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睡醒午觉,我坐在床上握着手机,老妈经过我的房间去阳台收衣服时问:“你这是还没睡醒?怎么坐着发呆呢?”
我看着手机黑漆漆的屏幕,“之前和卿逸说好,他一到杭州就给我打电话的,怎么到现在还没给我来电话?”
老妈笑得意味深长,“怎么才分开这么几个小时就开始想念人家啦?”
我眉头一蹙,“没跟你开玩笑,我说正经的,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我现在心里莫名其妙的发慌。”
老妈收敛笑容,“那你打过去看看。”
我咽了咽唾沫,“还是算了吧,可能他忙把这事给忘了,晚上的时候应该能打来。”
我掀开被子去客厅里喝水,叉着腰端起玻璃杯仰头豪饮,喝足喝饱我放下杯子转头去看电视,是一部很无聊的电视剧,顺手拿过遥控器换了个台,播的是新闻,我站在电视机前就不走了。老妈抱着一堆衣服经过客厅,“这孩子怎么站那么近,快离电视远点。”
我站在原地挪不动脚,电视里播着今天上午一架从我省飞往杭州的客机发生坠毁,我看着那一串编号,说熟悉倒不是很熟悉,却是清晰地印刻在脑海里。今天上午,和卿逸一起等飞机时,我百无聊赖地拿着他的机票看了一遍又一遍,念了一遍又一遍,连上面的广告都清晰记得。现在电视上出现的编号就是我今早看到的那一串,也就是卿逸乘坐的那一趟航班。
老妈见我脸色不对,放下手中的衣服走了过来,“你这孩子怎么了?脸色怎么一下子变得那么差?”
我用颤抖的手拉着她,“妈,这,这,不可能,怎么可能!”
老妈被我的表情吓住了,她搂着我的背,轻柔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有温热的液体滴在手臂上,继而滑下滴落,溅落在地面时溅起的小小泪花凉凉地飞溅在我脚背上,视野模糊不清,电视上已经进入到下一段新闻,手臂上的泪水只增不减,湿了一片。
老妈吓坏了,紧张地问:“怎么了?你说话,怎么了?”
我抽噎着说不清楚话,只知道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不可能”这三个字,我不相信卿逸会死,他还那么年轻,他还在等着我的答复,他还在等着我欠他更多更多。老妈将我搂入怀中,她轻柔地拍着我的背,柔声哄着,“乖,慢慢说,乖。”
我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襟,此时,我就像一汪泉眼,泪水无止境地流,一直流。
老爸从厨房里走了出来,他用围裙擦着手,说:“这是怎么了?”老妈摇摇头示意他别多说话。
心中的世界瞬间坍塌,灰烬弥漫尘埃落定时放眼望去只见无边无际的断壁残垣,找不到一丝曾经的痕迹,残破的墙体摇摇欲坠,大地微微颤动,发出悲咽的呜鸣,哀恸满城。
脑子里一片混乱,强迫着自己要保持清醒,却一切只是徒劳,像悬浮于天际的城找不到支点,虚浮晕眩。
老妈轻柔地拍着我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我睡觉一般,我渐渐平静下来,伏在她的胸前微微喘息着。
我紧紧抓着她的衣服,小小抽噎着,“刚,刚才,电视里播的那条新闻,飞,飞机坠毁了。”喉咙一紧,又有眼泪溢出眼眶,我全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好不容易又重新平静下来,接着说:“卿,卿逸,在那架飞机上。”
老妈拍着我后背的手一顿,我听到她的声音有些颤,“你会不会是记错了?”
我闭着眼靠在她胸前,“不会,我记得很清楚,我宁愿是我记错了。”
她在我耳边碎碎念,“不可能,卿逸那孩子不会有事的,你快给他打电话试试。”
仿佛被戳到了痛点,我向后一退,离开她的怀抱,摇着头眼泪又夺眶而出,我嘶吼着,“不要!不要打!我不要听!”
老妈拉着我的手臂,说:“还是确认一下吧。”
我甩开她的手,“我不要,卿逸肯定没事的,他一定没事的,他没事的,没事的。”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我踉跄退了几步,轻声喃喃。
老妈拿起电话,开始拨号码,“我给他妈妈打电话看看。”
我惊恐地看着她,捂上耳朵冲回卧室,关上门,嘶吼着,“我不听!我不听!”
我蜷缩在墙角,捂着耳朵,低声念着,“我不要听,不要听,卿逸会没事的,没事的。”
老妈他们在外面敲门,我将耳朵捂得严严实实,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敲了好一会终于安静下来,我放下手抱着膝盖,将脸埋入膝盖之间,眼泪又不受控制,温湿的泪水顺着腿流下,只觉得全身虚脱。
熟悉的手机铃声在房间里响起,我蜷在墙角不去理会,铃声响了很久才停下,不一会又响起来。
“接电话!”老妈在外头将门敲得山响。
我几乎是用爬的,爬上床拿过手机,看向屏幕,上面显示,卿逸。
心头一震,我拇指轻颤着摁下接听键,将手机凑近耳朵,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楠楠,我没事,我没上飞机……”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楚,我捂着嘴呜咽着,只要能听到他的声音就好,只要知道他还好就行,我肆无忌惮地对着电话哭,“卿逸,卿逸,卿逸,我想见你,我想见你……”
卿逸柔声哄着我,“好,我马上过去,你等一会,就一会。”
我抹着眼泪点点头,“你快来,我有话要跟你说。”
挂了电话,我蜷在角落里抹干净眼泪,摇摇晃晃站起身,打开房门,老妈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她心疼地拍着我的背,“你这孩子什么都不搞清楚就哭成这样,来,老妈看看,眼睛都哭肿了。”她微凉的手指抚着我红肿的眼睛,我牵起嘴角笑,埋入她的怀中,老妈搂着我念叨,“一早卿逸临时有急事就没上飞机,他一时太忙忘了打电话告诉你,没想到会有这种事,我就说卿逸那孩子福大命大,看我们家楠楠都哭成什么样了。”
我侧头看窗外的太阳,那耀眼的光芒刺得眼睛生疼,想要流眼泪却早已干涸。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老妈削水果,她将苹果削成小块放在印有花纹的碟子里,我拿着牙签将那些小巧的水果丁塞入口中。
不知道她削了几个苹果,只知道我一直在吃,不停地吃,我看了看手机,距离卿逸挂电话已经过去半个小时了。我微微蹙起眉,莫名的感觉侵袭上心头,经过刚才的一阵折腾,我什么都不敢说,只是一直机械地吃着老妈削好的水果。老妈低头认真地削着,我却看到她渐渐蹙起的眉,我手一抖,一块苹果掉在地上,我弯腰去捡,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老妈放下水果刀起身去接。我将那块苹果扔进垃圾桶,起身时看见老妈苍白的脸。
心蓦然下沉,沉入万里深海,绝望没顶,冰寒刺骨。
老妈缓缓挂了电话,她垂下眼,继而又看向我,说:“刚才卿逸遇到了车祸。”她抽咽眼泪滚了下来,“当场死亡。”
窗外的光芒大盛,吞没一切,就像蓦然膨胀的太阳将整个太阳系吞没,世界在一片白光中寂静消失,只剩一片虚无,没有你没有我,分不清是谁,空寂的宇宙没有声响宁寂旋转,意识消散于全宇宙的各个角落,被不知来自于何处的引力拉扯着,坠入不知是谁的轨道,闭上眼,再也找不到你。
那是一场很悲戚的车祸,没有伤者只有亡者,唯一一名死者,卿逸。
在城区与郊区的交界处,一辆超载的货车发生侧翻,满载着煤炭的货车压上一旁的轿车,黝黑的煤将轿车完全堙没,巨大的压力将轿车完全压扁。没有飞溅的血滴,只有从煤堆低下缓缓流出的暗红色血痕,蜿蜒着渗入平整的柏油路面。
我没有去参加葬礼,听说殡仪馆的遗体化妆师也无法将他的尸体修复,那么俊逸的他怎么能以这种破碎的形式向世界告别呢?他只有二十八岁,他曾经是学校帅哥榜上的第一,他是众多女生心中的钻石王老五,他是我决定相守的人。
很多时候我都在想,如果那天是我去看他,如果我不说想见他,他是不是还能依旧对我微笑?他是否还能听到我想对他说的那句话?那天,他说让我等一会,我等了又等,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而这一次,我穷尽一生都再也等不到他,他没失信,他一直都在来的路上。
我第一次尝到了崩溃的滋味,从老妈告诉我消息的那一刻起,我的所有意识消匿,放空,脑子里一遍一遍回放着过去的种种。
等我回过神来已经是一个星期以后,这个星期我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学校那边找了人帮我替课。老妈寸步不离地守在我身边,我这二十多年没经历过太多的曲折,她怕我想不开。
我不知道有多长时间没有合眼,只知道某一天的深夜,我坐在书桌前,月光正好能爬上我蜷起的膝盖,我低下脑袋侧着头,看着那抹银色残缺的月亮。回过头,看见在我床上睡着的老妈,地面泛起的莹莹光芒将她眼角的细纹映得模糊深刻。
望着落于手掌上的月光,我缓缓握紧拳头,失去的再也不可能找回,唯有握紧手中的。
我起身,走过床前时,老妈猛然惊醒,她拽住我的手腕,神色慌张,“楠楠,你要去哪?”
我帮她掖好被子,从衣柜里拿出新的被子和枕头,说:“我不去哪,你接着睡,这几天辛苦你们了,好好休息,我去客房里睡。”
老妈坐起身看着我走出卧室,我来到客房将被子和枕头放好,穿着衣服就钻入被窝,闭上眼,又见到卿逸和缓温柔的笑,一滴眼泪偷偷从眼角滑下,我沉沉坠入梦乡。依稀间感觉到有人到门口张望了一会,见我沉沉睡去,轻叹一声离开。作者的话:
终于写到卿逸的死,写的时候我哭了,不知道看书的你们有没有?我打算在这几天就完结,以后的文可能不会在红薯上发了,喜欢我的文可以加我的QQ,上面有链接,在这里谢谢一直以来支持我的风蓝,谢谢~
(https://www.biquya.cc/id17661/9367265.html)
1秒记住追书网网:www.biquya.cc。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ya.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