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羽华回讲武堂便交代诸人各项琐事，称自己去寻访旧友，需得外出六七天。众人不疑有他，个个皆保证一定会加紧训练，绝不会宽纵这帮猴崽子们，其热情高涨之态，倒把满腹惆怅的吴羽华惹得笑了。
他交代完一切，又手书一封，着人明天报给林慧容，自己单骑出了讲武堂。
作为凤凰将军麾下最有名的战斗力，非止一派势力着人跟踪了他此行全程，只是全都诧异看似洁身自好的吴羽华，此次的目的地，居然只是苏杭两地的青楼妓馆！哪里是寻访旧友，分明是寻欢作乐——只是他这口味也太奇怪了些，从最高端的惘然阁到最低级的飘香院，从名动苏杭的头牌花魁到无人问津的过气老妓，或一掷千金只为隔帘听清歌一曲，或彻夜不眠唯与佳人手谈十余局，或聚众纵酒，或默默留宿，似乎把过去几年没逛的窑子没做过的事，全都集中在这几天里全玩了一遍。
没人在这中间能找到规律，因为他甚至还在两家有名的小倌里停留过极久，其中还有一名貌美如花的小倌甚至虚弱的一整天下不了床，有人向其打听这位神秘的客人，那小倌的表情含羞带怯，如梦似幻，评语唯有八个字，“勇猛柔情，生平仅见。”
总之，吴羽华难得外出七天，做为一个出手阔绰脾气温和外形俊朗的优质客人，赢得了苏杭两地妓倌一致好评。
至于跟踪他的人们，后来将此行他所接触过的所有人都调查了一遍，伺候他留宿那几夜的，甚至被重点监视了很久，皆一无所获。
吴羽华似乎心满意足，坦然返程。没有人知道他这般大张旗鼓的逛窑子，只是为了让一些特定的人，能够看到他和他所携带的仙鹤衔灵芝的印记。
——当年凤凰将军所创冥翼，负责消息传递，情报收集的那一支，便是以仙鹤衔灵芝为印记。有时候她不方便出入青楼，经常扮作吴羽华的形貌。
这些特定的人，或者是青楼里扫地的杂役，或者是妓馆外卖茶的老妪，又或者是为小倌治伤的黑心郎中，还有可能是早起倒夜香的哑巴壮汉，看似全无关联，实则其中不知多少已经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个人了。
吴羽华闲逛的七天只是把这个因为凤凰将军换了个芯子而停滞多年的庞大机构重新启动，消息以苏杭为核心向外扩散，一个月后，已经传遍大江南北，“尊主归来！一切如故！”
这些曾经服务于凤凰将军的人们，其实并不知道凤凰将军才是他们真正的主人。而作为一个成熟的情报机构，在朝野建立网络的方式基本上是单线联系，甚至是单向联系，不仅有极为严苛的组织纪律，还有精密的管控方式，以及独特的消息筛选、过滤、传递体系。
吴羽华当年被莎拉公主视作心腹，也只知皮毛，彼时便已对建立这个体系的核心人物暗生畏惧，后来知道这个核心人物居然是那个极度讨嫌的秦南星，差点没有失手宰了他。
——隔了这么多年，吴羽华与秦南星的相处方式依然是一言不合，立即武力镇压，因为他也不知道这只妖孽到底还有多大能量，哪天能装作无意间消灭了他，定是一件胜造七级浮屠的大善事。
林慧容并不知道这些，不然她也不知屡次愁自己无知无觉无目无耳。不过吴羽华也很想知道，她若知道解决自己难题的关键就在自己身边，该会如何对待秦南星？
吴羽华才踏入杭州境内，便听说陈王李璨后天便要返回长安的消息。论理他身为臣属，主家重要人物远行，应该前去送礼拜辞，可他实在不想去。
他自己也不明白是花天酒地之后的愧疚心理，还是对陈王莫名其妙的畏惧，可惜他才能犹豫多久？半日路程便到杭州城，没去讲武堂就被秦南星派来的人截了个正着。
吴羽华知道陈灵芝这几天怕还隐身在秦南星处，惹这位祖宗实在不明智，因此木着一张脸便跟来人回了林府。
他是熟客，纵然没有准备拜帖也无人理会，只说将军在接待慕容家的人，秦十爷此刻精神倒还好，可以见他。吴羽华想到走时秦南星那般半死不活的状态，不由得莞尔一笑。
果然见着秦南星，发现他这几天估计倍受煎熬，两目无神，眼窝深青，形容枯槁，哪里精神还好了？分明已经脚踩鬼门关。
“吴……”秦南星才起了个头，便又一阵狂咳。唬得下人连忙拿水拿药伺候，折腾半晌。
吴羽华好歹也是杏林高手教出来的得意门生，纵不擅长医术，眼力总还是有的。此刻仔细观察，感觉他似乎真是病入膏肓的模样，只怕是这几天被那个小魔头折腾的够呛，劝慰之言不免掺杂了三分诚恳。
秦南星摒退左右，边咳边道：“……不……不中用……不能……凑合活着，死……也就死了……”
因为秦十郎沉疴难起，他屋中的仆役近来多了两倍不止，此刻从家鱼贯而出，倒还有人模模糊糊听到吴羽华叹道：“你死了，我可怎么办……”
自此后遂有秦、吴二人暧昧之谣不提，其实吴羽华只是想到莎拉公主那个小魔星，秦南星若眼一闭走了，只怕他要担负双倍的压榨，所以有此叹，他哪想到有人会多想？
秦南星一朵苦笑还未完全绽放，突然听到极远处仿佛有人惊声尖叫，接着便是外敌入侵的金锣呛然作响，越来越急。
此刻才当申初刻，清天白日的，竟然有人敢袭击凤凰将军府邸吗？吴羽华骇然动容，他才要振衣而起，已经看到秦南星微不可觉的向他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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