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万眨眨眼睛,还没来及抽气,就见从上面垂下一条绳索。
他咽了咽喉咙,攀住绳索,本来也想学着魁首的样子,无奈实力不济啊。
来到里面,四下里黑漆漆一片,两人打开夜视仪,除了一座座巨大的储油罐外,好在并没看到有人活动的迹象。
潜伏到最高的一个油罐前,轻轻一捏,就捏掉一大块铁锈,叶承欢凝神思索了下,不难判断,这个炼油厂至少已经废弃了十年。
“你有信仰么?佣兵们很多人都有自己的信仰。”叶承欢一边观察着周围,一边漫不经心的小声问道。
“有。”有了刚才的警告,伊万可不敢大声说话。
“你相信有上帝吗?”
“是的,虽然我不是天主教徒,但基督教同样相信上帝存在。”
“上帝爱佣兵!”叶承欢说了声黑暗风暴的口头禅。
“是的,上帝爱佣兵。”伊万和他碰了碰拳头,随即就看他使个眼色,示意让他先上,看着面前锈得不成样子的铁梯,伊万心里有点儿犯嘀咕,早知道这样,他事先就该多去几次健身房,少吃点儿乳酪,把该死的肚腩搞下去,毕竟爬这样的梯子谁心里都会没底,说实话,他可不想成为黑暗风暴里第一个初次上战场就摔死的佣兵,从而在死后还变成别人的笑柄。
“别紧张,我会在下面接着你。”下面传来叶承欢鼓励的话语。
伊万擦了擦汗,把心一横,当着魁首的面,他可不能让人觉得自己是胆小鬼,哪怕真的会摔死。
两脚终于踏实的踩上罐顶,眼前一个人影飘忽,叶承欢已经轻轻松松的飘了上来。
伊万充满了惊讶,完全不知道他是怎么上来的,为什么会这么快!
等他们爬上了罐顶,伊万才发现魁首为什么会选择这个罐子,很显然,无论是观察敌情还是隐蔽自己,这里都是绝佳的选择。
他不是胆小鬼,只是任何人都会对自己不熟悉的领域产生恐惧感,这是真正的战场,他不是来打酱油的,不可能做到在符拉迪沃斯托克那次一样镇定和拉风。
“红魔,我们已经就位。”两个人披好了伪装斗篷,重新检查了一遍弹匣,叶承欢才对着无线电发讯息。
通话器里迟迟没有回音,叶承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又呼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回音。
“该死的!”他第一时间预感到事情要糟糕。
轰!
突然,黑暗里腾起一片火光,紧接着传来一声巨响。
叶承欢用夜视仪可以看到,东边的围墙被轰上了天,无数碎砖乱瓦四处飞射,感觉身下的油罐都狠狠的晃了晃,似乎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
叶承欢快把鼻子都气歪了,心里把红魔那帮鲁莽的混蛋骂了一千遍,本来说好的要悄悄的进来、打枪的不要,那帮亡命的混蛋居然耐不住寂寞,仗着火力强悍,居然明目张胆的干了起来,刚才还一个个在自己跟前装孙子,一转脸居然就把自己的话当成耳边风。
这一下无疑相当于在平静的湖面扔了块大石头。
原本安静的炼油厂里忽然躁动起来,随着一阵阵杂沓的脚步声,从各个厂房里冒出手持自动武器的士兵,由于突如其来的紧张,让他们一边大声喊叫着,一边无序的乱放空枪。
宁静的夜色顿时被枪炮声撕裂!
最拉风的莫过于沙暴,这家伙杀到眼红的时候,干脆脱了个光膀子,露出一身小山般的肌肉,用他最喜欢的方式架上了悍马车上的车载M60,摆在脚边的弹药箱里满满的都是弹链,子弹突突突像不要钱似的向厂子里的守兵狂泻过去。
不过这样干他似乎还是觉得不过瘾,干脆把M60从枪架上卸下,一只手端着枪,把弹链缠在右臂上,嘴里嚼着口香糖,一手开火,一手给自己续弹。
眼镜蛇跟他正好相反,他呆在隐蔽点,用狙击枪对厂子里的守兵逐一点名,和沙暴那样的绞肉机相比,狙击手总是特别吝惜自己的子弹,一颗子弹必须带走一条生命,霎时间,这片炼油厂变成了他的靶场。
就连蜜糖都不甘寂寞,她戴着墨镜,一边开车,一边用她的“芝加哥打字机”(汤姆逊微冲)对厂子里扫射,干这种事她总是喜欢亲力亲为,单手打枪,单手换弹匣,从不麻烦别人。
每打完一梭子总要舒服的尖叫几声,好似晒得滚烫的铁皮屋顶的小猫。
今晚注定是炼油厂那帮倒霉蛋的受难日,同时也是这几个魔鬼的狂欢日。
红魔说的没错,也许是这帮守兵太久没有摸过枪了,根本架不住这帮祖宗一顿横扫,只一个火力覆盖,炼油厂里便再也没了动静。
整个战斗结束的速度令人吃惊,等到枪炮声完全沉寂下来,红魔他们坐着悍马车大摇大摆的冲进满是硝烟的前门,不知道是哪个混蛋还嚣张的吹口哨庆祝。
就算叶承欢再怎么不悦,一切也都已经发生了,这些家伙就是为战斗而生的,要是他们的生命中没了战斗,就好像失去氧气一样,一分钟都活不下去。
远远的趴在罐顶看着消失在烟尘中的生命,伊万只来得及感叹一句:这就结束了。
听着红魔用无线电通讯器报出的战况,伊万此时才真正意识到,一切都结束了。
“红魔,你们带给了我什么?”叶承欢对着通话器说道。
“尸体。”红魔笃定的回答。
“我们是不是该下去了?”伊万以为可以大打一仗,没想到连发一炮的功夫都不到,一切就这么草草了事了。
“当然要下去,只不过不是现在。”
伊万不解。
“我们要等到敌人的援军赶到。在那之前,就一直在这里呆着。”
呆在这上面可不好受,冷风像小刀子似的刮脸,叶承欢倒是没什么,可伊万没过多久就有点儿打颤。
偷眼看到叶承欢镇定自若的样子,心里也不免发出疑问,难道他没有人类的思绪吗?
他掏出烟卷,把一支烟塞进嘴里,刚要点上就被叶承欢伸手夺去,“狙击手在出任务的时候不能抽烟,除非你想把自己变成敌人的靶子!”
伊万应该能想到这点的,可今天他第一次上战场,连脑子都不是自己的。
“实在忍不住的话就尝尝这个。”叶承欢明白伊万的感受,第一次上战场的人总是喜欢在战斗之后做各种事缓解一下自己,比如下面那几个奇葩,有的必须狠狠来次床上运动,有的喜欢大吃一顿,有的会大醉一场,像红魔那个混蛋的爱好则比较新奇,他在杀了人之后总要去教堂礼拜一下,或是按着圣经说自己是无辜的。
所以他可以理解伊万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想要抽烟。
他拿出一个棉纸包装的东西,整个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这是什么?”伊万接过来不知道是什么东东。
“口嚼烟草。”
“烟草还可以口嚼?”
“在美国早期扩荒时代,万宝路卷烟还没发明或只是女人化妆盒里的一个饰物的时候,驰骋在西部狂野的牛仔们抽烟一般是自制的卷烟或烟斗填塞烟丝点燃吸食,但牛仔们经常要风餐露宿,遇到狂风大雨一顶破旧的毡布帐篷生火取暖都非易事,如果要点燃极易受潮又易熄灭的烟丝就更加困难了。
于是有人就发明一种由烟丝压制成的烟块,需要时放入口中一块咀嚼,以替代食用烟草时需用火的不便,由于其简单实际,一时在整个西部形成风尚。
这种东西有点像口香糖,但由于含有烟草成分,有烟瘾的人嚼一嚼它就能获取尼古丁。由于在咀嚼它的时候不会产生二手烟,因此,口嚼香烟在公共场合不被禁止。
不过这种产品目前只有在瑞典可以合法买卖,在欧盟其它国家并不允许销售。
所以,这东西才是真正的牛仔装备。”叶承欢最后打趣道。
伊万放在嘴里嚼了嚼,只能拿这不冒烟的东西当口香糖,让僵硬的面部肌肉活动一下,虽然这东西的味道不敢恭维,但至少聊胜于无吧。
“为什么要加入黑暗风暴?”叶承欢问道。
这句话触动到了伊万敏感的神经,他的脸色有些难看:“当年我刚刚被间谍部门招募的时候,我以为自己是那个国家最有价值的人,做的是最有前途的工作。可是不久之后,我就发现自己错了,从事那样一份工作让我更容易接触到许多别人看不到的黑暗面。
什么是特工?特工就是要学会怎么去欺骗别人。
起初,我天真的以为,为了国家利益,我可以违背自己的良心和一个基督教徒的信仰去欺骗任何人。
我接受了上级部门一次又一次的任务,我游走在欧洲和亚洲各国,身份从商人到赌徒再到军火贩子,做过慈善家,也扮演过暴徒,在一次次的欺骗中,我为我的国家提供了一份份情报,虽然我不知道这些情报的价值有多少,但我坚信它们对国家利益是有用的。
可是在执行一次暗杀任务时,我偶然发现我被我暗杀的人居然是我上司的情敌,其实这个任务和国家利益根本没有任何关系,我被人当成了一件报复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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