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昼嗤之以鼻，但是看到李瑛望向林慧容惊骇难掩的眼神，似乎又觉得自己疏忽了什么。
场中的戏子在李瑛准备夺路而逃时已经静止不动，此刻见场面安静，才又继续。那名少年将军似乎从未听过有什么高手叫普渡，面露疑惑，问道：“有如此高手，何不直接对他下手？”
皇帝冷笑道：“南宫世家也有朕想要的人，一箭双雕，也不枉朕兴师动众，又劳你大驾一番。”
少年将军虽满面惊疑，口中却称惶恐。
慕容昼这才听明白，原来皇帝的心腹大患，并不是所谓的“南宫”世家！那么——他将视线挪向李璨，后者似有所觉，望向他轻笑道：“这出戏可还好看？”
若论皇帝的心腹大患，他慕容昼不过是少年时因为误会而谋害过皇帝，怎么能与李璨相比？这厮怎地成为鬼岛之主，多年来韬光养晦，笼络以凤凰将军为名的政策集团，隐然已有威胁帝位之势，他才真正是皇帝心口一根利刺！
慕容昼苦笑道：“妙极——昼心中还有更多困惑，想来看完今日这场好戏，都能一一开解了。”
李璨含笑望向林慧容，漫应道：“那是自然。”
林慧容正自皱眉，见他看自己，亦柔声道：“本将军目前倒还听的明白，暂时不用殿下解说。”
这三人轻声对答，李瑛却专注于场上戏子表演——李璨神通广大，这出戏演的正是皇帝安排他此次下江南时的情景，虽然人物名称略有修改，台词亦非原话，大意却是不错。李瑛越听越觉得寒意透骨，看来李璨在宫中潜伏的根基极深，这次毫不避讳的亮出来给他看，所为何来？
场中戏子倒也顾不上几人之间暗潮涌动，依着剧本已经演到少年将军领命告辞，皇帝最后嘱咐的一句话，“朕要那个南宫阳，活的，最好毫发无损。”
少年将军苦笑抱怨了一句，“臣弟自当奋勇办差，但是那个南宫阳是妖孽辈的，诡计多端，活的还真不好弄。”
皇帝微微一笑，似乎看透了少年将军的心思，轻声道：“你若办的好，朕就做主把那个女人赐给你如何？”
少年将军立即没了笑意，向皇帝一抱拳，道：“臣弟爱慕此姝，非为情、欲、色、相，徒有其身也无趣味——来日方长，臣弟总有机会把她抢回来。”
皇帝哈哈大笑，“你可想过，他若一倒，那个女人也没有活路了？”
少年将军摇头叹道：“臣弟从来不敢小看此姝——当年皇帝将她黥面流放，她不也依旧自在适意？臣弟少年时即为此姝心折，倾慕至今，皆因爱她大勇若怯，大智若愚。”
林慧容完全想不到李瑛对自己竟然有如此高的评价，望着脸色铁青的李瑛愕然难言，倒是李璨温暖的手掌覆过来，按在她的手背上，声音柔和到了极处，“此处与史实略有不符，那‘大勇若怯，大智若愚’八个字，是璨修饰过的。”
“哦？”林慧容只觉无端晕生双颊，她侧首斜睨李璨微笑，反手与他十指交扣，“殿下这哪里是修饰，分明是颠倒黑白。‘史实’大约只提到愚与怯，跟智、勇完全不沾边吧？”
这二人柔情缱绻，简直视慕容昼与李瑛若无物，若非眼前这诡异局面十分关键，慕容昼简直就想掀桌而去，又想将林慧容那厮提过来，揉碎了攥紧了直接将她挟裹到魔教禁地珍藏密敛，困上百年才能消心头之恨。
李瑛看到此处，心中惊恐之意渐消，悲凉之意顿生，他当初的原话当然不是这样，皇帝说要把她赐给自己，他确实是拒绝了，只不过他是说，“臣弟少年时就将心交给林慧容这个笨蛋，只怕到死也收不回来——这一辈子长的很，臣弟总有一天会让她也一样喜欢我。”
可惜他说多温柔甜蜜的情话都没有用，李璨不过改了八个字，便已经让她无限欢喜。
大勇若怯，大智若愚。
多妙的八个字，将她笨拙与怯懦的过往一笔勾销，仿佛当年的林小胖不是蠢笨无能，没有力挽狂澜的本事唯有随波逐流得过且过，而是绝世名剑收敛锋芒，静待出鞘的那一刹那。
谁都不嫌赞赏表扬多余，尤其来源还是李璨这等人物。
李瑛骤生倦意，或者他真的是少年愚蠢——怎么会不明白母皇赐婚之后，他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战场上尤可各凭本事厮杀，情场上遇着李璨这样的劲敌，大概做什么都没有用吧。
场上那些戏子可管不了这群大人物们的心情，稍顷又换了一折戏，这次却是讲南宫世家现任的大掌柜如何投靠皇帝，此次又如何拟定策略，通过南宫家主大婚一事控制武林群豪，谋杀南宫家主并活捉南宫阳。
这折子算是大戏，关键角色都有六七个，讲的十分明白，其中许多细节李瑛都不知道，心情复杂至极。
慕容昼更是满腹郁火，他看完这一折，怒焰似乎已经冲冠而起，朗声问道：“这戏热闹有趣，但不知是何人手笔？在下不才，倒想向这位主笔讨教一二。”
李璨饶有兴味的打量了他一番，才道：“南宫府后来前后数次遇袭的黑衣人，便是皇帝的龙禁卫中的好手。那几个使毒的小娘子，都是皇帝嫡系的暗杀精英，至于那两位高官的来由，也不用多说了吧？”
李瑛皱眉道：“胡绂的事情，我确实不知情。”
他直陈其事，那两人并不理会他，慕容昼笑道：“有趣，皇帝这般大张旗鼓对付‘南宫世家’，图谋的却是另一个心腹大患，奇怪哉也。”
李璨摇头笑叹道：“普贤天尊杀到江南，先去的便是杭州，老八你愿意猜猜是为什么吗？”
慕容昼对此事略有耳闻，“皇帝以为普贤天尊可以杀你？”
李璨笑而不语，他瞥了一眼李瑛，提起另一个话题，“自圣祖则天皇帝传下来的铁律，皇室骨血绝不可自相残杀，犯此大忌的下场，小六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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