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苦短，两人才作交颈鸳鸯并头眠，不多时渐觉天光大亮，阳光已经落在床帐上，耀眼生花，更兼檐外鹊鸣不绝，最后还要添上朱砂小心翼翼的进来请二位醒，道是：“听说钦差卫大人昨夜便已经到了姑苏，慕容家主的意思是要即刻赶回去，何五爷是想请慕容家主再来为将军诊脉，千方百计留住了，着婢子们来请两位更衣。”
终于睡不成。
林慧容抱着脑袋想掩耳盗铃，但是终不及赵昊元坦然，他起身更衣，又来推她笑道：“慕容家主今次又救了将军一命，纵然将军体弱不支，也该出去亲自道个谢才是。”
体弱不支……要论起林慧容眼前的身体状况，剧毒深侵脏腑自然算是一桩，可是昨夜那般折腾，实在也不能说是余毒未清，体力尤虚。
林慧容惭愧无地，连耳根脖颈都要红透了，赵昊元原本还要嘲笑，见她这般模样，不觉情动，搂过来亲昵了一番，又复亲自为她更衣。
可怜林慧容既不能拒绝赵昊元的亲密，又不能坦然享受，再想到慕容夜，一颗心焦灼如在热釜上煎熬。
赵昊元亲自为她选了一件男子式样的天青色织锦团花圆领衫，林慧容虽然在军中也常作男儿打扮，平素见客还是被朱砂青黛一干人逼着规规矩矩的按本朝流行的贵妇模样打扮，今日赵右相有兴趣为她做这些琐事，哪有推却的道理？只得默默消受了。
好在赵右相无所不能，为她挑的这件衣服极显其肤色皎洁如羊脂美玉，更无需再多妆饰——也因此较往常省了一多半的梳洗时间。
林慧容想到朱砂来报时说钦差卫大人已到，知道慕容夜必然心急如焚，宁肯将腆颜出去从速相见一次，也好让他放心。
岂知事有凑巧，赵昊元携了林慧容到前院待客的花厅时，守在阶下的几名侍从看见林慧容，眼睛都直了。更有一个机灵的，悄然趋近，才要禀报什么。正好何穷听到消息，出来相迎，见着林慧容，脸色古怪，道：“将军……”
他只说了两个字，竟然无以措词。
林慧容也觉得奇怪，当下顾不得那侍从要说什么，先向何穷道：“五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吩咐您老立即转身请回可好？何穷心中默默流泪。
赵昊元瞧出古怪来，他还未开口问，慕容夜已经踱出来，立在何穷身畔——赵昊元与林慧容立即明白，为什么何穷的表如此古怪，而那个侍从到底要说什么。
这事情其实也不复杂，慕容夜原本只是来林府商议大事的，若不是遇着林慧容中毒一事，早已经返回姑苏。如今客居林府这几日，何穷自然事事都安排的极妥贴。
也因此慕容夜身上的衣裳也是比照着林府的主子的份例裁制的，衣料绣娘都是林府产业里最好的那一批，居然是件与林慧容一模一样的圆领衫，天青色织锦，团花暗纹，半点不差。
这种巧合按理说绝对不可能发生，林慧容的四时衣衫全是何穷安排的，这圆领衫并非今年新制，只不知是前年还是大前年的衣裳，只是林慧容从来没有穿过。至于慕容夜的衣服当然也不是新裁，只怕是谁弄混了。
这时节不兴什么情侣衫，赵昊元只是微愕，立即笑将林慧容推过去，道：“好巧，老五看这俩像不像双生的兄弟两个？”
何穷连忙岔开话题，好在林慧容最近颇有长进，行为举止符合其身份。慕容夜等她这么久，主要也是奇怪昨天还余毒未清昏迷的她，到底是怎么好的这么快，如今见着她的气色，又复搭了脉，竟然半点也瞧不出中毒的迹象。
林慧容并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奇事，慕容夜亦诊断不出这种远超他医学水平的非自然难题，亦不好多说，只含糊问道：“将军的脉象平和，余毒已清，恭喜。”
他脸色平静，完全也瞧不出喜从何来，林慧容心虚，还道是她自己纵情过度被他诊出端倪，客气感谢了几句，便称病告退。
她一走，慕容夜就请赵昊元二人摒退左右，道：“实不相瞒，凤凰将军痊愈，并非在下的本事，只怕是有人给了她解药——而且在下猜想，令她中毒之人与解毒之人，只怕还在贵府中。”
何穷挑眉望着他，又看看赵昊元，默然不语。赵昊元心中知道怕是与陈灵芝脱不了干系，他不动声色道：“何以见得？”
慕容夜叹道：“右相瞧瞧那位便知道，这等霸道的□□，若无对症的解药，应该是什么状态——其实若说是解毒，也不太对。这等剧毒就算有解药，也曾对身体危害极大，而——”他似乎一时想不起林慧容的名字，犹豫了一刹才道，“……凤凰将军的脉象与气色，完全是没有中毒的迹象。”
这件事情实在是羚羊挂解无迹可寻，三人也讨论不出什么，慕容夜也就及时换了话题，问道：“右相，五爷，在下见林府中守卫空虚，可是发生了什么变故？如需慕容府援手……”
赵昊元与何穷对望一眼，心下皆了然——也就是慕容夜，心里还记挂着林慧容的安危，所以才冒昧问及此事——换了旁人，别说林府守卫空虚，就算是林府在他面前拆成瓦砾，只怕也是云淡风轻一笑置之。
他两人当然也不需要再问慕容夜是怎么发现的，依着慕容家主的慧眼，只怕一早已经警觉林府的变化——李璨此次返回帝都，赵昊元命他带走所有的人手，在外人看来，林府依旧繁华，可惜撞见慕容家主这样的人物，林府防卫体系简直破绽百出。
只是慕容夜不管是出于亲戚情份相帮，还是顾念林慧容，慕容府现今正是危难之际，谁会忍心让他心有旁鹜？赵昊元立即笑道：“昊元深感盛情，原拟等将军身体大好了，就举家搬迁到讲武堂去，免除她的后顾之忧。”
慕容夜蹙眉不语，半晌才深深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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