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瑛曾听闻慕容夜有一个“阿修罗王”的名号,当时他只道是与其兄慕容昼的“帝释天”凑堆儿,至多是描述慕容夜的超强战力,并没有追问其中深意。
他可不知慕容夜这几年坐稳慕容家主之位,需要慕容夜亲自出手的场面极少,而且困扰他多年、能使他真气狂乱的寒毒已托赖林慧容的福解除,是以“阿修罗王”江湖人近年不怎么提起,反倒是“太乙神针”这种描述他卓越医术的别号更响亮一些。
此刻见了慕容夜这般威势,李瑛已觉凛然生惧,不由得向林慧容问道:“这便是‘阿修罗王’的威势?”
林慧容其实并未中毒,但她实在不愿意在这个当口出声,向慕容昼使了个眼色,后者还之以七分鄙夷又混了三分宠溺的眼神,朗声解释道:“还不能算是……齐王想来不曾听过江湖传闻,世间所有见过‘阿修罗王’威势的早已去了阿鼻地狱。”
胡绂并无内功,此刻还未觉异状,只是瞧见慕容夜衣袂无风自举,冷笑道:“子不语怪力乱神,慕容家主若真有阿修罗王的大神通,岂不早就被佛陀拘回西天去做护法尊神?何苦在这软红十丈蹉跎?”
所谓对牛弹琴当如此了,林慧容面色不豫,慕容昼似笑非笑待要说话,李瑛轻咳一声,苦笑道:“胡大人此言谬矣,你纵无内力,感应不到慕容家主这般浩然广阔的威势,也该瞧瞧你带来的这些武林高手。”
胡绂方才注意到慕容夜负手立于厅前,背影萧然,衣袂猎猎,却根本感觉不外面有风,只当慕容夜使了什么江湖邪法,才有这般异状,所以是有这么一说。此刻愕然环顾留在厅上守卫的十多名士兵,竟然个个都面露痛苦之色,更有甚者已完全支持不住,就地跪倒。
——这十多名士兵中,只有随身服侍的四人是他的近卫亲兵,其余皆是放在江湖上至少也算一流高手的龙禁卫,更有几个还是龙禁卫中的高阶供奉或者总管、队长,怎么这慕容家主到底是使了什么邪法,竟然能令这些人不战而惧?
胡绂悚然无言,奚仲更是努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大气都不敢喘一口。万籁俱寂之际,唯有慕容夜的声音无比清越,还似有三分笑意,“既然下了毒,当然是要趁着我方内力不能如常运转之际来偷袭了,不敢出来一战,是打算就此混在人群中受死么?”
李瑛脑筋还未转过来,眼睛自然望向慕容昼求解释。
慕容昼却已瞬间了悟慕容夜的意思,畅笑道:“对方既然要用万福万寿香,自然是先服了解药来的——此刻能够如常运使内力的,必然敌人无疑。”
林慧容很想问为什么我仍然能如常运使内力?但是回忆起最早慕容昼那个“小夜开始亲自骗人了”的表情,愕然推断真相难道居然是:所谓“敌人已使用万福万寿香,我方理应内力不能如常运转”一事,纯属慕容家主虚构?
这么一来,慕容夜就有借口发难,阿修罗王威压之下,基本无人敢出来受死,也是不动声色间甩给胡绂等人一记耳光——想要凭借“朝廷”二字刁难慕容家,也要问问慕容家主答不答应。小命大家都只有一条,真惹急了这等高手,拼个鱼死网破又能便宜了谁?至好的解决办法还是大家客客气气的走走形式,胡绂今天若真想要强行带走慕容昼,搞砸慕容家主一生只有一次的大婚,后果堪虑。
——所以慕容夜暴走,根本就是温良谦恭的慕容家主难得一见的暴力破局场面嘛。
林慧容想完之后,自动将“温良谦恭”四字从脑海中划掉,替换成“傲骄腹黑”四字,考虑这四字评语是数千年后的另一个世界才会出现的评语,她不打算告诉任何人了。
慕容昼见她表情变幻好看,知道她是明白过来了,但是他更想深一层——万福万寿香是源自万愁谷百巧仙的手笔,之前万愁谷的南宫七娘也曾恃此放倒大批江湖英豪,更逼着慕容昼、钟静漓、展子华三人作为人质随她离开,黄浅指证慕容昼暗算钟静漓,也是因此而起。
此香效果奇佳,是难得的通过空气播散可以使人不知不觉中毒的迷药,偏生因为在空旷地区使用时,需要用量奇大才能奏效,此物又配制极为繁琐,用料更是极为珍稀之物,就算慕容夜怀疑万愁谷中人会卷土而来救南宫七娘,随意说了这个理由,怎么在场这么多高手竟然没有一个人有疑问?甚至——连李瑛都说了“一点真气也提不上来”?这位齐王,可不像是会无缘无故就帮慕容夜撒谎的人啊。
慕容昼深深呼吸,终于还是辩识出空气中那一点桂子掺着芙蓉花的香气,慕容昼前几天才自这香上吃过大亏,记忆深刻——慕容夜原来是早就发现了么?并不是撒谎?
“此地有齐王殿下、凤凰将军,又有江南道节度使胡大人,苏州刺史奚大人,施放这万福万寿香,不怕误伤了他们么?”慕容夜扬声道,“还不肯出来,一定要慕容府诚意相邀么?”
李瑛很想问诚意相邀是怎么回事,陡然间觉得胸口似乎挨了重重一锤,浑身真气似受了教唆,骤然在这一瞬间j□j!咽喉腥甜,眼前发黑。
慕容昼不知何时已掠到李瑛的身旁,将掌心按在他的肩膀上,一道柔和至极的内力缓缓注入他奇经八脉四肢百骸,这才渐渐缓和。
“齐王殿下,这便是阿修罗王的威势了。”慕容昼微笑道,“据说看见过的人,要不然是死人,要不然终生缄口不提此境。”
李瑛此刻只觉耳鼓刺疼,连听他的声音也十分费劲,好容易凝结视线望向厅前的慕容夜,却发现厅门前的慕容家主负手而立,衣袂翻卷,似乎他本人并未有分毫挪移,可是身周却弥漫着一大团浓郁的黑气,似妖魔,似鬼域,似有障天灭日之意。
——这黑气似乎有形有质,更象是传说中的天神阿修罗王的多目多臂,各施神通,张牙舞爪,恶狠狠扑向场中所有会武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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