两人又扭打到了一起。
看得出来他们没什么门派,但都是绝对的街头实战派,像他们这种从底层混出来的老大都明白一个道理,街头打架靠的是什么,不是靠力量,也不是靠技巧,靠的是谁的心狠谁的手黑。
真正的街头战往往都是多人乱战,或是以少对多,谁也不会一招一式你来我往的较量,往往是谁敢玩命谁敢下死手谁就能赢。
眼看着两人都挨了不少拳脚,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嘴巴鼻子也见了红,可彼此的杀气却越烧往旺。
看来这场殴斗要是没人弄个重伤残疾是绝不会轻易收手的。
叶承欢眯着眼睛瞧着面前的打斗,一口喝干了杯中酒,再拿酒壶时里面已经空了。
他双眼微睁,觉得也差不多了,刚要站起身来,忽然不知从哪儿传来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老七,别打了!”
那个带头大哥听了这话,居然就像被人使了定身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对方的拳脚暴打过来。
小马才不管别的,杀红眼根本停不下来,一把揪住那人的头发,猛地把他的脑袋摁进水里,直到过了好半晌才把他揪出来,问了声:“服不服?”
那人一边被水呛得连连咳嗽,一边露出乖张的笑,“我服你妈个头!”
小马给了他两拳,又把他的脑袋按了下去。
可奇怪的是,那人自从听到那个女人的命令后竟始终不再出手,眼看连续几次摁到水里,身子也渐渐软了下去,不还手却也不服输。
叶承欢皱起眉头,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那人非死不可,再看燕京帮的那些人虽然人多势众,眼看着自己老大被打手心刺痒得厉害,却又不敢帮忙,心肝肺都快气炸了。
相反的是,和胜昌的人摩拳擦掌,站在边上大喊:“打死他,打死他……”
两帮人只是斗的一时之气,实在没必要闹出人命,叶承欢再也不能装看不见了,“小马,别打了。”
可小马已经杀红了眼,根本就没理会他的话,照样举拳往死里打。
叶承欢哗的一下从水里站起来,似乎是跨出一步,整个人在水中划出一道水线便到了跟前,他随手一推,小马便远远的飞了出去,栽在池边。
小马的脑子这才清醒好多,却又不理解叶承欢为什么要这么做:“欢哥,你……”
“我让你别打了!”叶承欢甩过一个阴沉的侧脸,同时一把揽住那人的身子。
小马长长吐出口浊气,点点头:“我听你的,不打了,不打了。”
叶承欢把那人放到池边:带着几分郁闷的道:“你特么也真够奇怪的,别人一句话你就不打了,说句话服个软你又不肯,你是不是想死?”
那人已被打得鼻青脸肿,兀自呵呵一笑:“江湖行走,这条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但旗子不能倒。”
听了这话,叶承欢轻轻一叹,暗骂这种人愚蠢的同时也不得不暗自赞叹这人是条汉子。
就在这时,又传来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叫那个喜欢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男人过来见我。”
光是说“男人”两个字时,自然没人会想到叶承欢身上,可说到“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男人”,在场的人都把绝大多数票投给了他。
叶承欢苦笑着摇了摇头,对小马说了声:“带上你的人散了吧。”
小马还没明白到底什么个情况,怎么自己的朋友居然一下倒在敌人一边,不甘心的道:“为什么?”
叶承欢看了他一眼:“小马,你是不是我朋友?”
“当然是。”
“可对方也是我朋友,你到底想让我帮哪边呢?”说完这句话,他再没多说一个字从池子里出来,踩着木屐呱唧呱唧的走开了。
这里只剩下两帮刚才还差点儿要拼命的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全都没了头绪。
大江户温泉自然不只只有一个温泉坑,而是一个温泉挨着一个温泉,彼此之间长着两米多高的树木和灌木,成为隔绝温泉坑的天然屏障。
而叶承欢要去的地方不远,就是隔壁的那个温泉坑。
事实上,等他呱唧呱唧的走到这个温泉边上时,偌大的一个温泉里只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全身上下只围着一件白色浴巾的女人!
那个女人正背对着他,青丝高挽,发髻插着一枚锥子,天鹅般高傲的脖颈,以及天鹅绒般嫩白的后背便跃然眼前。
她一手拿着木瓢,正把清凌凌的泉水一下下浇在自己身上,水声叮咚,好似弹琴一般。
叶承欢抱起胳膊,往池边一站,“你刚才叫我?”
“我有没有这个资格?”女人一边往身上浇水一边淡淡的道。
叶承欢点头:“有,当然有,你要是没这个资格,恐怕就没人有资格了。”
女人慢慢的把手里的木瓢扬起:“那么,我有没有资格请你帮我冲洗身体?”
“不是有资格,而是相当有资格。”叶承欢甩掉木屐,扑通一声踩入泉水慢慢来到女人背后,接过她手里的木瓢。
他舀起半瓢泉水慢慢的浇在女人身上,眼看着剔透的泉水顺着女人的脖颈一路滑下,忍不住吞了声口水。
女人还是没有回头,“你饿了?”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吞口水?”
“吞口水并不一定代表是饿了。”
“那还代表什么?”
“还代表我很想。”
“想什么?”
“想你。”
“想我什么?”
叶承欢嘴角一歪,知道她明知故问,他反倒不拐弯干净利落脆的道:“想试试你的体温。”
女人怔住了,虽然没有回头但照样看的清楚,她的脸连着脖子和后背都红了,原本羊脂玉一般的肤色霎时变成了胭脂红。
女人默然良久才道:“这话你该对别人说。”
“对谁说?”
“对谁说都好,但总之不要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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