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槿将林慧容的失态看在眼里,笑意微敛,认真道:“将军可是有为难之处?”
林慧容实在不认为寒槿是个比较好的倾诉对象,苦笑道:“齐王近来一直在长安,怎么突然跑来说是帮陈王传讯,料来定有不好的消息。”
李璨方面的消息已于中午时分传到,按理绝不应该再托李瑛来传什么信息——兄弟阋墙这种事在皇家实在不鲜见,尤是李瑛跟林慧容又有那么一段暧昧不清的过往。这个男人,向来是她望风遁逃的目标。
寒槿重又微笑道:“既然有不好的消息,可容许槿略效微劳?”
眼前这个男子实在是需要归属于拥有极致魅力的异性那一类,外形俊美自不赘言,举止气度更是矫然不群,想来见惯慕容兄弟这般品貌的杜蘅所能看中的人物,自非凡品。林慧容若不是与陈王、赵昊元、慕容老妖这些人中龙凤厮混惯了,只怕他这么温柔微笑的一句话,也要与寻常女儿一般晕生双颊,羞倒当场。
“甚好,有劳。”林慧容只一疏神,便可以正视他双眸,道:“寒先生愿意为林某捉刀,实在是妙极——不过齐王尊贵,你别太过冲撞了。”
“不要太过冲撞,是不是稍微冲撞也可以?”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自门口,跟着竹帘声动,李瑛满面憔悴,一身深紫金绣盘龙纹战袍早已被汗水浸透,贴服于身,更显宽肩细腰。他大阔步进来,将掌中长刀砰地一声摆在林慧容右手边的桌案上,也不用人让,直接在林慧容右手的主位落座。
——好似他才是此间男主人,归来撞见女主人与英俊男子暧昧不明的场面,举止有七分醋意,三分杀机。
朱砂方才通报,林慧容还没想好如何见他,谁知这位爷根本不是在门房或者偏院静候主人相请的客人,直接提着刀闯进来,想来凤翎卫俱知他的身份,不好直接动手,倒让他赶上听到寒槿与林慧容的对话。
“草民惶恐,不敢有冲撞之心。”寒槿口称草民,顺手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全无“惶恐”之意,只怕看在李瑛眼中,还有三分挑衅,“倒是齐王杀气腾腾冲进来,实在可惊可怖。”
寒槿肯出头与李瑛捉对比拼口舌之利,林慧容乐得坐山观虎斗,只是笑容端丽,眼神正视前方,根本不敢往李瑛那边看——她只觉得右脸火烫生疼,只怕李瑛此刻正盯着自己,盘算如何杀之噬之。
李瑛从来不觉得凤凰将军会有什么节操贞洁之念,所以她那些风流烂帐,包括娶回家里的老妖和听说有孽缘的慕容家主等等,他都只当旁人的故事听。可是今天在门外听见她与别的男人对答,心中立时如刀绞一般,没有当场提刀砍人,那还是理智告诉他此来确有要事,不能由着性子胡闹。
“你是何人?本王与凤凰将军说话,有你置喙的余地么?”李瑛冷笑,他根本不看寒槿,望着林慧容斥道。
“草民姓寒名槿,忝为凤凰将军府上客卿,替凤凰将军分辩几句,也是应当份内的事。”寒槿何等敏锐,词锋也犀利,“齐王带刀直入,杀气袭人,想必定然是有紧急军情了?将军请容许寒槿告退。”
林慧容不知李瑛来意,依照自己多年来与李瑛和平沟通屡次败阵的经验,绝不想与李瑛独处一室,立即道:“不必,事无不可对人言,齐王请讲。”
李瑛此刻还不知寒槿身份,不过他想要说的话,当然是有人在场最好,凝定心神,正色道:“与陈王有关,你敢让我当着人讲?”
林慧容苦笑,瞥了他一眼,这些年李瑛身量长成,颇有猛虎出柙之意,隐约更有睥睨群雄的王者气度,她可不敢小觑,急忙道:“可是陈王受了伤?”
李璨的信使是中午时分到的,只说府里遭袭,家人平安,此刻李瑛说有关陈王,她立时便觉懊恼焦虑——难道贼人伤到了李璨!
“陈王是鬼岛岛主之事,你可知道?”李瑛叹了口气,压低声音道。
林慧容愕然,数年前她曾被囚鬼岛,慕容昼亦重伤在鬼岛,那段日子惊心动魄,她每每思及都觉得如梦如幻。后来再与鬼岛无任何瓜葛,这个神秘的组织,也似乎消失了一般,可是为什么李瑛会说,李璨才是鬼岛岛主?
寒槿对鬼岛所知甚少,因此默不作声,见林慧容不说话,李瑛唇边又挂起半是讥讽半是嘲弄的笑意,叹道:“看来将军需要杀我灭口么?”
然而这里是慕容府,林慧容先前修炼时已经屏退仆役,之后杜蘅将寒槿带进来,李瑛再又闯入,室内并无第四个人,然而堂前正门口的朱砂、檐后不远的蔷薇花圃里的花匠,似乎都听到了李瑛这句话。
“这么大热天,齐王累得这么惨,就是为了赶来告诉我这个?”林慧容凝神挤出一抹微笑,“你说陈王是鬼岛岛主,可有证据?”
李瑛苦笑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鬼岛是什么。”
鬼岛这种神秘组织,似乎血影楼为其分支,傅青冥便是地府十王之一,剑神刘和州也与其有纠缠不清的关系,林慧容与慕容昼的孽缘纠缠最激烈的时候,也是在鬼岛事件期间。
那些甜蜜又心痛的往事,林慧容不敢或忘,可是真要问她鬼岛是什么,她还真未必讲得出来,叹道:“我还真不知道。”
李瑛叹道:“天无二日,皇帝若是太阳的话,鬼岛岛主便是月亮了。”
原来鬼岛之制,是圣祖则天皇帝创立,当初是为制衡皇权所设,倘若后世皇帝荒淫无道,又或者宦官专权、臣子谋逆,动摇大唐皇室根基,皆由鬼岛负责清理——这些事情讲来简单,其实也仅是圣祖皇帝的理想状态。其后鬼岛只传三世,便落入贼子手中作为谋逆的工具——谋逆即成,便被新皇帝屠杀殆尽,高手逃离流散,各有传承,其中负责暗杀奸臣的一支,便是血影楼了。
直到三十年前,有人寻到了则天皇帝的遗诏,重振鬼岛,其后更辅佐宪宗皇帝清理逆党,成就元和中兴之业。这位重振鬼岛的前辈隐匿极深,无人知其身份,而且鬼岛事属机密,不涉江湖,也只在皇室近支之间流传。
可是李瑛又怎么发现,李璨才是鬼岛之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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