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容见赵昊元依然合了眼睛装睡，她以为赵昊元还是因为突然冒出来的女儿陈灵芝的事情生气，含笑就着赵昊元的软榻坐了，将桌上陈灵芝正写的字纸拿来看。
赵昊元似乎对陈灵芝极为用心，她描红范帖都是赵昊元的笔迹，林慧容略瞧了一眼，笑道：“你父亲这也太省事了，这是想到何处写到何处么？也不管个难易深浅？”
陈灵芝含笑解释道：“灵芝又不是不识字，只不过写的难看罢了，父亲帮我写范帖当然是从难处写起。”
林慧容当年也因为写字过烂，也似这般从描红练起——论起来，她写字的师父还是当世书画大家陈王李璨，虽然她的字如今也不过是勉强能赞一句不错，距离好看尚有十万八千里远，更别说可称书法了。
她回忆当时李璨为她写的范帖，或长篇歌赋或乐府诗辞，虽然不是三字经，也没有似赵昊元这般零散，似乎想起什么字便写什么字，因此笑道：“你父亲身体不好，别让他在这儿吹风，再则耽误了你，要用功也不急于此刻。倒是你跑一趟，帮娘请你爹过来，大人们有正事要商量。”
陈灵芝当然不愿意，娇嗔复哀怨缠了半晌，只说爹爹太凶，父亲既和气又会讲故事，她才不要去见爹爹。
林慧容只是怕她写字太久伤了眼睛，支她出去跑跑，哪里有什么正事要商量，因此向左右笑道：“这孩子也太粘人了些，我似她这么大时，能逃开大人管辖一秒也是好的，不玩个天昏地暗才不回家。”
在场众人皆不敢说话，而林慧容此时才发现，何穷自打进来，便一直垂手立在旁边，摆足侍夫应有的卑微姿态。
陈灵芝嗔道：“才没有，灵芝就是喜欢父亲。便是要玩，也要父亲陪我。”
林慧容回忆起昨天赵昊元才见陈灵芝那一幕，心中泛起点异样的感觉，立即又觉得自己思维过于发散，也不理会陈灵芝痴缠，吩咐左右先将赵昊元挪进去，又含笑向何穷道：“劳烦五爷亲自跑一趟，请秦十爷带陈大小姐去讲武堂，与刘秀、白小乐一同学习，每逢休沐日，有秦十爷陪同才许回家。”
陈灵芝俏脸上写满一百万个不愿意，扭头便哀求赵昊元。后者实在装不得睡，眼睛半睁半合，问道：“你们……闹什么呢。”
林慧容装作没有听见赵昊元问话，端足了大将军的派头，微笑着摸了摸陈灵芝的脑门道：“明日起娘亲每天都要到讲武堂，你不想跟娘一样做个人见人爱的大将军么？”
陈灵芝毫不客气的放声大笑，“娘，你以为我才三岁么？而且，什么叫做人见人爱的大将军，你吹牛都不带打草稿的！”
林慧容捧了她的小脸，笑嘻嘻的令她望定自己双眸，朗声道：“好女儿志在四方，你若不想做凤凰将军的女儿，也可以乖乖在家做秦十郎的女儿，等我去帮你多请几位师父，好生学习琴棋书画绣花烹饪下毒管家理财勾心斗角各门技艺。”
赵昊元不知道在发什么呆，似乎根本没有听到林慧容在讲什么，最有资格陪笑的何穷默然恍若未闻，院里仆婢侍卫快超过二十口人，竟然鸦雀无声。
其实这画面好看至极，明艳动人的大美人捧着温柔娇媚小美人的俏脸，偏两人眉眼之间有九成九相似，只不过陈灵芝眉眼还未长开，稚气尤存，仿佛才吐胭脂颜色的牡丹花苞，而林慧容已经是花开时节动京城的真国色——这么搁在一处瞧，谁敢说陈灵芝与林慧容毫无血缘关系？
陈灵芝可没那么温顺任林慧容摆布，可是莫论武功高低，单说凤凰将军那天生神力，她都没有遁逃的法门，挣扎一下便放弃了，抱怨道：“娘，下毒什么的不该在这些科目里面吧？”
林慧容好生认真的道：“怎么不该在？宅斗宫斗都用的着。”
她说的快了些，陈灵芝还没有反应过来宅斗、宫斗到底是什么，才要抱怨，林慧容美丽的容颜已经绽放着妖婆一般的诡异笑容，悄声扔了颗天雷给她，“依着你那缺德亲爹曾经与皇帝的亲密关系，再加上圣父皇太后对皇帝断袖深恶痛觉的态度，只要你是我女儿的消息传出，恐怕立即就有旨意召你入宫。”
陈灵芝生生打了个寒战，垂眸将冰寒刺骨的光芒尽数遮掩，声音还是可以伪装的，“不！可！能！”
林慧容凑的更近一点，轻声道：“也对，凤凰将军的女儿，应该算是皇帝的庶侄女，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也算乱伦哪——不过皇帝的儿女都还小，他不将你弄进宫去以示对你父王、爹爹和娘亲的信任也说不过去，至于圣父皇太后么，他痛恨你爹勾引皇帝，恐怕更要把你弄进宫去以消心头之恨。”
院内仆役，凡在近处能听到凤凰将军这几句话的人，皆心中暗忖她这教育方式也太彪悍了点，恫吓威胁兼而有之，只是为了让女儿去讲武堂跟一帮男人共同练武艺。
陈灵芝似乎又要哭，声音细如蚊蚋，“娘，你骗人……”
林慧容含笑放手，叹道：“骗你有糖吃么？好好想想——想不明白的话，就让你爹爹或者是父亲给你说道说道。还有，练习写字这些细枝末节，以后就不要劳烦你父亲了……五爷现在帮我去请十爷吧。”
何穷答应了一声，面无表情深深瞥了陈灵芝一眼，带人离开。
林慧容环顾左右，命人将赵昊元抬进屋去，亲自抱他到床上去，又问候腿伤如何，又亲自抚他额头试了温度，安慰半晌，才转身退出来。陈灵芝一直默默蹲在赵昊元床头发呆，她也不再理会，出门路过院中书桌时，她还顺手将赵昊元为她写的那两页范帖卷走。
倒是她回来和李璨复述当时情况，又见着那两页范帖，似乎猜知了一点真相，“将军这是吃自己女儿和夫君的醋么？”
林慧容表情严肃，嗤之以鼻，认真道：“殿下别理会那些杂事，先来帮我做个拼字游戏……这两页纸里的字都似曾相识，你猜昊元写的会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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