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南星不敢看林慧容，只是慢慢将衣袖从她手中拽出来，声音似有微颤，“我什么也不想说。”
林慧容算来识他也有好几年，不过真正熟悉还要从皇帝赐婚，秦南星向林慧容自陈身属冥翼，潜伏皇帝身边只是奉军令而已。认真论起来，他与慕容昼堪可并称妖孽，只是慕容昼占一个妖字，秦南星却绝对是孽障，多少令人哭不得笑不得匪夷所思的事件，他都能坦然作之——对，就是作孽的“作”啊。
唯独今日，他似有百千重心事，默然退下，再无神采飞扬之态。
林慧容目送他离去，心中百味杂陈，犹豫刹那，终于一跃而起，当然是去寻李璨。
陈王殿下今日难得晏起，林慧容送完卓岩，又与秦南星、陈灵芝那么小小一场纠葛之后归来，内室里依旧帐幔低垂，林慧容悄然驻足于帘外，侧耳听他鼻息细细，烦躁不堪的心海竟然渐渐平静。
“有心事？”李璨似有所觉，声音慵懒低沉。
“有，这都巳末辰初刻了，陈王殿下兀自高卧不起，本将军怕人笑话啊。”林慧容揭起锦帐，见李璨睡眼朦胧，心中说不出的欢喜。她这是见客归来，锦衣华裳，妆饰齐整，不便亲昵，因此含笑在床沿上坐了。
“笑话什么？”李璨微笑合了眼，悄悄捉了她的手，“是打算笑本王殚精竭智，为家为国么？”
林慧容突然不能正视“殚精竭智”这四个字了，陡然面红耳赤，忙道：“殿下珍重身体，卑将告退。”
李璨无声畅笑，缓缓坐起身，道：“将军这是含羞带怯，脱战而逃么？”
林慧容见他未着寝衣，还是三更天时沐浴后的模样，昨宵种种皆如在目前，连耳根也红透了，忙道：“岂敢，临阵逃脱那是砍头的重罪，再则有殿下督战，不敢逃亦不能逃，唯有应战而已。”
两人互嘲互笑，甜蜜到了十二万分，李璨始终不再问她有心事的话茬，林慧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结果没多久就被李璨诈回红绡帐里，纠缠间褪一半罗裳卸一半心防，重做一回欢喜鸳鸯。
于是梳洗妆饰过的凤凰将军最后觅回理智时已然云髻半偏，香汗淋漓，倚在枕上羞愤难掩，简直恨不能时光倒转的法力，重回未识未见李璨之初。
李璨见她始终不提因何惆怅，含笑挨着她躺好，问道：“璨有一事不明，请将军赐教。”
“哦？”林慧容不敢看他，身上衣裳沉重束手缚脚，天然便是枷锁，她连手指头也不想动，能答应一声，已经耗尽力气。
“将军满面忧愁，如此顺从任璨推倒，想来定有烦难，为何不说呢？”李璨含笑问道。
林慧容深深叹息，她身边的婢女侍卫几乎都是李璨安排的，她也知道今晨之事必然瞒不过李璨，早点来主动招供，总比侍卫告诉李璨强。
既然陈王殿下发善心问起，她当然要如实告知——突然多了个十来岁的女儿，就算是疑似，也是件够让人惊心动魄的大事。
哪知李璨听罢，不动声色亲了亲她的唇，问道：“将军怎么看呢？”
林慧容早先心乱如麻，实在没什么有贡献意义的想法，此刻灵台清明，立即便有决断，“我虽不知道前尘往事，可是怀胎生育这种事，历时十月，不可能瞒过所有人，我想找找当年旧人核实，应该不难。”
她想了想，又道：“如果此事是真，那么为什么派秦南星潜伏于朝而不怕他叛变的原因，也就弄清楚了。”
因为有共同的骨血，所以秦南星死心塌地，万死亦不悔。
李璨不作评价，又问道：“倘若属实，将军打算怎么办？”
林慧容苦笑，半晌才道：“正确的答案，应该是彻底弄清楚此事，决定是否相信秦十爷，以及规划好如何使用秦十爷——‘她’怎么会轻易与闲人有纠葛？秦十爷手里恐怕还有不少我不知道的东西呢。至于陈灵芝么，当然要好生娇养，疼之爱之，以制衡秦十爷——再过几年，还可以与高门子弟联姻，多好。”
李璨知道她还有下文，伸臂将她搂进怀中，笑问，“善哉，这是凤凰将军应该能想到的，那么你的答案呢？”
“突然多个女儿，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林慧容反将李璨扑倒，捧着他的脸颊笑问，“只是……不种树就能摘到果子吃，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尤其又和咱们那位秦十爷有关。”
李璨忍不住要提醒她，“将军擅长生而不管，又不是头一起。”
这话可真戳中林慧容的心窝子，前有宝宝生而别离数载，现有糖糖被唐笑拐带杳无音讯，她想到就觉得心痛难挨，笑容比黄连还苦，“想来是老天见我愚蠢糊涂，惩罚我这个不配做娘的家伙吧。”
李璨见她衣衫不整骑跨在自己身上，似乎已经没了亲昵的兴致，抬手轻轻抚摸她平坦的小腹，悄声问道：“这么一算，将军已经五个儿女了啊。”
林慧容近来迭遭惊吓，完全没留意身体有什么变化，被他这么一提醒，只差没有吓掉三魂六魄，“……不会吧……”
李璨认真道：“本王如此努力，理应有结果才是。”
林慧容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还要确认道：“殿下这是怕我撒谎被人揭穿，要帮我描补么？”她以为李璨是知道自己伪称有孕的事情诱哄赵昊元，是以有此一问。
哪知李璨颇觉意外，“什么撒谎？将军骗了谁？”
林慧容苦笑，当然她也不会傻到将赵昊元的心思直接告诉李璨，至于前日李璨情动之际为何要提到她腹中未必存在的孩子姓赵，她不想深究，亦不能深究，因此略一犹豫，就随意扯了个理由。
李璨笑道：“当然不是——我是怕北边战事明春吃紧，提前帮将军预定个产育的名头。使将军能专心运作讲武堂的事情，更能借机招揽奇人异士，数载之后天下闻名，万众归心，再去打仗必然百战百胜。”
原来李璨是担心凤凰将军远离军队已久，倘若皇帝真要征召她，仅凭余威治军，只怕未必有多少胜算，若能借怀孕生育的理由安心待在江南积累属于她的军事力量，未来什么时候都可安心放她去履行将军的职责。
她若不能为国为民血战，如何当得起“凤凰将军”四字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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