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锋所指，竟然是皇帝！
这一剑来的实在太快，太狠，任谁也想不到如此禁卫森严的宫殿竟然会有刺客，林慧容心念电转，还未权衡是杀皇帝有利还是救驾有弊，身体已经先做了决定，右足尖勾起皇帝面前的桌案迎上剑锋，同时右腿借力横扫，将皇帝生生掠开！
裴茕武功不弱，这电光火石间也只来得及接住被林慧容送出战圈的皇帝，将之护卫在自己身后。裴氏一门两后，圣父皇太后和现在的皇后都是裴氏，这位皇帝姐夫要是没了性命，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这个帐还是算的明白的。
刹那间，那刺客一剑洞穿桌案，随即又拨剑，剑锋直指一旁吓呆了的卫秩，林慧容却没有空手入白刃的本事，回肘在桌案上直击，竟然以桌案做为武器，狠狠袭向那刺客。
这桌案份量实在不算轻，面积又大，完全不能拿来做为武器，只是仓猝间急救之法，除了凤凰将军天生神力，恐怕也没几个人能以桌案及时完成这般紧急情况的救人。
然而吃亏也在桌案面积太大，遮挡了视线——卫秩在一旁看的明白，却喊不及，刺向自己的一剑竟然是虚着，那刺客沿着上一次的剑痕出手，连桌案带剑，一齐撞上追击中的凤凰将军。
在裴茕的角度，却只看到用以阻刺客杀人的桌案蓦地加速飞回，林慧容躲避不及，后背左肩胛下立即多出一截雪亮的剑锋。
从刺客出现到林慧容以桌案阻止，救下皇帝，随即林慧容被刺客隔着桌案一剑洞穿，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皇帝身边侍卫高手也不少，此刻尽数赶到，显见已成合围之势，却也救不下林慧容。
血花暴绽，刺客倏退，负责封锁窗口的侍卫咽喉多了一颗血珠，仰天栽倒，接着刺客的身影掠出，快如鬼魅，三五个起落间，便已隐入重重院落。
皇帝侍卫都是本行顶尖高手，自有人安排调度护卫皇帝到安全地方并追击刺客喊太医来救命等事，裴茕本来也是要追出去，见林慧容身围密匝匝围的都是宫女侍从，心念一动，拎开一个人道：“怎么样？”
本来有名宫女是拿手帕按着林慧容的胸口以止血，然而又哪里止得住？深红近似墨色的血液将那宫女素白的手也染成了红色。
红色？
手背上沾染了血液的地方是红色尤可原谅，为什么那名宫女手腕处也渐渐成了血色？
裴茕眼尖，忽然暴喝道：“都退开！她的伤口有毒！”唬得那宫女尖叫一声昏死在地，旁人也都瞬间退至一丈之外。
皇帝并没有走，此地又非帝都，有密室可以避祸，倒还真是此处最安全些，他已下令全城戒严大搜，同时派人去保护圣父皇太后。安排这些的同时，脑中飞快盘算林慧容的死活——若非裴茕在场，他安排的就是去凤凰将军府抄家，同时弄一个谋逆未遂被侍卫当场击杀的罪名给林慧容，赵昊元、李璨这些人，统统抄家灭族。
好吧，他自己也在心里叹息裴茕完全无需在意，只是这名刺客来的真不是时候，杀的真太早了些。
沈思还在北疆，中原战乱方歇，帝都尚未宁靖，凤凰将军虽然早就该死，这会儿死又太早了些。
裴茕喊有毒时，他还在谋划如何利用此事，忽然见那宫女倒地不起，林慧容的面色及露在外的肌肤尽作赤红，骇然问道：“怎么回事？”
卫秩精通岐黄之术，隔着两尺多望了望，皱眉问道：“难道是断肠红？”
断肠红，见血即凝，浑身赤红，逐日侵及内腑，十日内肝肠寸断，受尽痛楚而亡。这毒药调制麻烦，需得断肠草、鹤顶红等十数种剧毒药物合炼，而且每一个制毒师都有自己不同的制法用量，外人无从配制解毒药物，除非制毒者本人，否则无解。因为毒发特征太明显，辨认极之容易。
裴茕回忆那刺客的的剑法，摇头道：“那样的剑法，无需在剑锋上下毒。”
说话间几名太医鱼贯而入，见此场面都骇然失色，以银针银钳等物检查过后，对伤口略加药物并包扎处理，随后一齐跪下向皇帝磕头，为首的孙太医絮絮说了半天惶恐惭愧学艺不精之类谦词，最后终于道：“……林将军这一剑险伤心脉，倒在其次，只是伤口所中剧毒，恐需下毒之人才能解。”
这意思自然是抓不到刺客就完全无解，皇帝沉吟天下局势，一时只觉愁肠百结，在场众人皆栗栗自危，唯有卫秩没被皇帝浑身散发出的肃杀之气惊吓到，他扶起一旁的桌案仔细看了剑痕，向裴茕道：“还是剑锋上的毒，你看这木头茬上的颜色。”
果然桌案上被剑锋穿过的痕迹中的隐约的赤色，裴茕只觉头痛欲裂，见林慧容双目紧合，呼吸微弱，显见已是垂危。他与林慧容交情不算亲密，可也敬佩她的身手和为人，当年长安城光复后她失踪，自己还是颇有些难过的，想不到当时其实她没事，竟然今天被刺，震惊过后才觉悲恸，缓缓半跪于地，俯身轻唤，“将军？将军？”
然而林慧容睫毛微颤，总也不醒。
何穷原本是亲自出门去给林慧容取云皓送来给林慧容的礼物，本来也用不着他老人家出马，只是这些天谁都看得出他有很重的心事，恐怕还是为新添的那小九爷不痛快，这种事谁也劝不得，李璨、赵昊元更加不好管，任由他去。
本城是通商要埠，南洋运来到江南的货物皆由此码头中转，龙蛇混杂，时不时见有奇怪肤色、口音的夷人出没。何穷的车驾才到自家大仓库，便有名小厮来递帖子求见，“二爷说了，今日就走，请五爷过船一叙。”
——关于云皓的礼物，何穷只提过，林慧容没有再私下追问，也不知是真不在意了，还是故意忍住不问，又或者从来没有想过：礼物既然来了，人还会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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