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救？”林慧容苦笑。
确然是个难题，目前己方全部力量是三人一马，倒有两个重伤患，撤至安全地点再图大业才是正事。
更何况与大局相比，百十条毫无反抗之力的女人性命算什么？裴茕控制自己的表情，轻声道：“我临走的时候听说……匈奴近日要向西开拨，那些被掳来的奴隶，除了部分上佳的做为贡品之外，都会被活埋。”
总得做点什么，林慧容拿树枝在地上乱画，将所能想到的法子都写地上。
正面突破？至少数万正规部队才可以完成，就算是特种部队的精英，也要出动至少百名以上锋锐。
偷袭？需要十位数以上能高来高去的武林中人，并且人质如何安全出逃更是麻烦。
化整为零，乔装改扮？
反间计？
……
到底怎么样才能用目前有限的条件完成这件不可能的事？她默不作声的苦思冥想，最后还是刘秀忍不住问道：“姐姐你在想什么？”
林慧容蓦地醒悟，深深呼吸，问道：“你说的安全地点是在哪里？”
裴茕答道：“再往西南山坳里，有个小村子，人口稀少，匈奴势力不及于此。”
林慧容要裴茕带刘秀同乘一骑，自己步行跟随，她还恐刘秀会害羞，正盘算着劝慰之词，却没想到她默不作声，扶到裴茕鞍前时更挪动身子尽量不要压着他的伤口。
好吧，果然是多虑了。
直到月上三竿，才算找着了裴茕所说的“安全地点”，途中所幸运气不错，没有与大队匈奴遭遇。接应裴茕的竟都是当年京中受过林慧容特训的旧人，一个高大魁梧的名叫庞大海，另一个削瘦懒散些的名唤蓼蓝，乍一见面，话都说不出来，唯先打一架再说。
刘秀见场面激烈，讷讷问道：“这个是女人么？”
裴茕虽身负重伤，照料女孩儿的力气倒还有，他跳下马一把将刘秀拦腰抄起来，拎到那边屋前石凳上放下，微笑道：“算是吧。”
战场上不分男女，胜者为王——当年她可是用毅力、汗水、坚韧征服这些战士们的。
林慧容费了些力气，将两人打翻在地，同时大喊有大事相商。此时夜深人静，偏他们打架的动静又大了些，邻居一个清亮的女声已经在问候这边打架诸人的祖宗十八代了，蓼蓝与庞大海只得放弃用拳头好好招呼自己曾经的教官。
回屋落坐，蓼蓝弄了几块干硬的窝头，庞大海烧了锅开水，冲了个鸡蛋给他们做茶，三人饿极了，吃得极香。这么多天以来林慧容总算有了一顿正常的饱饭，大呼南面王不易也。
解决完生理需求，安置刘秀去睡她却不肯，裴茕淡然提醒道：“其实我一路上都想说，比起救这些没用的女人，不如想法子阻上匈奴大军西进是正事。”
刘秀愤愤瞪着他，仿佛打算直接用眼神将他凌迟。林慧容摇头道：“裴……咳，裴……”她竟忘记问裴茕如今官居何职，不好以官位相呼；偏生和裴茕又没熟到直呼其名姓字号的份上；什么在下大侠之类的，又是江湖人专用，一时犹豫不决。蓼蓝和庞大海已经异口同声道：“裴不穷！”
裴姓本与赔音同，茕又似穷，所以他带队训练时，众人屡生大赌特胜之心，以期平衡被他摧残至半死心理，殊不知逢与裴茕赌必输，因此恭送外号“裴不穷”——所谓“奸诈无耻林慧容，阴损刻薄裴不穷”也是流传一时的口头禅。
林慧容对这段公案倒是略有耳闻的，当下笑道：“阿秀，裴将军说的是对的，不过我又不是朝廷重臣需为大局考虑，既然知道了，总不能不管。”
她虽未明指裴茕见死不救，那表情语调却也差不多。刘秀怒火稍息，仍还瞪着裴茕，对方冷笑道：“妇人之仁！”
林慧容无端的想起林十五来，这孩子若在眼前，势必会坚定的说，我去救人，姐姐你先顾大局。这年月贴心的孩子当真不多了，她叹息又叹息，朗声道：“如今没空讨论仁义王道兼爱非攻，能救几个是几个。至于大局么……先发动洛阳以西尚未避难的老百姓尽数转移，粮草一概携走不留；次则联络友军切断对方的补给线，然后据崤函之固以期消耗敌军实力——不过估计那时也该有大部队增援了吧？”
蓼蓝苦着脸道：“未必——皇帝已经下令神策军固守潼关，不会再有大批精锐来援。附近州道的府兵一时半会又没法子组织起来有效进攻——我大唐承平日久，军备废驰，不想竟至如此境地。”
林慧容多想一刹也觉得头痛，只得咬牙道：“先不想那么远，附近有什么大户没有？”
“你想干嘛？”庞大海摇了摇手指道：“最近的大户已经被兄弟们解决了个干净，要钱容易，粮食不免紧张些，将军是想……”
乱世兵匪不分家，虽然残酷却也是现实，林慧容的计划其实很简单，目前实力不足以完成正面进攻、偷袭或者策反等工作，那么唯有简化之，一个字：买。
依常理判断，应该有七成把握可以说服匈奴将打算屠杀的奴隶出售，然而剩下三成，就是派去的使者葬身敌营。
至于发动黑白两道的武林高手将买奴隶的钱盗回来，应该也不太难，林慧容补充道。
这一刹她不敢想此刻已经远在海上生死未知的云皓，也不敢想武功尽毁身体残废的唐笑，更不敢想风流倜傥的妖孽慕容昼，至于慕容夜，当然是顺便想起又不敢多想的神仙一般的存在。
似乎认识的武林高手极多，然而此刻竟然一个也不在眼前，所谓“不太难”仅是安慰自己。
这个方案似乎可行，然而钱如何筹集，而那个形同送死的人是谁更合适呢？
林慧容微笑道：“当然是我。”
刘秀第一个反对，清瘦的小脸上写满坚毅，“我去，我知道找谁谈判这事更合适，而且我不过是个残废，死亦无妨。”
哪有让女人抢着送死的规矩？庞大海断然拒绝，蓼蓝亦道：“除了钱和能言善辩，也要有武力震慑，否则对方杀人夺财便可，何需同意交易？”
裴茕虽身负重伤，却也当仁不让，一时争执不休，猛地窗棂上有人砰砰拍了几下，女子清亮的声音喝道：“买卖交易，正是小妹专擅，此行算我一份。”
听声音似乎是隔壁邻居，这个村子几乎算是据点之一，能于此地避难的，想必也不是坏人。蓼蓝狐疑问道；“你谁啊？”
窗外那女子悠然道：“崤函敛精魄，洛伊月沉吟，我姓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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