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诸位江湖人物,论起年纪身份地位,广成真人算是头一位,他既然这么说,众人唯有哄然叫好的份儿。
广成真人自己心里清楚,他若对上普贤天尊,真正是一成把握也没有。可是身当此时此地,他若不出头邀战,似乎颇堕武当威名,得了众人赞成,他其实心中并无半分欢喜,脸面上还要作出虚怀若谷的微笑,待要出声邀战,突然听闻普贤天尊在府西极远处长啸,传音道:“广成小牛鼻子莫急……”
一句话未完,立即紧接了一声惨嚎,听起来像是普贤天尊,又似乎不是。
广成真人霍然站起,皱眉道:“怕是有江湖同道正与普贤老魔血战,且待老道前去援手!”
慕容夜心中有数,那厢只怕是西门孤云对上了普贤天尊,两位都属于妖魔辈的高人,当然要论年纪恶名,普贤天尊甩西门孤云几条街都不止。但是论起武功,西门孤云近年来隐居琅環谷,委实深不可测,与普贤天尊或有一战。
可是西门孤云之所以是妖魔辈的,那是因为当年没少祸害白道,跟武当也算血海深仇,让广成真人前去增援,不知道是增援谁呢?
他只是转念一想,人群中已经有人朗声道:“不必了。”
这个声音好生熟悉,厅上李瑛、林慧容、慕容昼面面相觑,广成真人并其他江湖首脑都觉茫然,唯有慕容夜惊愕之余起身拂衣下阶相迎,一路笑道:“可是陈王殿下亲临?”
说话间已有七八条大汉分开人群,其后之人轻袍缓带,步履从容,可不就是李璨?
奚仲哀嚎一声,冲到跟前拜伏在地,口称罪该万死。李璨连个眼风也没赏他,倒是李璨的侍卫极是聪敏,两人悄然出列将奚仲半搀半拖到一旁,更低声安慰他道:“大人放心,陈王殿下亲至,你纵有多少为难也有殿下呢。”
慕容家主少不得要与陈王见礼,其他众人虽然多半不识来者是何方高贤,瞧见奚仲这状况,也都纷纷起身行近。
李璨含笑扶住慕容夜,道:“慕容家主何必客气?璨不过一介闲人,又无公干,只是路过而已。”
他虽然如此说,谁能真当是“路过”?更有不少人想起之前那些零碎信息,若全都拼合起来,似乎指向了一个惊天大阴谋——慕容府近日迭遭大难,陈王正是幕后主谋!
这个推论并不难得出,立时满院便如沸油锅中滴水,嘁嘁喳喳尽是议论声,有那些鲁莽淳厚不懂的人,被周围的聪明人一解释,也就懂了,或有人义愤填膺或有人准备出手诛恶,大家看向李璨的目光,都带足了敌意。
在江湖人的眼里评估,陈王李璨那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凡人,所带来的护卫虽然只有十来个,却个个都是英华内敛的高手,而且面目陌生,武功家数更是瞧不出来,若真要放手痛杀一场,又或者突施袭击,未必不能将这首恶诛杀——念及此处,不少人都跃跃欲试。
李璨身边的那些护卫都已感受到这扑面而来的恶意与杀机,李璨竟然恍若未觉,一句话便镇住了所有人,他声音不高,似乎有着无与伦比的穿透力,“璨已着人围剿普贤老魔头,想来不久便可功成,就不劳驾各位江湖高手了——胡大人带来的近卫也已经约束,趁机在贵府作乱的宵小似乎不止一拨,慕容夫人调度有法,眼见胜券在握,我就没有安排太多人手助拳——万一闹起误会来不好,慕容家主还请原宥。”
围剿普贤天尊!
制止士兵哗变!
还有在慕容府作乱的宵小又是什么情况?
——陈王是路见不平拨刀相助?还是见事败不成,故意前来卖好示惠么?立即有聪明人想到这个关节,岂知最该怀疑的慕容家主坦然微笑,诚恳道:“多谢,陈王请上座。”
“贵府今日不太平,遭贼闹兵变折腾了这大半宿的,璨就不打扰了。”李璨摇头轻笑,眼神向着李瑛、林慧容的方向略一示意,道:“我来接这两个祸胎回家。”
李瑛刚才见是李璨亲至,已经十分想找个机会拨腿开溜,慕容夜前来相迎李璨,他又哪敢端坐于堂上?少不得要走近几步,此刻连忙道:“不敢,我这次出来惹祸,皇帝不知道要怎么收拾我呢,这就回长安去领罪去。”
李璨似笑非笑望定了他,道:“你祸也惹了,事也办了,也不忙在这一时。”他的侍卫颇识眉眼高低,这句话才落地,已经有三四个悄然立在李瑛身后。
李瑛苦于此次出来仓促,左右随从一个也没有,心中忐忑万分,脸上更是无奈到了极处,“二哥既然这么说了,弟谨从命。”
慕容夜似有所悟,李璨向他微微点头,两人只这么一刹那便已经交换了信息。林慧容在旁倒也明白这两人之间必然有点什么默契在,但是到底是什么,她完全不知道。
李璨见她一脸疑惑,也不忙着和她说话,却向慕容夜抱拳笑道:“恭祝慕容家主明日大婚顺利,贤伉俪百年好合!”
慕容夜连忙还礼,两人又说了几句客套话,李璨含笑告辞,又向广成真人等有头脸的人物略一点头,最后交代慕容昼道:“小昼这几天忙完了,可否先回杭州老家一趟?”
他说的杭州老家,当然系指凤凰将军林慧容府邸,慕容昼自李璨现身时就觉得说不出的难受,此刻唯有哼了一声表示听见了。
李璨瞥了林慧容一眼转身就走——后者十分难得的看懂了,不由自主迈步跟上他,不想李璨也不多瞧她一眼,悄然握住了她的手。
两个人携手同行,院中的江湖同道竟然根本想不起片刻之前还在心中暗自计划刺杀陈王这种宏图伟业,纷纷让开道路。这两位朝廷中的大人物所带的诸多侍卫丫环似有班次顺序,追随二人井然有序离开,当然也没忘记恭请李瑛同行。
慕容昼目送二人离开,心中早已经将李璨骂了一千万遍,他悄然前来救慕容府于危难之中,看似轻描淡写,可暗地里不知道是要调动多少人才能完成。鬼岛岛主,果然名下无虚——那些陈年旧事,是不是可以清算一番了?
在场众人默然无声目送陈王离去,唯有奚仲老泪纵横,泣道:“下官无能,求陈王殿下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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