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慧容只觉气噎于胸,她一跃而起,从那人手中接过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糖糖,柔声抚慰,却不敢抬头瞧他一眼。
来人正是慕容昼,他近日由魔教江南巡查使升至教内“五散仙”之一,地位与万妙仙姬等同,新得了个尊号却是教主寒怨世亲赐“帝释天”。
他这半年暗中相帮他兄弟慕容夜重振声威,得何穷之助良多,近日被何穷接连七八道请柬邀来相助劝说林慧容,不好推辞,因此才勉强来这么一遭。
他在附近遇见一帮七八个大内高手,使诡计料理了那些人,这才赶至,否则此间事不知如何了局。
何穷按着林十五喘息了半天,遂向正检查受伤、中毒众人的慕容昼道谢。后者头也不回的甩了一句,“得啦,咱们这么熟,何必装这蒜?倒是此地不宜久留,从速离去是正经。”
何穷也猜必是皇帝座下高手追缉而来,如今弄死了十一娘,恐怕麻烦会更多。李琪在旁静听,也点头道:“正是,莫说皇帝,就是眼下围攻洛阳城的匈奴打听到凤凰将军在此的消息,恐怕也会来搅扰村民,林小胖,这回你就是不走也得走了。”
林慧容哄着糖糖,向李琪、何穷摇头示意,眼神故意避过了慕容昼的所在,叹道:“行藏既露,更不能一走了之——难保那些煞星不会迁怒,各位都是大人物,百忙之中能来关怀在下,已经铭感五内,慢走不送,后会有期。”
何穷万想不到她竟如此固执,摇头道:“小胖,这会不是逞英雄的时候,纵然你能挡得了千军万马,可还要惦记唐笑和糖糖的安危,别犯傻了。”
林慧容苦笑道:“我没脸再坦然接受你们的帮助啦,总不能让我……唐笑和糖糖统统都托于你的荫庇,我于心不安。”
何穷再三苦劝,她执意不肯,说话间慕容昼已经将检查了一遍,奈何没对症的药物,只得知会李琪立即组织人马撤退,林、何二人的话他都听在耳中,此刻更觉烦躁,喝道:“何五你什么时候婆妈成这样子?她和神仙是同伙,不怕死的,要你多管闲事?”
李琪还不知“神仙同伙”是实指,只道慕容昼气急了,打圆场道:“要不这么着,你安顿好此间事,来江南寻我们。”
林慧容知道不这么承诺一句,这些人绝不会放弃自己,当下重重点头道:“好。”
慕容昼一言不发,何穷欲言又止,李琪言笑晏晏的告辞,林慧容抱着糖糖送至村口,这才缓步踱回。
唐笑不愿意瞧她和何穷、慕容昼依依诀别之态,索性推病不出去,林十五要守护他的安危,也未送别。李琪的手下做事俐落,已将十一娘的尸首带走,他只打了井水冲洗地上的血迹,抬眸却见树干上尤插着雪亮的剑锋——却是慕容昼用以诛杀十一娘的,竟未带走。
糖糖又惊又累,此刻已伏在她肩上睡着,梦中偶还见手足猛一抽动,想是怕得狠了。林慧容又是心疼,又是懊恼,服侍孩子睡好,出来见唐笑尤坐在阶下,望着天上一弯弦月出神。
她推唐笑去睡,后者却道:“老妖遗落了东西,想必还会回来找——倒是你从速送去的好。”
林慧容听他话中似有猜疑之意,过去将剑拨了出来,唤林十五过来,道:“十五辛苦一趟,帮姐姐把剑送还慕容……大掌柜可好?”
林十五百般不情愿,终于还是答应着携剑去了。林慧容只道这山野里哪有恁多高人等着伏击?今夜月光又亮,以林十五的身手,就算有野兽也不怕,目送他远去,回来笑道:“好啦,你……还在瞎想么?”
唐笑脸色稍霁,起身将拽过来拥紧,叹道:“我想过了,总这样任人宰割还是不成……我想去恢复……”
一直以来,都是唐笑害怕失去她和糖糖的记忆,如今他竟主动提出来,可知今天的事对他影响至深,林慧容在他肩窝里蹭蹭,闷声道:“待我明天说服村民转移到深山去,咱们一起去长安。”
虽如此说,可是外头正是兵荒马乱,途中必艰险万分,两人相拥着各自想着心事,最后还是林慧容噗哧笑道:“你不累么?我可站得困了,送你去睡。”
唐笑亦不禁莞尔,任由她服侍自己进屋睡下,见她合衣倒在一边,知道她心悬林十五之故,也不多说,夫妻俩扯几句闲话,不久便沉沉睡去。
次日醒来,林慧容见屋棂上天光大亮,唐笑与糖糖爷俩在一边睡的尤沉,因此蹑手蹑足出去,见十五所居的右厢房门虚掩,便轻声道:“十五,昨晚啥时候回来的?”
屋内却静寂无声,她又问了两遍仍不见人回答,便推门进来,见满室寂寥,哪有林十五的人影?难道他昨夜送剑,至今未归?
林慧容虽有无限焦急,却又无人商量,生生撑到日上三竿,仍然不见林十五踪影。唐笑伺候糖糖穿好衣衫并洗脸,见她坐在阶上发呆,不由得问道:“犯什么傻呢?”
她蓦然惊觉,讪笑半晌,终于在唐笑锐利的目光逼视下说了实话,“十五昨晚出去现在仍未回来。”
唐笑皱眉道:“莫不是被老妖生吞活剥了?你倒是去找找的好。”
他是戏语,这山说深不深,倘若慕容昼当真要将林十五宰了扔在哪个山坳里,单靠林慧容,一年半载还真找不着。
然而不去找,空坐在家中揪心,更是难受,唐笑见林慧容直到中午尤唉声叹气,摇头叹道:“你倒是去找找吧,找不着也莫急,说不定老妖将他收回去也是有的。”
林十五本是慕容昼的陪嫁小厮,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可是于情理不符,林十五固然不会一声不吭转投别人麾下,慕容老妖也不会默不作声的拐带人口,可是林十五到底遇着了什么,竟然至今未归?
林慧容只说去找找看,命唐笑收拾些粮食并应用物事,要送他到后山九龙洞暂避——是个溶洞,这年月还未经开发,人迹罕至。
这么一折腾,她真要去寻找林十五时,已近申初刻,林慧容沿着唯一出山的路行了不过,便见远处一棵虬枝盘旋的老树枝桠上,倚着一位玄裳男子,正拎了坛酒开怀畅饮,可不正是慕容老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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